第118章 交心
顾昭和安若澜在茶楼里面对面坐着，安若澜眼底带着歉意：“你祖母的事情，我很抱歉，怪我没控制好他们。”
顾昭喝了一口茶，掩盖着内心翻涌的情绪：“不怪你，祖母已经脱离了危险，郡主不用担心。”
那一日，顾昭怕的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什么都说不出来，什么都做不了，那种灵魂被剥离的痛苦，让顾昭不敢回忆。
安若澜瞧着顾昭脸色有些白，心里头也不好受，她在现代时，家中虽然有钱，但父母忙于经商，安若澜是祖母一手照顾大的，她与祖母感情深厚，她穿越过来，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祖母。
她很能共情顾昭现在的感觉，祖母受伤，还在将养，未婚夫深陷于漩涡，不得脱身，内外都靠着顾昭一个人苦苦支撑，顾昭现在只怕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督公他……”安若澜虽然知道季宴为大反派，但看着李毅凌的样子，觉得书中写的未必全对。
尤其是季宴在粥里面掺沙子，别人不懂，安若澜明白。
历史上，有人做过同样的事情，只有物资不够好，只够活命，才能落到真正需要的人手中。
自从这个事过后，安若澜心中对季宴是有所改观的。
“此事若是不妥善解决，督公一时半会出不来。”顾昭摇了摇头，她多日没见过纪云峥了，广惠帝下旨“罚”纪云峥，不许他出门，也不许探望，禁军将整个督公府围的像是个铁桶一样。
顾昭虽然知道，广惠帝此举，有保护之意，心里还是不痛快。
“归根结底，问题还是出在海运上。”安若澜望向顾昭的双眸，打量她的反应。
顾昭眸子一暗，难道安若澜要来劝她，让她去找纪云峥同意安庆王海运一事？
虽然此次安若澜开仓放粮，解决了纪云峥暂时的困境，坏了安庆王的计划，但他们毕竟是父女，顾昭心中不得不多加思量。
“郡主如何看待海运？”顾昭问。
“海运比漕运快，航线一旦打开，不必经过任何州县的领地，不必多交税收，海运不易堵塞，甚至不用维护疏通，利于国家发展和民生。”安若澜仔仔细细缝隙。
顾昭颔首：“不错。”她不想跟安若澜绕圈子，问道：“郡主所求，是让王爷去开设海运？”
安若澜连忙解释：“不是，我想问你，你愿不愿意做。”
“我？”顾昭心头一震，但脸上仍旧是云淡风轻。
安若澜点头：“海运有利于百姓，我如今身怀六甲什么都做不了，你可愿意？”
安若澜是知道李毅凌会变成首辅，所以才忍着恶心嫁了，就是为了靠李毅凌的身份，救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可如今，李毅凌在她心中已经是个死人了。
安若澜目光真切地盯着顾昭：“‘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但是我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薄弱，之前我听闻你说过‘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我想你一定跟我有一样的想法，只要你愿意，我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顾昭心头一颤，不由得对安若澜多了几分赞赏。
她也坦然开口：“海运，确实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顾昭不怕得罪安庆王，若是一味躲在别人的羽翼之下，便永远飞不出这边天地，永远受制于人。
安若澜激动坏了，将一个本子拿了出来，上面仔细记载了《一代首辅》里面写的对开设海运的解决方式，她将本子递给了顾昭：“这里我整理出来的计划，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
顾昭翻看着册子，册子上的计划详细，重点还用红笔个勾勒出来了。
顾昭看似云淡风轻，心中却掀起了浪花，安若澜有先见之明，提前屯物资，之前在南岭抗灾，她就了解过了，安若澜就像是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一样，总是提前做好的准备。
还有安若澜送给顾轻舟押题的册子，也押中了。
安若澜，果然并非普通人。
顾昭抬眸看向了安若澜，似笑非笑地说道：“郡主，顾昭不明白，王爷也想开设海运，您为何不支持他？”
安若澜轻轻咳嗽了一声，她那个爹，她还不知道么？
原书记载，安庆王想要抢夺开设海运的机会，就是为了靠海运赚钱养他自己的兵马，倘若真的被安庆王掌控了海运，情况不会比现在好，反而更糟糕，百姓才是真的无米下锅。
尤其是，在雪灾来临时，安若澜打探到，安庆王故意抬干高粮价，发国难财，安若澜心中越发不是滋味。
她对这个父王，实在难以理解，不理解，也不尊重。
反而共情上了明明自己都陷入了泥潭之中，还要奋力拯救众人的顾昭和纪云峥。
安若澜坦然开口：“我与家父所求不同，意见不合，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望向了熙熙攘攘的街道：“顾解元那日有一句话说得好，君不仁，臣投他国，父不慈，子奔他乡，我也是。”
她身影纤细，飞雪如柳絮，清风掀起了她的衣摆与墨发，顾昭看到了那柔弱的身躯下，藏着一个伟岸的灵魂，忠于天地，忠于百姓。
安若澜看向了下方购买粮食和炭火的众人：“这些物资够撑一段时间，但，其他的物资一直送不来，也是个麻烦的事情，请定安侯早做打算。”
顾昭将册子收了起来，起身郑重的对着安若澜抱拳躬身：“我今夜会找督公商议，争取早日出发。”
顾昭眼底漫起光芒，海运，她势在必得！
即便纪云峥不答应，她也有她的办法！
安若澜快步扶住了顾昭，笑着说道：“知己难寻，懂我者，定安侯也。”
顾昭反手握住了她的手：“郡主大义，只不过开场放粮，只怕引发安庆王的不满，牵连您。”
“我知道，海运之事，定安侯定要守口如瓶，至于开仓放粮，我早有准备。”安若澜展颜一笑：“天有不公，女子沦为棋子，可我不甘心，我不愿受其所控，左右都是深渊，不如放手一搏。”
安若澜慢慢琢磨，突然回过味来，安庆王真的疼爱她么？
倘若疼爱，为什么明知道李家是个火坑，还眼睁睁地看着她跳下去？
安若澜不知道安庆王所图为何，但，在利益面前，她这个女儿，现在显得无足轻重。
果然，安庆王得知开仓放粮，阻碍了他的计划的，除了顾昭，还有安若澜之后，差点被气死：“安若澜！她跟着添什么乱！本王差一点就成功了！”
“郡主说，不忍心看天下百姓受苦！”
“那就忍心看她爹受气？去，把留在她身边的打手全都召回来！”安庆王眼前一黑，他真的养了个好女儿！连自己姓什么，得了谁的庇护都不知道！
安亲王妃一听，脸色一白：“王爷，若澜还小，不懂事，李家一家子财狼虎豹，你若是把人召回来，若澜怀着孕，她怎么办？”
“怎么办？”安庆王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她翅膀硬了，敢跟本王叫板，本王不介意给她吃点苦头，让她长长记性！”
李家得知，安若澜身边的人全都被调走了，激动坏了，李毅凌一瘸一拐地上了门。
安若澜正在对镜梳妆，听到脚步声，缓缓回眸冷笑了一声：“哟，今日倒是有胆子。”
“安若澜，你也有今日。”李毅凌是带着李毅源来的，兄弟二人眼底写满了兴奋。
“把钱拿出来。”李毅源开门见山，逼近安若澜。
他们等了好久，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
李毅凌蹙着眉，拦着李毅凌：“怎么说话的？这毕竟是你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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