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步行街命案
钟语枫的车停在了门口，看见智慧出来，他急忙摆手，催促她快一点。
刚放好勘察箱，还没坐稳，钟语枫一脚地板油，让车猛地窜了出去。
“老师，什么案子啊，这么急？”
“面包店出了人命案，市局忙不过来，咱们过去看看。”
“李明哲呢？”
“学校那边有个案子，他去那边了，哎，不对啊，你俩现在怎么回事，他总找你，你也总打听他，你俩没联系啊。”
她尴尬地愣住了，钟语枫语气有些奇怪，像是话中有话：“李明哲不是个好丈夫，但他是个好人。”
“老师，有急事为什么不直接打我电话呢？”
钟语枫瞪了她一眼：“原来李奇组长不在，我怎么使唤你都行，现在人家回来了，我得打声招呼，还有，以后出现场，和组长说一声。”
说完，又递给她一个文件夹。
案发现场在影都步行街的沁雅烘焙，报案的是店长，烤箱内发现一具烤焦的尸体，身份不详，截止案发时，糕点店员工李三诺失联。
到了面包店，警戒带外围满了人，无数人拍照、录像，更有甚者直接开了直播，现场民警艰难地推开了一条通路。
店内，到处都弥漫着烤肉的焦香，一具尸体坐卧在烤箱中，肚子吱吱冒着油花，四肢的皮肤已经干瘪脱水，局部的皮肤脱落，露出里面的红肉。
嘴巴更是以一个恐怖的角度张开，嘴唇失水收缩，暗红色的牙床整个都露了出来，官扭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眼睛因为高温的炙烤，已经爆了，眼眶只剩下两个恐怖的黑洞，嘴舌头上像是抹了一层黑炭。
双手双脚有疑似胶带留下的胶状物，脚趾皮肤龟裂碳化，脚趾骨外漏，有指端折断痕迹，全身上下，遍布着香叶、八角和花椒。
智慧倒吸了一口凉气，转头看向钟语枫，此时，他脸上也写满了阴沉。
“老师，死者是女性，咽喉处能看到黑色碳末，初步分析是活活烤死的。”
钟语枫没有说话，转身看向一旁的刑警：“死者身份确认了吗？”
“店内李三诺失联，初步怀疑是她，已经提取DNA送检了。”
“报案人呢？”
“门口警车上呢，情绪激动，队里的女刑警正安抚呢。”
“智慧，跟我过去看看。”
她点了点头，以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跟在钟语枫身后。
打开车门前，钟语枫叹了口气：“一会上车，你别说话。”
车上，报案人哭得梨花带雨，看年纪也就是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钟语枫像是自言自语似的：“真他娘的晦气，大早晨碰到这个。”
报案人表情木纳地看了一眼钟语枫。
他笑了笑：“你也吓坏了吧。”
报案人用一个夸张的力度点了点头：“我，我听说她可能是被活活烤死的。”
“胡扯，谁说的，死亡时间最少10个钟头了，昨天半夜的事。”
报案人的语气突然变得激动：“这么说，我没杀人？”
“人早就死了，你怎么杀她，人还能死第二遍呀。”
报案人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你怎么会觉得是你杀了她呢？”
“我是这个店的店长，也是糕点师，店内有一种老式面包，都是前一个晚上做好了放在烤箱里发酵，早晨开门后直接烤制就行，今天上班后，我直接给烤箱定时了，然后就去前面摆放糕点。”
“什么时候发现不对的？”
“一直没觉得不对，等到计时器响了，我打开烤箱，一股浓烈的烤肉味扑了出来，同时还有一股白烟，当时我也觉得奇怪，用手扇了一下，恍惚中看到一个人影，我就大叫着跑出来报警了。”
“你觉得像是李三诺吗？”
“这，这我不确定，我没敢仔细看。”
钟语枫的脸上不经意地浮现出一丝心疼：“听说，店内的监控，只有早晨八点到晚上八点的？”
店长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钟语枫继续追问：“店内的钥匙有几把。”
“老板那有没有我不知道，我有，李三诺也有，今早我来的时候，店门是锁着的。”
“你们老板有什么异常吗？”
报案人迟疑了一下：“我们老板是个女的，店内也不怎么管，我都没见过她，她是个好人。”
“行，好好休息，一会我让同事送你回去。”
下了车，智慧心里已经能确定店长不是凶手，不过她好像是在刻意隐瞒什么。
“老师，为什么不问问李三诺的人际关系？”
“晚点再问吧，小姑娘吓坏了，问点基本的就行，问多了也是刺激她。”
她点了点头：“那我先把尸体带回去尸检？”
“行，先回去。”
解剖室内，拍完照后，智慧呆呆地看了十几分钟，面对一具焦糊的尸体，她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被害人身上并无一物，手脚有胶带痕迹，凭借熟悉的气味，被害人的身上被人涂上了调料。
这些线索结合在一起，不由得让她往献祭的方向上去想，单论杀人，没有人会用这种惨无人道的手段。
她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了尸检。
被害人腹部皮肤沾有塑料和金属制品，疑似手机被烤化了，内脏形态正常，除脚趾骨骼外，其余骨骼没有明显伤痕，肺内含有大量炭化粉末，颅内也没有异常，牙齿上残留胶状物，疑是在撕胶带时留下的，下体内部有多处陈旧性伤痕，像是在一周内有过暴力性行为，而且，下体有冲洗痕迹，子宫内少量积水。
可以判断死因就是高温炙烤，失水过多。
奇怪的是，被害人的胃内还有料酒的成分。
她呆呆地看着尸检报告，心里满是疑问，被害人死前的经历，像极了做菜时的腌肉，而且她是带着手机进的烤箱，为什么没有选择报警呢？
脑海里提出了无数设想，但都被她一一自我否定，这是一场专业知识解释不通的案件。
中午时分，检验科传来了消息，经过DNA对比，确定死者就是李三诺，钟语枫那边也排查出了李三诺的社会信息，年龄二十七岁，未婚，重点大学金融专业毕业，曾任职五百强企业，半年前主动辞职，入职面包店三个月，父母经商，家境殷实。
周围同事和朋友表示，李三诺为人阳光，脾气也是好得很，没仇人，半年前的辞职也就想出去看看世界，家中没什么异常。
手机上网记录也没有异常，通话记录也十分简单，除了家里人，就只有快递和推销的电话。
这个案子让经验老道的钟语枫也犯了难，周围人排查不出嫌疑人，社会关系简单，凶手的作案动机是什么呢？为什么会选用这样一种方式杀人呢？
“智慧，李三诺的家属晚上到，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我能想到的只是有人用她的身体献祭。”
“只是一个方向，还能想到其他的吗？”
她摇了摇头：“想不出来了，老师，你有对嫌疑人的侧写吗？”
“怎么侧写都解释不通，我查了周边的监控，平日里李三诺都是七点四十左右上班，今天六点五十分就出现在了旁边店铺的监控中，之后就没出去过，走路姿势很随意，没什么异常，监控画面没有拍到嫌疑人，可能是性犯罪吗？”
“尸检显示，下体有陈旧性伤痕，考虑可能是坚硬的器具造成的，有多次愈合痕迹，初步分析一个星期内，有过多次性行为，而且，死亡前十二小时内，下体有侵入痕迹，但没发现别人体液，但发现了一根聚丙烯材质的软毛。”
钟语枫的表情有些惊讶：“据了解，她没男朋友。”
智慧抿了一下嘴唇，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她和钟语枫沉默地坐在办公室，两个人的眼睛都在凝视眼前的桌子，各自梳理着案情。
结合目前的线索，现场没有可疑指纹，监控中也没发现线索，可以看出嫌疑人十分狡猾，可最大的疑点是她有手机，为什么不报警或者寻求帮助呢？
“老师，得找到和她发生性关系的人。”
“是啊，我也想找，李三诺所居住的小区监控显示，出入都是一个人，通话记录，社交软件也没有异常，男朋友会是谁？”
这话问的智慧不知道如何作答，思来想去，也没有其他是办法。
“老师，要不要提审一下面包店的老板和店长，早晨的时候，那个店长在回答你的问题时，眼球有过一次不自觉的上扬，我怀疑她故意隐匿了什么？”
“我已经让人传唤了，老板联系不上，那个店长再有一会该到了。”
话音还没落，技术科的同事敲门走了进来：“副厅长，通过监控排查发现，李三诺的生活很规律，平时都是七点一刻出门，晚上八点四十到家，但是每周五晚上，她回家的时间都是在晚上十一点之后，这一点很可疑。”
“行，我知道了，继续追查，联系工商局，税务局，查一下沁雅烘焙的老板是谁。”
“好，我马上就去。”
接待室，店长显然还没有从早晨的惊恐中缓过神来。
钟语枫面带笑容，主动给她倒了一杯水：“早晨匆忙，也没互相介绍，我是钟语枫，你叫我老钟就行。”
“孙音。”
“别紧张，咱们就是正常聊天，本来应该我们过去找你，但想想我们去，让你邻居看见，反而会给你带来麻烦。”
“没事没事，我报的案，本来就应该配合。”
“在这面包店工作几年了？”
“还有一个月就四年了。”
“可惜了，又得换工作了吧。”
孙音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似的：“不不不，只要老板接着干，我就不换。”
“我们没联系上你们店的老板，你说说她的情况吧。”
孙音深深地呼吸了一次，眉毛都挤在了一起：“我们老板，我也不知道在哪，我也没见过她，知道她是个女人，当初入职时，也是加的好友，在网上聊的，开始我也觉得奇怪，那时候老板只是买了个门面，只招了我一个员工，店铺装修，设备买进，都是我一个人操办，后来运营正常了，还是我招的人，收入都是直接转入公司账号，需要购买材料也是直接支取，老板从来都不过问。”
智慧心里犯了嘀咕，这种操作完全不符合常理，难道是开店只是个幌子，还有另外的目的？
显然，钟语枫也察觉出了异常，眼神不经意间流露出疑惑。
孙音看出了他们的疑惑：“你们不信吧，开始时，我也不信，不过我观察，店内没有什么违法的事情，老板是个好人，开始的时候，过了晚上六点，所有糕点都是半价，八点关门前，再把没卖完的送给有需要的人，送了大概一年多吧，经常有人以食物中毒为由过来找麻烦，一星期最少一两次，老板心寒了，让我们少做一些，晚上偶尔有买不完的，就包装好放在垃圾桶附近，留给真正有需要的人。”
“利润怎么样？”
“月月亏损，老板每个月都给公司账号里打钱，我也建议涨价什么的，但老板不同意，只是用治愈两个字回答我，而且，老板从不拖欠工资，每个月1号准时发工资，是当月工资，我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原来一个月两千块钱，来了这个面包店，入职的时候就是八千一个月，每年还涨薪20%。”
“一直就你一个人吗？”
“原来是我和一个小姑娘，后来小姑娘怀孕了，老板让她带薪休假，你是官家人，你知道的，不管是劳动法还是什么法，对我们这种基层打工人是没有任何帮助的，能从怀孕就开始带薪休假的单位，能有几个，更何况我们就是一个小作坊。”
钟语枫点了点头，智慧心中也越发对幕后的老板好奇，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
“我们店里的糕点，都是真材实料，价格比别的店铺便宜了一半，可顾客不买账啊，觉得我们偷工减料，用不合格的东西才用这么便宜的，要知道，都是外面的蛋糕店把价格炒得太高了，所以，除了老顾客，年轻人已经不接受我们了。”
钟语枫叹了口气，心里也是五味杂陈，要知道，现在的科技食品，躲是躲不掉的：“有一点，我不明白，为什么监控只有早晨八点到晚上八点的？”
孙音脸上闪过一丝自豪：“我们老板说，偷面包，不算偷东西。”
钟语枫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李三诺怎么入职的？”
“三个月前吧，和我一起的小姑娘怀孕了，老板让她休息，我就在门口贴上了招聘，李三诺过来面试，感觉还不错，就让她入职了。”
“她工作怎么样？”
“我觉得她和老板是同一种人，她学历高，而且家境也好，来这工作也是为了治愈吧，我不知道她们说的治愈是什么意思，也许就是快乐吧，她工作很认真，好像有用不完的活力，每天早晨，她喜欢在店门口拉一段小提琴，早晨的阳光洒在她脸上，我看着都羡慕。”
“没什么异常吗？”
孙音眼神飘向一边，像是在回忆，钟语枫也没有追问，只是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她，她……”
孙音有些欲言又止，钟语枫猛地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你和智慧聊聊吧，我出去抽根烟。”
她对着孙音笑了笑：“没事，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行了，我们会保护你的。”
“她，她很爱干净，每次用完洗手间都仔细打扫，还喷香水，但有一次，我和她先后进卫生间，里面呢有一种说不出的腥味。”
“妇科病？”
孙音不确定地点了点头，智慧心里明白，只要有性生活，多多少少下体都有一些炎症，但能发出味道的，应该是比较严重的了，一般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性伴侣有病，另一种就是性伴侣数量多，交叉感染。
“还能想起其他的吗？”
“对了，还有一次，像是一个建筑工人打扮的人来买面包，看到李三诺说是和她一起睡过，当时我以为是无理取闹的，帮着三诺一起把他骂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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