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一人生病,全家吃药
与小老虎拉近距离
今天礼拜天,小老虎再次跑到我们小组来跟我吹牛,对我殷勤奉上的瓜子,他严肃地摆了摆手,“我不吃咯么子!”
人家都说他有点怪,说一个小组十个人,他平时只跟自己讲话。我观察下来,他跟自己也不怎么说话,因为每天出工前我抱着被子下楼,总可以看到他一个人坐在电视机后面,表情严肃,一言不发。
但要说他不爱讲话,好像也不太对,因为我出院的第一天,他就和元卿主动过来跟我吹牛,三个人谈笑风生,在一片诧异的目光中特立独行。
“你现在应该没问题了,天天休息,看书时间肯定够了。”
“嗯,这三本书我已经是在看第二遍了。时间还有,估计通过应该问题不大。”
“是没问题!你肯定没问题!明年准备考几门啊?有没有打算好?”
“我看了下自考指南,这次如果都能通过,我明年上半年准备把剩下的四门全部考掉算了!”
“嗯,不错!一年半就完成一个本科,可能也算奈河桥第一个了。”
“书我已经有两门了。还有两门,还想早点准备好。不要像上次一样,《宋词研究》考试书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就上考场了。”
“那本书的确买不到。我帮你问了一下,好像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出版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二十年了。”
“但是我看《大墙内外》上登出来的名单,奈河桥有两个人通过了,一个叫喻仙,一个叫高寒,应该都是九号监的。我想让我的校友左为锋或者郎达飞去帮我问问,他们的教材哪里弄的?如果他们肯借给我,我绝不亏待他们。只要书拿到,一百块钱大帐马上给他!”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两个人的确是九号监的。你那个校友左为锋没用的,他只能大队里混,找郎达飞!他整天屁颠屁颠九号监跑来跑去,应该有办法!”
“你说《大墙内外》上的那个名单,看了有什么感想?”
“还能说什么?监管系统十三个监狱,还有少教所、劳教所、看守所现在听说也允许考,奈河桥一枝独秀,三分天下有其二。说明什么?不是我们奈河桥的犯人比人家聪明,而是我们的刑期比人家长,有空搞这个东西。”
“哎,你说的话我同意一半,奈河桥的犯人的确刑期长,但人才也多。九号监那里就不说了,海龟都一抓一把,就是我们四大队,也卧虎藏龙。去年的名单你看到过的,楼下劳役组那个香港人陈耀雄,现在去做夜执勤了,自学考试半年一次,每次最多考八门,他就考了七门,全部通过!外面的自学考试通过率好像还不到30%,我们监狱系统超过50%!大部分都是奈河桥的犯人!”
“陈耀雄的名字我也看到了,他好像考的都是英语吧?”
“人家从小在香港长大,又是留英硕士,有一次我问他‘陈先生啊,您英语讲的怎么样啦?’,他很谦虚地说‘比普通话好一点点啦’。这家伙只能算是特例,投机倒把型的!不像人家九号监有个家伙连考八门,门门通过!”
“这里人才的确不少,可惜自己不争气,都关在这里。”
“是啊,天天关在这里,该是多大的浪费!”
“浪费?谁让你进来的?就跟他们说的那样,不是我们让你来的,你是武景战士扛着枪送过来的!不过这里的人才监狱可以想点办法利用起来,搞点什么东西出来,对大家都好。”
“有的呀!九号监不是专门有个翻译组嘛?其他的还有!智力开发组,其实就是搞研发的。无线电组,交怪小组!都是人才聚集的地方!”
小老虎提到人才,有着按捺不住的兴奋,“古代送金榜的时候,用的都是八百里加急快报!各个驿站都巴着脑袋等在那里,不晓得跑死了多少匹快马!那个时候,半部论语可以治天下,嗯,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那个时候颜如玉们还在书里呢,现在好多都傍大款、做贰奶、当小叁去了,义无反顾啊!现在市场经济,教育也要产业化,大学生都成了下三滥了。不是说了嘛?一辆汽车撞死了江海马路边的十个行人,一查,有九个都是大学生!现在大学就业早就不是铁饭碗了,别说铁饭碗了,就是泥饭碗,想找也不容易。《通视新闻》上不是播了吗?卢湾区环卫局招清洁工人,大学生排队踊跃报名。有个家伙拿着崭新的扫帚一脸真诚地对着镜头说这是一个良好的就业机会,要好好锻炼自己的!”
“大学生是多来兮!但是真正有用的人才还是不多!不管到了啥社会,庸才一抓一把,真才一个难求。所以这个问题应该区别对待,真正有能力的,就该用。那些混日子混文凭的,就该让他去扫地!这个我们监狱做的就不太好了,老早嘛自学考试一门通过可以奖10分,后来改成了8分,也不少了!去年开始就变成5分了,5分也不少,还是有很多人考!我们奈河桥人才多啊,还是有很多人过,好了,今年政策又要变了,说是有同等学历的人去考……”
小老虎喝了一口我给他冲的果珍,脸上现出真诚的笑容,“像你,本科考本科,每门通过之后,奖3分”。
“1分不奖我也要考!我到奈河桥的时候余刑还有两年多,90分减刑,就是每个月基本分下来,也够了。”
“你是无所谓啊,有的人就不一样了。监狱里嘛这样规定,是他们发现有些人搞投机,没什么本事,专业课考不出,就动歪脑筋。公共课好考啊,只要脑子不傻不笨再花点心思,基本上就是送你通过。好了!今年考这个专业的公共课,明年再换个专业,反正就是为了混那点奖分,等于说是拿钱买分。这种现象是有的,也应该处理,但是监狱里也不能一棍子把人都打死了,因为有了这些人浑水摸鱼,就干脆不让人下水了。其实他们完全可以换一种做法,我们不指望享受他们白茅岭、军天湖监狱一样的待遇,考试通过每个人奖励个一百块,再奖上个8分!他们那些考生,纯粹是为了来回三天的旅游,过来考试,书都不带,只为来兜一圈,少干几天活。我们监狱可以按照学分来进行奖分,学分多的,就说明这门课需要花费气力,那么就多奖点分数,学分少的,像公共课,就少奖点。还有像这种混水摸鱼换专业的,就不给他奖分,这样他们自然就混不下去了。政策不能一刀切,这里偏偏喜欢这样,一人生病,全家吃药。”
“随它去了,我只想自己学点东西,能够让自己有点时间逃避现实,就行了!”
饶家国的腿
今天大烫组吕庄又来休息,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个江海人,叫饶家国,一脸麻子,表情发呆,贩大咽的。
“以前吃过官司吧?这次判几年啊?”我是注意到他的番号卡零字打头才问的,“吃过三年官司,以载判十五年。”他似乎有些累,一躺下来,人就趴着不动。
“身体怎么啦?”
“腿!我咯腿!老毛病了,不好站的辰光太长!稍微一长,人就摒不牢了。”
“大哥,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这个官司跟我一样,准备吃足回去吧!”也在迷糊状态的吕庄突然坐起,插话进来。
高大威猛的流盲不行了,吕庄先生患上了附睾炎。
大生产持续不停,小组里的衬衫山一样堆着。晚上九点多了,小组里还没有收工。收封进房间的喇叭响过,“咔!”、“咔!”的收封声由远及近。一个人不允许待在房间里,我和孙志庸躺到外睡铺位上,等待组织归来。
“是来队长收封,我们还是要给他点面子!”孙志庸不顾两百多的血压,站了起来,随后是慢了半拍的我。
“啊,你们两个要好好休息啊,保重身体”,来队长早就看到了我们,大老远地点头,挥手示意我们继续躺下。
两天以后来队长走了,轻轻的没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一片窃窃私语。
早上的馒头
最近小组出工早,早上的馒头又不能保证,跟周扒皮交涉无果,也有些累了。
“他们那些小劳动、大劳动,叫什么劳动呢?说白了就是队长的佣人!打狗还要看主人,他就这样,你也拿他没办法”,孙志庸轻声叹息。
每天下午三点过后,等待收工回来把我们带走,是我们两个共同的期盼。事务犯奚利权带了几天,爱理不理推给了小组,肖克利和老狐狸带了几次也开始有意无意的回避了。
“找光头!我们就找他!他现在也是组长了,可以带的!”还真管用,“走!这两个人我带走了!”,一脸威严的高奇带着我们就走,头也不回。
四大队监房和工场间之间,就是炊场。这位炊场据说也已年逾古稀。黄豆芽油条子、银牙肉丝、小白干、兰花干,奈河桥的四大名菜就是这里精心烹饪的。老人毕竟老了,狭小的空间,落后的设备,紧张的人员,每人每天五块钱的定额,能吃到的东西不能算少。
“这么好的东西,被他们糟蹋成这个样子!用蒸汽打!这么多人,用蒸汽打熟上面再浇点油,看着油花花的一层,就好了!”
“他们又不管的,怎么烧是他们的事,吃不吃是你们自己的事!”不知是听到了囚怨沸腾,还是新官要烧火,反正听说新来的王监下定决心要改善囚犯的伙食,就从炊场着手。炊场改建,临时炊场就放在了四号监和十号监中间的空地上。
“上面有通知下来啊,从下个礼拜开始,大家一个星期都喝汤!”
“喝汤倒好,汤里面还有点实实在在的东西,好的!不要讲讲一菜一汤,菜打下来没人吃倒掉,汤没喝两口跟菜一起倒掉。都倒在下水道里,天天要堵,还得让我们去通,臭死了!”谭有青经多见广,现在他也爽了,跟老台湾吃在一起,老台湾开的黄桃,每天晚上他来洗好,你一个,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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