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蝴蝶是水做的吗?
几个搬东西路过的士兵恰巧见到阿尔温睁开了眼睛,立马激动地奔走相告,开心得都忘了还有智脑这个快速方便的通讯工具。
乌年心中一喜,拔腿就往阿尔温那边跑去。
当他亲自确认阿尔温真的清醒过来后,看向谢黎的眼神是藏不住的震惊,敬畏之中生起狂热的崇拜。
当他找到阿尔温的时候,阿尔温已经重伤濒死,哪怕还有一亿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不会放弃。阿尔温的伤很诡异,任何的治疗都不起作用,还会加剧他的痛苦。
在无奈和痛苦之下,他不得不接受阿尔温将离开他们的这个事实。
可是,谢黎创造了奇迹。
他将被宣判死亡的尔温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
他不知道当年谢翎说的虫族最后的希望是不是真的,但他现在觉得谢黎会是反抗军最大的希望。
这边,阿尔温虚弱地睁开眼睛,吃力地抬起手,在谢黎的手要握住自己的手时,他“啪”地拍开那只满是鲜血的手。
他的手颤抖着揪住对方的衣领,咬牙切齿道:“我没死,不、不准……找别的……”
谢黎吻住小家伙的唇,如蜻蜓点水一触即分,哑声道:“想不想要惊喜?等好起来,给你一个惊喜。”
阿尔温的怒火被瞬间冲散,似乎察觉到什么,又觉得不太可能,努力抿紧唇,却没察觉自己的嘴角已经止不住开始向上扬起。
他支支吾吾道:“是什么?”
“例如一场……”谢黎的话停在这打住了,突然腰窝被狠狠地掐了一下,“嘶——说了就没惊喜了。”
“我看你是想给我惊吓。”阿尔温激动得浑身微微颤抖,害怕一切都是自作多情,又无法控制某种期待在身体疯长。
他的心脏怦怦乱跳,呼吸变得紊乱,捂住胸口抽疼地蜷缩起身体。
“别激动坏了。”
谢黎一手扶住小家伙纤细的腰,一手穿过小家伙的腿弯,轻松将其抱起,精神安抚持续输入到小家伙的身体里,迈步往外走。
阿尔温生气地蹬了蹬腿,软绵绵地窝进谢黎怀里,闷声道:“我现在很脏。”
谢黎:“嗯,带你去洗澡。”
阿尔温揪住这个雄子的衣襟,气闷道:“你应该说‘不嫌弃’。”
谢黎低笑出声,“说谎不好。”
阿尔温:“!”
谢黎掂了掂怀里炸毛的小猫,感慨道:“又轻了,怎么那么难养。”
阿尔温震惊地抬头,有种幻想破灭的崩溃感。
他刚才还幻想这个雄子是不是想跟自己告白,结果转头就被从头嫌弃到脚了!
他很想骂虫,奈何词汇量匮乏。
“混蛋,我想骂你。”他伸手攀附在谢黎的脖颈,又觉得这个动作不够威胁性,抬手指间插入冷硬的黑发间,不轻不重地揪住他的头发,威胁道:“教我说脏话。”
谢黎绷紧嘴角,干咳一声,温声道:“教你一句我那个世界最狠的脏话,好不好?”
阿尔温:“说。”
谢黎附耳在小家伙的耳边,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得懂的中文,轻声把那句话如咒语般念出,像魔鬼的低语,像黑魔法师掠夺心魄的魔咒。
“——我喜欢你。”
阿尔温捏捏酥麻的耳朵,半信半疑道:“我要是用这句话骂你,你会怎样?”
谢黎挑了挑眉,吓唬道:“把你绑起来抽鞭子。”
阿尔温浑身一颤,不知是真被吓到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羞恼地把脸重新埋进谢黎的怀里,不再说话了。
这个雄子的胸膛稳定起伏,很温暖,很有安全感。对方不时说话的时候,嗡嗡的震动声震得他耳朵酥酥麻麻的,有点痒,但很喜欢。
他无意识地捏住烧红的耳朵,艰难生涩但不厌其烦地咀嚼刚学到的那句“脏话”。
那是属于异世界的语言,独属于他们之间的秘密。
虽然是句“脏话”。
不知过了多久,平稳的脚步突然顿住,他不解地抬头看向谢黎,然后顺着谢黎的视线看向身侧那个中年雌虫。
这是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雌虫,身上套着灰黑的破麻布,脸上、手臂、腿等露出来的部位都沾满泥土,脏兮兮的,看不到一寸干净的皮肤。
他长得不高,身体还有些佝偻,小心翼翼地往谢黎他们靠近小半步,见没有被驱赶,犹豫片刻后才哑声乞求道:“大人,求您允许我把孩子带走。”
“他胆子小,要是把他留在这里,他会很害怕的。”说着,那个矮瘦的雌虫缓缓将双臂伸出,让他们看到怀中瘦弱的小孩。
谢黎若无其事地伸手覆在小家伙的后脑勺,将他的脑袋摁回怀里。
他看着矮瘦雌虫抱出来的干瘦如柴失去生命的小孩尸体,温声道:“当然可以。”
“谢谢!谢谢!谢谢!”
矮瘦雌虫温柔地抱住孩子,悲伤浑浊的眼眸变得清明,泪水滑落脏污的脸颊,感激道:“虫神会保佑您的。”
谢黎的喉咙有些哽咽,他在矮瘦雌虫的眼中看到了每一个母亲对孩子天性的慈爱,以及从未见过的哀柔。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谢翎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为这个世界的苦难,也为他。
他这具身体融合了原主的身体和记忆,似乎也在无意识之中和谢翎产生了某种被称之为命运的牵绊。
谢翎暗中加入了反抗军,救出了阿尔温和乌年,还有很多这些出生就被钉死在奴隶墙上的雌虫。
他们继承了谢翎的意志,以及那颗悲怜的心。
他搂住怀里的小家伙,在小家伙不解地抬头时,吻住他的额头,真诚道:“辛苦了。”
这些年他们的路一定走得很艰难。
谢翎花费了多少力气才在这个见鬼的世界开辟出一条窄道?小家伙他们又背负了多少伤痛才能扛起这些历史的重担?
往后的路,会是康庄大道。
为了谢翎无声的守护。
为了眼前闹别扭还是可爱到心堪里的小蝴蝶。
他不喜欢这个变态的世界,也不打算被那破烂的规则同化,他融入不了这个世界,一如他同样融入不了原来的世界。
看来为了他们的爱情——只好强迫这个世界来迁就他了。
阿尔温被盯得满脸通红,那双透亮的血眸好像会说话,他又出现幻觉了,那双满火采的血眸里盛满的是深情吗?
肯定不是。
他羞恼地把脸埋进对方怀里,紧紧揪住衣物。
好一会儿,谢黎察觉不对劲,胸前一片湿意,抬起小家伙的脸果然看到脏兮兮的脸颊上布满泪痕。
他心如刀绞,温声道:“怎么哭了?”
阿尔温撇开脸,紧抿着唇什么都不肯说。
在回地上主城的这一路上不管谢黎怎么哄,小家伙就是默默掉金豆子,那小嘴巴是怎么都撬不开。
谢黎把哭唧唧的小家伙抱去浴室洗干净,小家伙也不反抗,乖巧地任他摆布,可是他坐在那一直掉金豆豆,他哪里还有心思去想别的。
将搓洗干净的小家伙轻柔地放进撒满茉莉花的浴缸里泡起来,他将自己快速冲洗干净,迈入浴缸里把小家伙抱在怀里,捏捏他的脸。
金豆子掉得更凶了。
他完全慌了神,用力薅了下湿发,把小家伙抱起扯过大浴巾裹好,抱着擦干放到床上,取过吹风机替小家伙吹头发。
阿尔温怔怔地看向谢黎,这个雄子习惯用精神力替他吹头发的,这是精神力枯竭到什么程度才会边一点精神力都用不上了?
对方表面上还装得没事发生,是怕他担心愧疚吗?
他的眼睛哭得红肿,以为哭干的眼泪又哗啦啦地直掉。
“又、又怎么了?”谢黎吹头发的动作放得更轻,询问道,“弄疼你了吗?”
阿尔温摇了摇头,攥紧浴巾,身体稍微往谢黎怀里靠,又难过地退开,却在下一秒被谢黎拥进怀里。
谢黎温柔地搂住小家伙,从未有过的无措,声音里甚至有点青涩少年般的求饶:“乖,再哭我就要死了。”
阿尔温把脸埋进谢黎怀里,双手环抱住他的腰,委屈巴巴道:“对不起。”
谢黎:“没事,下次别再把我药晕就行。”
“不是这件事。”阿尔温吸了吸鼻子,闷声道:“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
他才不想让谢黎进地下城。
谢黎苦笑,没好气地拍拍小家伙的后背,也没有着急催促,哄道:“太难过就别说了,不管是什么事,我都会原谅你。”
阿尔温往谢黎怀里钻了钻,哽咽道:“那支箭……都是我的错……”
要是他没有把记忆封锁,要是他对陛下有更强的提防心,要是他没有将幻境里找到的那支箭给陛下……
他把泪湿的脸往谢黎披着的浴巾蹭,幸庆道:“不过幸好……”
幸好那支箭是射向他。
谢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揉揉小家伙的脑袋,温声道:“那支箭已经废了,谢翎就留下了那么一支箭,废掉后再没有什么能威胁到我们,可以放心了吗?”
阿尔温抱紧谢黎,闷闷地应了一声。
谢黎心里像是被触了一下,涌现极淡的怪异感,但那股感觉出现得突兀,消失得也十分突兀,他没来得及捕捉那是什么。
他有些意外这次小家伙没有犯轴,十分听劝。
他将小家伙的头发吹干后,哄着他睡过去,放抱到床上躺好盖好被子。
房门被敲响,乌年走了进来,见阿尔温被洗得干干净净,像只洋娃娃般陷进柔软的被褥中沉睡,眼睛哭得像核桃仁肿起,鼻头红通通的,令虫心生怜爱。
乌年干咳一声,压低声音道:“出去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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