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从前有座山

　　沈岁眠从来没尝试过从另一个人嘴里听到自己的来历。

　　尤其这个人还是傅厌辞。

　　真稀奇，她哂笑。

　　“大人是说，那位已故的沈小千岁……的来历？”

　　天底下还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来历？即便亲如师兄萧延，彼时也不过是被送去少商山避难的落魄皇子，对她所知，只有他上山之后的事，至于他上山之前，那又是她的另一种生活。

　　更多的人，连少商山在何地都不知晓。

　　是以傅厌辞说“她的来历”时，她竟莫名想笑。

　　但就在下一刻，这人又古怪的转移了话题。

　　“你对今上怎么看？”傅厌辞把玩着她头顶的一撮柔软发丝，手里姿势如同给小猫顺毛。

　　“奴……”

　　沈岁眠才启唇，又让他按下，“罢了，既然不会谦称，日后就不必自称‘奴婢’了。”

　　合着他就喜欢不太乖顺的是吧？

　　于是她了然地挑眉，开始打太极，“我不敢在大人面前妄议贵人，况且，我自小在江南长大，平日也只围着一些闺中小事打转，对京中时局从不了解，更别提谈及陛下了。”

　　傅厌辞短暂默了默，眼底冷寂。

　　沈岁眠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整个人被笼罩在他怀中，只能低头看面前轻软的锦被。

　　“但与你同名的那个人，曾经甚至踩在陛下头顶过呢，恣意无状……你反倒小心翼翼，是怕会被谁怪罪么？”

　　沈岁眠不语。

　　在这个人面前，她总有种会多说多错的认知。

　　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讥笑，傅厌辞声音平平，又问她。

　　“罢了，那你可看过本朝山河图志？”

　　“没有。”沈岁眠立刻摇头，“上河图志是什么？绣花样子的图志我倒是看过不少呢。”

　　可来了绣园这么些时日，她哪有过一日抄起了屋子里那个绣花册子？针线篓都落灰生尘许久。

　　她明目张胆的说谎，好在傅厌辞似乎也并没有打算细究她话里的漏洞。

　　“小东西，今日心情好，给你说的睡前故事，就说说本朝山河图志……上边没有的东西吧。”

　　“大人既然有兴致，我自然愿闻其详。”

　　沈岁眠心中狐疑，方才听傅厌辞提及本朝山河图志时，便有了些隐隐不祥的预感。

　　“从前有座山，云从雾伴，巍峨险峻，地处巴蜀哀牢山脉深处，其名——少商。”

　　沈岁眠心底没来由一沉，果然。

　　“巴蜀一地，哀牢山脉为云岭余脉，山脉延绵，纵贯千里，且蜿蜒曲折。

　　哀牢山脉中生长无数天材地宝、珍稀药草，却常年云雾缭绕，即便是熟悉的老采药人，误入山脉深处之后，也未必能全须全尾的出来。

　　过路之人常常能听见虎豹啸声充斥林间，也自然不敢更往里深入。

　　少商山隐于其中，唯有“天暗如铅，云寒似水”时，所有笼罩山中的迷雾消散，才会露出通往少商山的青苔石路。

　　但曾经也有靠山吃饭的猎户与平民真的迷路时，林子深处有仙人童子突然出现，为他们指明归路，并送上一瓶符水，可令百兽退避，让迷路之人安全回家。

　　当初今上还是不受宠爱的“废太子，”躲过了无数名刀暗箭避去少商山，才得以保全，平安长大。而那一个沈岁眠，听闻自小生其中，就是从这座山上随陛下一同下来之人。也是有了她，今上才能成功登基。”

　　沈岁眠垂眸。

　　“她就是再手眼通天，只是一个人罢了，断然不能颠覆朝廷。自然是陛下自己英明睿智，才能领着手下人走到那个位置。”

　　傅厌辞低笑。

　　“传闻这座少商山上住着仙人无数，你对它就不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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