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矫情饰诈
小年的隔日，几家亲戚家的孩子都一早就到了永宁侯府，稍晚些，关定的军中袍泽也陆续来了。不出意料，镇西侯府的孩子全体缺席。全是卫国公府的孩子，也就不用分男女了，大小孩子全去了玉骨亭，大人濯缨水阁。谢灵雨怀孕，永宁侯府新年不准备请年酒，今天这一餐算是提前跟交好的朋友一聚。
烤鹿肉肯定离不开酒，这个时代的酒不是特别醇，关雎也不懂酿酒，只是在北疆的时候天气寒冷，关定喜欢小酌两杯，所以她跟谢灵雨弄了个简单的蒸馏装置，把白酒稍作加工，比不上后世，但已经比市面上的好了许多。关定的袍泽都知道关家有好酒，一听说关定请客，忙颠颠的跑来。半大小孩子当然不能喝酒，关雎准备了苹果酒和石榴酒，都是甜甜的很是爽口。最小的关刀小朋友则榨了梨汁给他，以防吃多了烤肉上火。
关家的大厨把鹿肉用足了料腌好，有些是厚厚一块，有些切了薄片，略肥些的切成粒，跟蔬菜串成一串。除了烤鹿肉，鹿尾跟乌鸡枸杞熬了滋补的汤，又有八冷八热的配菜，主食有不同颜色不同馅料的“垂涎”本月主打“一百零八将”饺子，黄金流沙包子，蛋包饭卷；餐后点心有牛奶杏仁豆腐，香橙炖蛋，桂花山楂糕，黄桃挞等等。
“雎表妹，怎么不把璐郡王也请过来？”谢玉喝了口果子酒，拿手贴了贴脸，走到关雎身边问。谢玉珏正跟关雎说着话，闻言蹙了下眉，大家不是顾着吃就是说着话，没人注意到。
“他不是被皇上禁足嘛，还没放出来呢。”关雎不以为意，随口回答。“今天的鹿肉不错，您不多吃点儿？”
“哦，我先歇一会。”谢玉挤出个笑容，往边上走了走。
“之前璐郡王那个表妹，对她有点意思，璐郡王的姑姑才提了几句，莫小姐就病了好几个月，外面传的神乎其神，所以大家都觉得璐郡王是克妻的色魔。”谢玉珏小口吃着东西，慢条斯理的说，“如今你跟璐郡王定亲这么久，活蹦乱跳的，怕是许多人的心也跟着你活过来了。御承朝最年轻的郡王爷，自己开府，长公主又是通情达理的，这吸引力太大了。”
“大表姐，我怎么这么喜欢听你说话呢。”关雎笑嘻嘻的，说出来的话却有点血腥，“她们有勇气尽管试，不被璐郡王打死，也会被我抽一顿，最近正手痒呢。”
“初一的朝拜你不会去吧？”谢玉珏给自己倒了杯酒。
“我娘亲怀孕没过三个月，已经跟皇后请了假了，我当然不去的。不过，长公主会去。”关雎看着谢玉站在梅树下的背影，掂量着如果她犯了傻，该怎么处理比较划算。
“她的心思二婶跟祖母肯定不知道的。”谢玉珏看到谢玉望向璐郡王府的身影，叹了口气。
“外祖母跟二舅母的心也不小，相比之下，她肖想璐郡王对卫国公府来说，伤害还小一点，顶多只是她被打一顿而已，不会拖累别人。”关雎稍微透露了一点，谢玉珏精明通透，有她在卫国公府盯着，更好一点。
谢玉珏这下真的吃惊了，知道哥哥结了平王府的亲，二婶憋着一口气肯定是要给谢玉找个高门，但没想到她会不过脑子乱来。“我知道了，回去会跟爹娘说说的。”
初一一大早，关定自己去了宫中。年前武佑帝就跟他说过，太后召了老曾氏进宫朝见，他估摸着关珍肯定会跟着来，关云凌大了，不能跟着进后宫，又没有男子带着，应该不会来。没想到，关云凌带着一个家人一个小厮，等在承天门外。
见到关云凌，关定颇为失望，勒住马，定定地看着他，心中暗叹，那天的话看来关云凌是没听进去了。
“见过父亲。”关云凌在马前给关定行礼，看关定面无表情，又咬了咬嘴唇，说，“祖母说今天是太后召见，必须过来，让我在这儿等父亲。”
“关刀没来，我带着你进宫朝拜，你觉得这样合适吗？”关定问道，“你在国子监进学，先生有没有教过？这样做别人会怎么看我？”
“父亲，我，我并不知弟弟没来。”关云凌低着头，关定在马上看不见他的神情，也不想看了。
“回去吧，我当今天没见到你。”关定调转马头，不管旁边看着的同僚，自顾进了承天门。远处璐郡王跟身边的江路说，“你去跟着这小子，不定正憋着坏呢。关关一提起他就头疼。”带着野桥也进了宫。
关定刚到含元殿，苏公公就朝他跑来，低声告诉他，“刚皇后使人来说，小曾氏也进宫了，怕是知道侯夫人今天不来，准备鱼目混珠呢。”关定颔首道谢，在宫外见到关云凌，他就猜到，老曾氏带进宫的不止是关珍。
这边群臣在给武佑帝贺年，等着武佑帝带领他们去蓬莱殿参加午宴，已经在蓬莱殿的夫人小姐们，正在看长公主“啪啪啪”打人脸呢。
太后这次很早就到了蓬莱殿，身边围绕着讨好奉承着她的夫人们，各种曾氏就有好几个。关珍站在太后的身边，太后拉着她的手，跟豫王妃一唱一搭地夸着她，有夫人来拜见太后，太后都会介绍说，“这是永宁侯的女儿，是不是端庄娴雅，小小年纪，气度不凡。”关珍今天穿的是七彩流光呢襦衫，双丫髻上是玫瑰金镶珍珠簪子，简单大方。但有知情的夫人却心生怀疑，因为没看到永宁侯夫人。
晏皇后跟长公主联袂而来，身后是泰康公主和几位夫人。给太后见礼之后，两人在太后两侧坐下，殿中的夫人们都过去见礼。这种礼长公主一般不怎么搭理，叫起就是，今天却偏偏指着小曾氏问，“这位夫人有点面生，哪家的？”
小曾氏有点尴尬，正想咬牙说镇西侯府，老曾氏已经先回答了，“回长公主，这是老身儿媳，永宁侯夫人。”顿时，整个蓬莱殿鸦雀无声。
“本宫跟永宁侯夫人是亲家，如果是她，用得着你多嘴？永宁侯夫人明明告假未来，尔等假冒永宁侯夫人，是何居心？来人，掌嘴。”长公主怒喝。孙嬷嬷和李嬷嬷一人一个，赏了两个曾氏一人两巴掌。
“懿，你当着哀家的面殴打重臣家眷，你眼里还有没有哀家？”太后气得声音发颤。
“太后娘娘，本宫正是担心您被小人蒙蔽，才忍不住出手的。”长公主连看都不看太后，直接顶回去。
“是与不是，一会永宁侯来了，哀家定要问他，珍儿是不是他女儿。”太后捏紧了关珍的手。
“这皇宫真是越来越没规则了，没品没级的人也能在元旦朝拜随意出入了。”长公主不接太后的话，攻击一个孩子实在没意思，心里也在暗暗纳闷，太后怎么看起来很笃定关定会护着关珍？
“懿怕是不知道吧，今天永宁侯带着关云凌进宫朝拜的。”太后还在追加筹码，老曾氏很肯定地跟她说，关云凌在承天门等着关定，肯定会一起进宫的。
长公主现在确定太后被坑了，只是不知道是谁出的手。果然，殿外传来武佑帝的声音，“太后想是听错了，永宁侯一早自己进宫，给朕磕了头就走了，说是他夫人在家养胎，只有两个孩子陪着，他不放心，提早告退。关大小姐可是永宁侯夫妇的掌上明珠，爱逾生命，哪会让她独自进宫。”皇帝心里很是畅快，太后从年前忙到年后，就这样了。
太后松开了关珍的手，看向豫王妃，豫王妃也正纳闷，不是说关定很疼爱关珍？对她颇为纵容溺爱？居然这么给她没脸？或者是皇上故意在拆太后的台，反正关定不在这儿。
小曾氏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好不容易打听到谢灵雨不来元旦朝拜，费尽心思让太后召了她进宫，还是连面都见不到，反而搭上了她自己的脸面，她纵有千般手段也无用了。而女儿，怕是也会被太后厌弃了吧。本来太后是很好哄的，她只是让承恩公家的人听说，“那套‘泥金九连环’本来是关定要送给关珍的，平王妃看中了，才不得不割爱。”
发布会那天请的人不多，还都是一个圈子的，也没法去确认，模模糊糊地就让人信以为真了。只要跟关定一起出现在宫宴上，让人喊几声“永宁侯夫人”，肯定有人把他们这堆破事重新翻出来，最好气死谢灵雨那个泼妇。可惜，人家不接招。
不管镇西侯府的人有多尴尬，太后有多恼火，宫宴还是准时开始。初一是一年最重要的一天，中午这餐是很隆重的皇帝赐宴，结束后大家就给以安心回家庆祝新年了。
宫宴魔咒一直存在，不安分的总会有，今天被选中的却是刚刚复出的璐郡王。才刚坐下没一会儿，就有个眼生的内侍过来请他，“永宁侯世子在太液池边玩耍，奴婢劝不住，请郡王爷移步帮忙劝一下，听说他只听您的话。”
“关刀？这小子欠揍，太液池是闹着玩的吗？”带着野桥走到蓬莱殿后面。
东阳郡主一直蹲在写着“太液池”的大石头后面，看到他走进，猛地站起来，“表哥~”，然后脚一歪，滑到池子里，确切地说是摔在冰上砸碎冰块掉下去的。空中只留下一句“表哥，救”，人就不见了。请璐郡王过来的小太监很害怕，郡主说明明是挑好地方，说靠近湖边可以说是冰滑不小心，这样才不会被怀疑。可那么厚的冰怎么就破了呢？小太监眼看着璐郡王往后退一点，再退一点，离很远了才扯开喉咙喊救命，把蓬莱殿的人都给引了出来。
接下来就是一阵兵荒马乱，东阳郡主被捞起来是整张脸已经是紫黑色的了。好在现场太医很多，马上施救。豫王妃哭倒在一旁，太后边哭边骂璐郡王，“你怎么那么狠心，那可是你表妹，你都不救她。”
“太后娘娘，您这样说我不服，我帮她喊救命了。”璐郡王很光棍。
“喊救命有什么用，你为什么不跳下去救人？”豫王妃嘶吼。
“上次碰了昝荣一下，害爷给关了三个月，今天好不容易出门，要是碰她一下，再给关三个月，谁受得了？我又不傻。”璐郡王又指着被野桥拎过来的小太监说，“这人说永宁侯世子在湖边，让我过来看看。这么明晃晃的坑，我能踩进去？太后娘娘，这小太监很眼生，偏我刚好记得，这是慈宁宫偏殿扫地的吧？”
这话一说，众人看太后和豫王妃的眼神都带着了然。长公主更是对武佑帝说：“求皇兄给正则做主。”
“苏灿，查！”武佑帝绷着张脸。苏公公挥手让人把那小太监带了下去。
万众期待的正月初一救在太液池闹剧中过去了。
“啪啪”，两巴掌，豫王妃不敢置信的望着豫王。“你，你居然打我。”
“你长没长脑子？东阳胡闹你由着她？为何不让我知道？”豫王真的想撕了这对白痴母女。在太液池边的时候，他连过去看都觉得丢脸。
“我能怎么办？她说只有璐郡王配的起她，唯一的异姓王爷，有好的不争取难道让她嫁去恭候府邸，以后低人一等吗？何况璐郡王长得好，本来就很容易吸引女孩。”豫王妃哭着说。“她一意孤行，我能告诉她，你父王有大志，等以后当了公主就没人能骑到她头上吗？”
“败家！蠢货！”豫王摔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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