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废尸利用
古往今来,义气的体现总免不了背后冲动的作用。
昝澜跟他的表叔,莱阳侯世子的长子年纪相仿,素来交好。这次莱阳侯府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他的小姨婆这里哭哭,那里哭哭,他走哪都能碰上她在嚎。昝澜是武佑帝的长孙,从小也是被人捧大的,他父王三令五申不能去找南阳郡主或是璐郡王妃麻烦,那把那家奶茶店整的开不下去,出出气聊胜于无总行吧?他一说,小厮白墨立刻就拿出了一个详尽的方案,反正只要自己一个命令,不用费半点力,有何不可?
可是他找店家麻烦怎么会找到璐郡王府头上去?昝澜百思不得其解,对于办事不力的小厮白墨更是恨得牙痒痒,成天吹牛,实际上一点儿小事都办不好!
胡图看了看被老王总管踢了一脚,到现在还爬不起来的白墨一眼,心里感叹璐郡王府真是从上到下从大到小整齐划一,都那么暴力。嘴里当然还是要把案子审理下去,“大公子,你们原告这边仍然以那位白墨为主,还是换人来?”
昝澜一咬牙,现在撤退就太没面子了,就算不争这口气,这馒头都下锅了,总不能蒸一半让它馊在那里吧?“本公子亲自来。”手指又想指向宝宝,还好及时忍住,“不过那家黑店怎么都不可能是这个小娃娃的,麻烦大人派人找到真正的店主。”他之前已经打听过了,店主是个西北过来的人,所以才会卖这种京城人之前并不习惯的饮品,跟璐郡王府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傻。他不知道宝宝为什么硬要插一脚,但是他坚信,真正的老板另有其人。
宝宝一听就要气炸了,他花私房钱买的好吃的店,现在有人质疑其合法性,跑到胡图的前面一跳一跳让他看到自己,“我买的,舅公给的钱,我花了五个铜板了。”真金无假,童叟无欺。
五个铜板?别说西大街,哪条小巷子的铺子他都买不到。听审的人都在哄笑,昝澜正想发怒,那店主太可恶了,摆明就是骗不懂事的娃娃来跟自己作对。贝贝力挺她哥哥,背着背篓晃啊晃的,“官爷爷,我也有铜板,你的衙门卖不卖?”贝贝可比宝宝有志气多了,人家一眼看中京兆尹衙门这块风水宝地。这句话胡图不敢回答,谁知道会不会因为认知的差异,最后拒绝被拗成同意,然后他就变成第一个卖掉府衙的京兆尹。
关雎听得很担心,“我一直以为贝贝只是宝宝的跟屁虫,难道她也准备狂化了吗?”
璐郡王美滋滋的,“看爷的儿子女儿,满京城就找不到这么精灵的。”买下京兆尹衙门,这是多么壕气,自己小时候可还没有这么志向高远的。
“是满京城找不到比他们更能作的!”关雎咬牙,这个教育方针要怎么设计才能行之有效,把他们从羊肠小道拉回到阳光坦途上?
胡图从脑门前的漫天黑线中勉强挤出个笑脸来,“呵呵,咱们先审案,先审案。”
“哦,”贝贝很好说话,“就是要先切开那个人的肚子对吧。”
宝宝又开始把手扭到身后掏啊掏,也不知道那么大把刀被藏在哪里,胡图当机立断,“仵作在哪里,当堂验尸。”仵作应声上前,这个是合法程序,昝澜也不会蠢到拦着不让验尸,否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怎么这么半天还没有开始验尸?”两个身着官服的中年人挤过围观的百姓进来,正是谢大爷和谢三爷。
胡图顿时觉得有主心骨了,起码被告方有可以正常沟通的来了。之前虽然有个老王总管勉强算是真正可以做主的大人,可那位老爷子比宝宝还难沟通,宝宝还只是拿着一把未开刃的刀比来比去而已,他一提脚,原告就起不来了。跟谢家两兄弟互相见过礼,才解释为什么半天还没有验尸,“这位被告坚持要自己切开死者的肚子,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他店里卖的东西。”
饶是谢大爷审过无数案件,当事人不乏豪门贵胄,也没见过这样的,“宝宝……”
“舅公,乖乖的,不要吵。”把人直接推到己方阵营里,往他手里塞了两颗花生米,跟一旁的宥哥儿说,“宥宥,好好照顾舅公。”
“放心吧,我会看好他的。”宥哥儿答应,不就是祖父嘛,放着我来。
哥儿很有眼色,过来把谢三爷也给领走了,“祖父不要调皮。”
胡图看着他们玩看的津津有味,怎么自己家的孙子没有这么好玩的,是不是跟谢大爷那里开个后门,把家里的小子也送到永宁侯府区上学?不对,自己找来的两个助手就这么被策反了?
昝澜看着眼前这一切,心中烦躁,来的两个人他知道,刑部尚书和通政使,不过自己也不怕。冷冷地说,“胡大人,这案子你是不是不敢秉公审理?要不要换别人来?”
“换朕来审如何?”武佑帝不声不响板着张脸出现,身边是苏总管和东厂的戴公公,后面还跟着关定。
老王总管怕惊吓到了长公主,不敢回府搬兵,就派人去给苏总管送信,武佑帝一听,气不打一出来,哪里还坐得住?出了宫门就碰上匆匆从衙门出来的关定,他是听到衙里小吏的报讯才知道的。
趁着大堂所有人都矮了一头,关定扫了一眼,就把关雎和璐郡王给揪出来了,“让个孩子上公堂,回去再跟你们算账。”
武佑帝坐到了胡图的位子上,看着底下跪着的长孙,深深叹息。自己为了平衡局势,对几个孩子一视同仁,没有对哪一个,或者应该说是哪一家特别亲热。因为不喜欢宫里那几个女人拿孩子做筏子,除了年节,也甚少召见这些孙子孙女,每次都是一大群人在一起,他还真的没想到,他的孙子已经长大了,大到知道自己高人一等,可以出来欺压百姓,更没想到他会蠢到去帮兰家亲戚跟人争这种气。“仵作,可有结果?”
“启禀皇上,此人脸色正常,不可能是中毒而死,颌下有明显指印,眼睑出血,舌骨骨折,明显是被两指锁喉致死。”京兆尹的仵作,不可能连简单的食物中毒都无法判断吧?
“死者何人?”武佑帝问,最好不要是他想的那样。哪怕是从乱葬岗捡条尸体,也好过是为了害人而杀人。
“回皇上,原告说是越郡王府的下人。”胡图回答。
“越郡王府的什么人?”武佑帝看到底下的昝澜话都不敢回答一声,又暗叹一声,“老戴?”
“回皇上,死者是越郡王府的回事处管事。”东厂的戴公公,几个郡王府的大部分下人他都是知道的,何况这个还是回事处的管事。
“是今天死的吗?”武佑帝只是经过之时略看了一眼,但这并不妨碍他发现疑点。
“回皇上,小人仔细查看过,死者的右下腹已开始出现尸绿,即便是现在天气热,死亡时间也接近十二个时辰了。”仵作又补充了一下。
“这案子京兆尹就不用查了,东厂接手,查明死因。”回事处是个肥缺,管事的突然被杀,尸体还拿来讹诈,说里面没事,谁信?
昝澜快要气死了,尸体都不知道弄的真实一点,还敢拍着胸脯说“包在我身上”?他看向白墨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宝宝贝贝来,舅公送你们回家。”武佑帝看都不看昝澜,对着宝宝贝贝伸开手臂。
宝宝拉着贝贝的手走过去,皱着眉头说,“可是还没有切肚子。”
么还惦着这一茬?胡图赶紧说,“小王爷,不用切肚子了,他不是中毒死的。”
谢大爷怕老朋友被宝宝歪缠死,解释的更清楚一些,“他昨天就死了,所以不可能喝今天买的奶茶。”跟奶茶店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用不着你小人家孜孜不倦挖掘真相了,赶紧回家吧。
很好,很清楚,除了宝宝还在扳着手指头转码,其他人基本明白,所以,“那那杯奶茶被谁喝了?”宥哥儿舔着舌头问他祖父。
这个谢大爷还真的回答不来,不对,你问就问,舔什么舌头?关剑忍着笑,手一指,“他喝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白墨!
白墨正扶着墙站着,闻言一惊,“胡,胡说。”
“你们把尸体抬进‘珍珠’,掌柜的就知道他不是中毒死的,至少不是喝了奶茶死了的。”关剑笑得很灿烂,“因为你每天都去买奶茶,买完就有人找过去说闹肚子之类的,每次都让大夫诊出来是假的。所以今天掌柜的特意加了双份羊奶,味道更加浓郁,刚喝下去就死的话,肯定会有奶味。可是死者没有,反而是你,刚刚我们绕着你转,你一开口,奶香味很浓嘛。”
被扭送官府之前,泥龟把真相告诉了关剑兄弟。这个还真的是巧合,奶味那么浓的奶茶,他本来以为应该不会有人去喝它,谁知道这个白墨偏偏好这口,忍不住就把双份奶的奶茶给喝了。
昝澜看向白墨的眼神,现在已经淬了毒,见血封喉的剧毒!谁家有这么坑的下人?
宝宝贝贝已经欢呼出声了,“找到了,找到了。”“哥哥,快快。”
武佑帝一不留神,宝宝已经溜到地上去了,他只好虚心向贝贝请教,“贝贝,你让哥哥快快做什么?”
“切肚肚,找奶茶。”贝贝目不转睛盯着白墨,就像在看一块待切的猪肉。
宝宝这次不用掏啊掏了,人下地刀已经拿在手上,欢快地走到白墨面前,无比诚恳,“这个哥哥你放心,我切很快的,一下子就好。”
白墨看着前面眼花缭乱的白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不要,不要,小的只是奉命……”
远处璐郡王手一动,一颗花生米打中他的哑穴。无论武佑帝要不要处理越郡王府的人或事,最好不要让这个明显没节操的小子在这里招供。“戴老头,还不赶紧把人带走录口供,看看是哪个吞了豹子胆的指使他为非作歹。”
戴公公朝璐郡王一拱手的工夫,白墨就已经被东厂的人提走了。
“皇祖父……”昝澜如梦初醒。
“都出来多久了,还不赶紧回去?”武佑帝不想跟他说什么,大庭广众的,骂他不大好,不骂心里难受。比关剑兄弟还要大几岁,看人家有条不紊的样子,再看看他自从自己进来后,不知所措的样子,直到现在才想起喊自己。“肯定是随了蓝家的种,一点儿都没有昝家人的胆量和血性。”武佑帝不负责任地推卸责任。
肚子又没有切成功,宝宝不开森,爬到公堂里唯一的大桌子上蹲着。贝贝却指挥武佑帝抱着她到了胡图面前,甜糯糯地问,“官爷爷,您还没说衙门卖不卖,我出五个铜板。”
胡图瞪大眼睛,来真的?
宝宝“嚯”地站起来,“不太小但也不能太大那种。”
璐郡王一听好意外,“他不是视金钱如粪土,专挑贵重的东西祸害吗?怎么几个铜板到抠门成这样了?”
后知后觉的二皇子越郡王赶到京兆尹衙门前,正好碰上了武佑帝抱着宝宝贝贝出来,武佑帝没理他直接走了,他只好跟着,带着大儿子跟到璐郡王府,跟武佑帝酒足饭饱又跟着回宫。在璐郡王府门口昝澜久先被打发回府了,“你的儿子教不好,我只找你。”
“皇帝舅舅这是真的不管昝澜了?”关雎觉得武佑帝对孩子还是很关心的,压制他们也是不希望他们跟以前泰康公主一样,犯下无法饶恕的大罪。
“根源还是在昝棱和德妃身上。昝棱也是够倒霉的,两个姨母,都是事儿妈。”璐郡王耸耸肩,“这次不用皇帝舅舅动手,昝棱自己就会修理兰家了。”
“这算是迁怒?”关雎理解,不舍得怪自己儿子,那就找一家出来撒气呗。
“反正兰家也是自作自受,仗着是二皇子的外家,蹦的可欢了。”璐郡王认为兰家也是从根上就有问题的。“看着吧,越郡王府也算是摊上事了,又有几天热闹可以看了。”
“就说她那个破落户娘家,对殿下没帮助,还是净拖后腿的!”越郡王妃孙氏看到眼前哭的眼泪鼻涕一起流的儿子,气不打一出来,“你也是,就那样一家人,你帮他们出什么头?有人会感激你吗?出了事一个个躲的比谁都远。”今天换了是越郡王其他任何一个儿子去帮兰家出这种丢脸的头,孙氏都会很高兴,顺便把前头那句话在越郡王面前说个三两遍,可偏偏,那个傻子是自己儿子!
“母妃,现在东厂在查史管事的死因,怎么办?”昝澜抽抽噎噎,麻烦还在后头呢。
“你说什么?”越郡王妃的脸都变了,“不是交代要远远埋了吗?”
“儿子也不知道,今天我也没去注意,直到戴公公说出死者的身份,才知道白墨那个小子拿他的尸体去用了。”昝澜的牙根都要磨成粉了。
孙氏啥也不说,仰头倒下了。“母妃,母妃,快来人……”
这一个晚上,越郡王府没几个能睡踏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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