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心魔勾魂
人在黑暗中,胆子要比平常小的多,黑暗总会给人无尽的恐惧,所以才会有“怕黑”之说。曾玉嫦一个女人住在飘荡着无数冤魂的冷宫,身上背着不在少数的亏心事,会心惊胆颤实属正常。
她壮着胆子喝问,心里却虚得很,祈祷着外面真的是她的对头趁机报复,让人来装神弄鬼。可是外面除了“呼呼”的风声,没有任何回答。曾玉嫦四处张望,突然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洞开的房门口,飘着一黑一白两个人,不不不,是两个鬼,眼睛滴着黑血,舌头有一尺多长,白惨惨的一张脸,无任何表情。之所以她能看这么清楚,是因为两只鬼一只脸被蓝光照着,一只被绿光照着。
为了弄出这光影效果,关刀两人由熊罴带着偷摸进了昭明殿,跟武佑帝借了两颗夜明珠,拿蓝纱和绿纱蒙了,用厚纸卷成筒使其聚光在脸上,扑上厚厚的白色粉底,化好妆,拿绳子把自己挂在房门前,这才招呼内卫开始制造妖风,又请熊罴给做旁白。
看到门外飘着的这两只,傻子都知道,这是黑白无常来了,勾魂使者来了。
依然是那个冷硬的声音,“有鬼在阎王面前告了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不,我…我没害过人,没,作过恶,没有,没有,不是我…不是我。”曾玉嫦跌倒在地上,坐着往后爬。
黑无常昝突然灵机一动,捏着嗓子学着小娃娃说话,“我好疼,好疼,你还我命来。”
曾玉嫦症住了,继而惊恐地大喊,“你,你是五皇子?”又安慰自己,“不对,五皇子两岁而已,不会的…”这是她心中最大的隐忧,在极度的恐惧面前,极自然就往这上面靠拢。
“小孩也会在阎王面前告状。”熊罴给曾玉嫦解惑,帮昝圆了话,他也没想到,会引出这么一桩秘事。昝也没想到,原来当年是曾氏给自己下的药。
昝拉长了声线,“还…我…命…来…”
曾玉嫦捂住脑袋拼命摇晃,“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太后和豫王表哥逼我的,药不是我找来的。”
“但是你下的药对不对?”熊罴逼问,不过语速还是很慢,加上风声造势,效果不错。
“咭咭咭咭咭,”昝笑得极为人,“你是被迫的,不能收你的命?那就等着我们随时拜访吧。”
“砰,”房门突然自动关上,曾玉嫦刚松了口气,房顶像是有人倒水一样,泼下来什么东西把她全身淋湿,随即就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她抹了把脸往上看,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哪来的血?
还是那个鬼声,好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你害别人流的血,还少吗?”
“啊…啊啊啊…”凄厉的哭喊声回荡在广寒宫上空,经久不息。幸亏这儿人迹罕至,不然得吓死人。
“大熊姑父就是厉害,弄来这么大桶狗血。”关刀对今天的游戏很是满意。
熊罴抽了抽嘴角,大晚上让他去哪里找狗血?“那是猪血,从御膳房偷来的。”
“猪?,呃,猪血也行,看不出来。”昝对熊罴说,“熊大统领能不能跟皇上请示一下,是不是让曾氏有机会跑出去找太后求救?”
“下官自当禀报皇上此事,展公子是想引曾氏和太后对质?”熊罴对昝很是恭敬。
“不是,是想让曾氏告诉太后,宫里闹鬼了。”昝微笑。杀了她们并不解气,活受罪才是最好的惩罚。
“这样鬼才能找上太后呀。”关刀接口,太后跟鬼差,谁比较厉害呢?好期待。
熊罴头疼,这明显是玩上瘾了,难道自己这鬼差还得继续装?而且这俩小子不可能成天溜进宫,怕是这装神弄鬼的重任要落到自己身上了。
曾玉嫦抱着腿躲在床角哆嗦了一夜,浑身粘腻,血腥呛鼻。送饭的小太监提着食盒进了门,看了一眼狼狈坐在角落的曾玉嫦,默默摆好饭菜,退了出去。只是边走边喃喃自语,“太后的侄女还这么惨,啧啧。”
“太后,对,找太后。姑母救命。”曾玉嫦只听到这俩字,犹如一丝耀眼的阳光洒入心房,撑着爬了起来,偷偷探头看了下,出了广寒宫,辨认了一下方向,往慈宁宫而去。高高在上的淑妃从不曾到过这荒僻的慈宁宫,她只知道大概方位,一路摸索着前进,还要避开来往的宫女内侍,走得极为艰难。
曾玉嫦还算幸运,也可能是因为冷宫实在偏僻,几乎没有什么侍卫经过,不然她可能早就给逮住了。一路走来,曾玉嫦最担心的就是被拦着进不去慈宁宫,从曾家出事,豫王就让大总管死死把住宫门,连自己都进不去了。如今自身这副狼狈样儿,怕是更难通行了,怎么才能进去呢?
曾玉嫦正在为难,在慈宁宫的围墙外面一筹莫展。前边来了两个小太监,她赶紧闪到一旁,虽然看不到脸,但两个小太监聊天的话却一句不漏传进她的耳中。
“哟,怎么这边还有个大狗洞啊?”一个尖细的声音略带夸张地说,听得出来是年纪不大。
“豫王爷要是知道了,这狗洞怕是也得派俩卫兵。”说完哧哧笑起来。
“这慈宁宫怕是苍蝇都飞不进去了。”两人声音慢慢远去。
曾玉嫦赶紧从躲避的地方出来,眼光往墙根底下寻找,果然有个不小的狗洞。真是奇怪,慈宁宫并未养狗,哪来的狗洞?况且太后若是要养狗,得有几个人专门伺候,哪会由着它自己钻狗洞?虽觉得奇怪,心急火燎的曾玉嫦也没注意到这狗洞过于新,急急忙忙趴下往里面挤。
并未走远的两个小太监看着曾玉嫦从狗洞挤进去了慈宁宫,对击一掌,乐呵呵的走了。
慈宁宫曾玉嫦很熟,但宫里伺候的人多,偷摸到太后寝宫也不容易,左躲右闪费了不少时间,也是因为外围包得铜墙铁壁似的,内里就稀松了,不然恐怕白钻一次狗洞。
曾玉嫦满身血污,披头散发,形象极度人,站在寝宫外伺候的人给吓住了,没反应过来来人是谁,居然被她就这么冲进去了里间。
“大胆,刺客。”内侍和宫女们总算反应过来,挡在门口。
“姑母,太后姑母,救命啊。”曾玉嫦倒是聪明,立刻大叫起来。
太后身体养得不错,正倚在贵妃榻上等着豫王和小孙子。听到曾玉嫦的叫声很是诧异,她正奇怪自己病了这么久,怎么淑妃一次都没来看自己,难道是皇帝和皇后迫害她?
“是淑妃吗?让她进来。”太后接过茶水轻抿。抬眼望去,“哐”,茶杯摔到地上,“你,你是谁?”这一脸血污的疯婆子,是淑妃?
“姑母,姑母,你救救我吧。”曾玉嫦跪扑到太后身边,伏在她的腿上,放声大哭。
闻报赶来的大总管深感大势已去,现在拖走曾玉嫦也没用了,太后不可能不闻不问的,赶紧通知豫王爷要紧。
太后看着狼狈的曾玉嫦,无比心塞,“你怎么回事,堂堂淑妃,弄成这样,成何体统?”
曾玉嫦心知时间不多,不是被禁卫军抓回冷宫,就是被豫王灭口,只挑要紧的说了,“姑母,五皇子回来了,黑白无常带着他的鬼魂,回来找我们报仇了。”
太后脸色铁青,“你胡说什么?是不是疯了。”
“真的真的,臣妾亲眼所见,阴森恐怖的黑白无常,脸那么白,舌头那么长,还,还淋了臣妾一身的血。他们真的回来报仇了,还说要经常到冷宫看我,姑母,您救救我,我不要回冷宫去。”曾玉嫦死死抱着太后的腿。
“胡说,这世上哪有鬼。”太后被曾玉嫦那一身血腥味熏得够呛,“快放手。”
“不,姑母,是真的,真的是鬼来了。”曾玉嫦哭得涕泪泗流,形状异常令人恶心。
“都死哪去了?还不快把淑妃拉开。”太后忍不住喝骂起一边的内侍宫女们。
不料冲进来的时候确实禁卫军。
“惊扰太后了,来人,带走。”带队的小队长恭敬地给太后行了礼,挥手让带走曾玉嫦。
太后刚刚不喜欢邋遢的曾玉嫦抱着她,可对于禁卫军当着她的面拉人异常愤怒,“放肆,居然当着哀家的面抓拿淑妃,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太后吗?”
“太后恕罪,皇命难违。”小队长挥手让把曾玉嫦带出去,自己走到门边,又顿住了脚,“太后娘娘怕是不知,已经没有淑妃了,更没有什么承恩公府。”说完,扬长而去。
太后怔住了,脑子一边空白,耳边回荡着曾玉嫦凄厉的呼号,“我不去,那里有鬼,鬼来讨命了,鬼来讨命了……”扶着太后的宫女手被紧紧抓着,只能咬牙忍着,不敢喊疼。
“什么叫没有淑妃,没有承恩公?”太后脸色惨白,喃喃自语,“哇”地一声吐出一口血。
慈宁宫乱成一团。
武佑帝跟晏皇后去慈宁宫晃了一圈回来,璐郡王跟昝,关刀正在昭明殿打架。这俩孩子进宫一天一夜也不回去,关雎急得不得了,一早就把璐郡王赶出门找人。昝和关刀用过早膳,正兴高采烈研究怎么让鬼闹得更逼真,璐郡王一见气不打一处来,二话没说三人就打了起来。
“这是干什么?”武佑帝看着摆设东倒西歪的正殿,不禁摇头,“你们想给朕重新修葺昭明殿么?”
“皇帝舅舅您来评理。”璐郡王抢先冲到武佑帝身边,“这俩熊孩子,昨儿走了也不吱一声,把家里人急得团团转,是不是该打?”
“卖剑跟买牛知道我们进宫了呀。”昝跟关刀异口同声。
璐郡王更气了,“对,你们让他们过了宫门落钥时间才说。你姑姑急得差点要撞开宫门。”
武佑帝正了正脸色,“赶紧跟你表哥回去,跟你姑姑请罪去。”
昝胆肥,犹自不舍得,“那黑白无常不去跟太后聊天了吗?我们去给姑姑请安了再回来?”
“急什么?等太后再衰弱些效果好些。”武佑帝笑骂,“我帮你们看着,熊罴会安排人经常找曾氏说说话,也会有人告诉太后,冷宫经常闹鬼的。”
等老太后的神经线绷得更紧些,说不定会有更多收获的。
昝跟关刀不情不愿被璐郡王扭着耳朵回去了,关定二话不说,直接把人给扔到京营去,“你们俩就别捣乱了,给我回营去。”
闹鬼是最有效的审案方式了,比如寇准审潘仁美,比如包公审郭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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