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谢家庶女
京城豪门数一数二的卫国公府，因为孙女跟豫王世子八字不合，引发了一连串的奇闻逸事，极大地丰富了长安百姓的业余文化生活，近几个月内，长安城九成的眼睛都盯紧了卫国公府，或许又有新的逸事呢？甚至有好事者称，每天不经过卫国公府三次，晚上都睡不踏实。
这不，三天一大怪，今天终于轮到了卫国公夫人。豫王府咄咄逼人，生生逼晕了卫国公夫人，年纪一大把的卫国公夫人不堪其辱，卧床不起。严重吗？
谢家所有子孙都到榻前伺疾，连行动不便的谢玉都让人抬着去了。忙于二房分府的谢玲珑匆匆带着丈夫女儿赶回了娘家。有孕不能出门的谢灵雨，遣了儿女带着两大车药材拖着神医上门。新姻亲平王妃和翰林院掌院夫人也都亲自上门探病，一时之间，宗室逼迫勋贵的故事传遍长安城，在城东还很实事求是地说欧阳氏卧病的流言，到了城西已经变成欧阳氏被豫王府逼死了，引发了众人对豫王府各种猜测。
而豫王府开出的条件，也一字不差地传了出去。各种猜测推断层出不穷，王府杠上了国公府，谁能压倒谁？豫王是皇上的弟弟，太后的亲儿子，妥妥的最贵重宗室成员。但卫国公乃是国之柱石，儿子个个争气，女儿个个嫁的好，属于实力派，地位超然。这样的对阵形势，别说是普通百姓，整个朝堂都兴奋不已。
豫王妃硬把结亲对象说成是贾九公子，无非就是想要辱一下卫国公府，你家的嫡女在我眼中，只配我宁国公府的庶子而已。不想现在人们论起，均觉得豫王妃一开始就在以世子为饵骗婚。
因为宁国公世子对爱妾的百依百顺，对庶子贾九公子的无条件宠溺的还有作为姑母的豫王妃对贾九的偏疼，使得宁国公府到了这一代，严重的嫡庶不分，嫡子被压制得死死的。直到贾九被璐郡王打掉牙齿，颜面受损难再入仕，情况才稍微好转。以一个无耻而不学无术的贾九与卫国公府论婚，宁国公府好大脸，或者说豫王妃觉得自己脸好大？
卫国公府也是世家之中的一个异类，嫡庶区分并不明显。不是欧阳氏不想正门风，她玩不过太夫人，压制不住庶子女，让他们茁壮成长了。卫国公那一辈没有庶出的兄弟姐妹，谢大爷这一辈，庶弟生母出自安阳伯府，虽是旁枝庶女，到底不似丫头出身的姨娘，可以随意拿捏。男孩儿的教养，当年已经荣养的老太爷一视同仁，亲自监督，欧阳氏是弄不死谢三爷，也没把他养废的机会。谢灵雨就不说了，天下嫡母的噩梦。
眼见得卫国公府的孙子辈一个个长成，有心与之结亲的人还都不怎么在意嫡庶问题，卫国公府的庶枝很旺。所以现在豫王妃替贾九盯上卫国公府的女孩，无论嫡庶，都让人觉得她是讨一时嘴巴痛快，自己找打脸。
关雎听说了豫王妃的蠢招，直乐，总算可以反击了。憋屈了这么多天，谢家人的怒气值早就到顶了。关雎一番吩咐下去，不到一个时辰，豫王府大总管的原话一字不差地被搬到了“来一碗”的说书台，紧接着几乎长安城所有说书先生都讲这一出。“这回换豫王府该给我们交代了。”
关雎安排完，带着关刀上卫国公府探病去了。关雎姐弟到达之前，大管家刘忠亲自出马，带着两队人马满京城逛药铺搜罗五十年以上的人参。“老夫人受刺激太过，需五十年以上人参才能起到安精神，止惊悸，开心益智的作用，一般的参，效用不大。”太医如是说。
卫国公府不缺人参，但五十年以上的，也只有两三根，谢大爷孝顺，让刘忠采买以备不时之需，因为太医说了，“极为凶险，怕不是一两日能痊愈。”卫国公府准备拿人参给欧阳氏当饭吃了。
关雎一到，谢大爷略略放心，跟谢三爷俩人换上官服，去跪宫门求见武佑帝。
对外口径一致，而大门一关，说不上吵翻天，但也算剑拔弩张。点燃导火索的，是谢三爷的亲娘，“夫人，我不管您之前有什么打算，之后想怎么收场，我只有一句，别想打我孙女的主意。人在做，天在看。”老蓝姨娘扭身就走。
欧阳氏当然没想过送个孙女进宁国公府，就算是庶女嫁给庶子，听起来似乎门当户对，这被逼嫁女的名声，欧阳氏也当不起。若然，卫国公非灭了她不可。但是，她心里仍忍不住掂量着，假如最后必须舍一个女孩，该舍谁？因为心里有着计较，老蓝姨娘的话才让她心里一颤。
关雎乖巧地站在一旁，暗暗打量着舅家的几个女孩。谢玉珏已经许了亲，婚期也定了，这次的风波对她没什么影响，也是几个表姐妹中最冷静理智的。谢玉，有胆惹事没胆承担后果，关雎看都懒得看她。谢玉洁长辈可靠，她只需承袭一贯的娇憨作风即可。所以关雎的关注重点是大舅舅的庶女，谢玉湘，在不多的几次接触中，谢玉湘给人的存在感基本是零。不出头不发言，可以说是最佳的庶女形象，但愿她是本色演出。
谢玉湘的生母锦姨娘，原是谢大爷的通房丫头，还是谢大爷奶娘的侄女，家里人都在吴国公府，是吴国公府的家生子。谢家的老太夫人没想给子孙房里塞人，倒是吴国公府谢大爷的外祖母，不偏不倚给他们两兄弟一人一个通房丫头。谢二爷那个在小欧阳进门没多久就病重不治，香消玉殒，倒是这锦姨娘，熬到寇氏生了一子一女后，欧阳氏怜惜她一直勤勤恳恳，做主让她得了一个女儿。
谢玉湘仍是一贯的淡然，默默地在榻前伺候欧阳氏，仿佛一个局外人。关雎想起前世看的许多穿越小说，女主身上用得最多的形容词就是“淡然”，现在看来，谢玉湘比自己更像是穿越过来的。这妞真的只有十四？
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作为嫡母，寇氏还是要安抚她一下，所以她跟李氏聊了起来，“蓝姨娘也是担心孩子们，不过我们这种人家，那能那么容易就受人威胁，那咱家的爷们还怎么在朝堂立足？”
“大嫂说的是，可不就是这个理？姻亲是合两姓之好，不说门当户对，起码两家应该是有话能说得到一块儿去的，他们那是要跟咱们府结亲，是想要结仇吧。”李氏慢条斯理地跟寇氏说着话，看都不看小欧阳，偏偏说出来的话让小欧阳很不自在。
“大爷进宫陛见之前说过，让卫国公府给个女儿是不可能的，最糟就是让姐儿去家庙住一阵子。”寇氏扔下了重磅炸弹。
“什么？”大小欧阳和谢玉猛然抬头，谢大爷这是准备放弃侄女？他凭什么？
寇氏在她们说出任何伤人累己的话之前，抢着噎了她们一句，“错了就是错了，不要妄想牺牲别人成全自己。”
从事发到现在，谢玉终于第一次感到害怕。她以为，父亲外放，作为伯父叔父无论如何都要保下她才对，否则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吗？
欧阳氏拍着床板，“无论如何，我绝不许你们为了自己不顾姐儿，老大怎么能这么自私呢？”
众人皆默，独小欧阳嚎啕大哭，如丧考妣。
宁国公府。
宁国公父子沮丧地相对而坐，半晌，宁国公叹了口气，“让你姐姐嫁给豫王爷，原本是想让两家更为亲近，如今看来，是我对不起王爷。”
“父亲，您怎能这么说？”宁国公世子愕然，这话实在是太重了。
宁国公背脊微微垮下，“我一辈子都不服谢钟旭，如今却不得不服了，看看人家的儿女，再看看你们…”
宁国公世子却不服气，“父亲，儿子不肖，但姐姐却是豫王妃，卫国公的女儿，哪个不需要在姐姐面前低头？”
宁国公连话都不愿意说了，从消息传来，谢大爷谢三爷求见武佑帝，不曾告状胜似告状，寥寥数语将局面整个儿扭转。他们进宫前，关雎提醒了他们一句，“坦露是最好的防御”，谢家两兄弟发挥得很好。
“结亲讲究两厢情愿，既然八字不合，亲事作罢也就是，换人逼婚，这是欺我卫国公府无人么？”“家母舔为国公夫人，却被一奴才上门逼迫，以致于怒火攻心一病不起，靠着人参吊命，臣敢怒不敢言，着实愧为人子。”“谢家女儿再轻贱，臣也不忍将其送入想跟谢家结仇摆擂台的府里，若仗势相逼，谢家舍命不舍人。”
最后一句，舍命不舍人，直接将豫王府和宁国公府逼进死胡同，不知该如何收场的人变成了豫王府和宁国公府了。
“国公爷，世子夫人从豫王府回来了。”书房外传来长随的声音。
“让她进来。”世子夫人是宁国公派去见豫王妃的，总要搞清这女儿在闹什么，才好进行下一步安排。
世子夫人进来匆匆行了个礼，“父亲，王妃现在也是束手无策，还请您帮忙设法。”
这就是他的王妃女儿，活到几十岁一点成算都没有。“她折腾这么些事到底想干什么？跟谢老二结亲我可以理解，谢老二在军中，又得重用，但后面昏招频出，却是为何？”
疾言厉色的宁国公，令世子夫人不由擦了擦汗，才简单地说，“因为谢二小姐传出那些不好的流言，王妃想着怎么都要挽回些脸面，才让人去斥责卫国公夫人。王妃觉得卫国公府的女儿都是好的，既然嫡女八字不好，能得个庶女也不错，看永宁侯夫人就知道了。又怜惜誉儿，想着帮他寻门得力外家，以后或许能有大造化，所以…”
“所以她就逼人家嫁女，还是嫁给身有残疾的誉儿？”宁国公又一次后悔没教好女儿。
“王妃也没想到谢家敢这样闹大，是她们短了理呀。”世子夫人转述豫王妃的话，又把最新的消息告诉他们，“儿媳刚刚回来的时候，皇上遣了苏公公到王府询问，“豫王府的总管真是威风，竟能逼得堂堂国公夫人卧床不起，只能靠人参吊命？豫王府要让天下臣民如何看待宗室？”
宁国公长叹一声，无力地靠进椅子里，果然是最糟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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