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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牢狱


第143章

两个皆不像。

于是,姜浓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对着周玄绎认真说道:“我儿时也不爱笑,是极高冷的,与你有过之而无不及。”

周玄绎望着怀里一本正经的女子。

眉眼多了几分柔和和放任。

“这般说,我们二人如此高冷,所生的孩子,皆是爱笑的。”

姜浓也有几分迟疑。

看着周玄绎的那张脸,大胆地上手捏了捏:“难不成你儿时是爱笑的,同小团儿一般,不过是长大了,便不爱笑了?”

周玄绎斩钉截铁道:“孤自小这般。”

姜浓却有几分不信。

想着若是哪一日她得空,势必要向皇后娘娘问一问。

周玄绎可是诓她了。

若他从前不爱笑。

小团儿和小弘儿怎会这般,日日笑得傻乎乎的,倘若和他这张脸联系在一起。

……姜浓眉眼弯弯,忍不住笑出了声。

周玄绎若是和小团儿和小弘儿一般笑,恐怕有失威严……

“还说自己不爱笑,竟骗孤。”

听到了周玄绎的话,姜浓也没能收回脸上的笑意。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笑得越发止不住了。

趴在周玄绎的怀里,差点将眼中的泪笑了出来。

周玄绎看着怀里的女子如此,也忍不住好奇她为何笑。

一双墨眸紧盯着那张莹润的小脸。

被感染的心室颤动滚烫。

紧紧地搂着她。

目光灼灼地望着。

眼中尽是珍爱和怜惜。

待到姜浓笑够了。

才发觉那人嘴角含着邪笑,望着她。

未曾开口问一声她。

紧接着,将她高高举起。

周玄绎嘴角的笑也越发浓。

托着怀里的人儿,与她平视。

望着那双不断躲闪的眼睛。

“果真是和你极像……”

“小团儿和小弘儿皆喜欢,颠高些,想来你也喜欢。”

姜浓惊呼:“没……”

没能发出第二个字,就是被堵住。

姜浓只觉得身子似在泛着水浪的湖里头。

漂浮不定。

时起时伏。

寻不到支撑的,也看不到湖的尽头。

……

这日一早。

瑶尘轩内伺候的,早早备好了出宫马车。

今日小团儿去了资和院。

小弘儿由着云芝映红等人照看着。

她倒是安心。

只带了七婆子出去。

要去牢狱,自无需太过张扬。

她答应了于嫣儿。

与那苏永清说清现状。

同样,她甚为好奇,那苏永清。

梁公公同样跟着她一同。

未曾多问一句。

恭敬地带她去了那关押苏永清的牢狱。

这也是周玄绎早先就吩咐好的。

牢狱。

许是长久不见日头。

阴沉沉的。

气味更是难闻。

姜浓拿着帕子,入了那暗沉的牢狱。

扑面而来的一股怪味。

似血肉糜烂之气。

也似坏了的食物。

总之,姜浓皱起了眉头。

有些许后悔亲自来此处。

可到底,这些抵不过她心中对那苏永清的好奇。

她很想看一眼那苏永清。

更想知,这位曾经被夫子夸赞,文采绝绝必能中举之人,而今,到底是何模样。

既是成家有才干,为何还被苏姨母掣肘。

事事身不由己。

分明是聪慧极了的人。

为何,成了这般。

人不人,鬼不鬼。

“夫人小心脚下,往这边走。”

耳边,还能听到咯吱的老鼠声。

这般环境,叫人难免惊慌。

许是因为那梦,姜浓最为讨厌这阴沉沉,熏臭难闻,和那虫鼠的声音……

“夫人,就在此处,那就是苏永清。”

姜浓往前走了几步,顺着领路之人手指之处抬眸。

斗篷盖着她半边的脸。

只见一处全是稻草的牢狱内。

一衣衫褴褛的清瘦男子,他发丝凌乱,身上无一丝妥当,堪堪地坐在那草垛里头,眸子涣散地盯着那一处透着光的洞。

牢狱的窗本就不大,透进来的光也少得可怜。

是有几缕光落在他那惨白的脸上。

照亮的却只有他的小半张脸,让人只觉得看不清。

有领路的狱卒先是先上前,  用手中的剑柄磕了磕那牢狱的门。

对里头的男子道。

“苏永清,有人来探望你。”

见那苏永清有了动静,那狱卒才是退下。

他得了银子,也不管来人是谁,总之是他小小狱卒得罪不起的富贵夫人,要敬重着,如此这般的容貌,就是只穿着布衣,这样的气概,也不是他能招惹起的。

而那牢狱中的苏永清,则是在听到了那狱卒的话后,骨瘦如柴的身子有了动静,却仍旧未曾抬头,在远处看,还能看到他那嘴角勾出的一抹讽刺的嘲笑。

七婆子见了此状显然有些不满,想上前提醒。

却被姜浓阻住了。

姜浓朝着那处走了几步,望着仍旧背着身子的苏永清,淡淡开口。

“表哥。”

听到了陌生的声音,苏永清显然身子一僵,抬头望向那发声处,看到了一张陌生却极貌美的脸时,也是一愣神。

扶着那墙,艰难地起身,朝前走了几步。

紧紧地盯着姜浓的脸。

满眼的探究之色。

姜浓这才看清苏永清如今的样貌。

倘若在街边见到了此人,她定认不得。

实在……与她记忆中的相差甚远。

记忆中的苏永清。

虽同样是身子瘦弱,面上脱了像,可到底也没这般的瘦,满脸的死气,恐怕风一吹便能倒地。

从前所穿衣服虽破旧,却也皆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就是再残破不堪,也是得体的。

不至于失了体面。

可如今。

一身的骨头。

满是戒备的双眼。

和她记忆中的全然不同。

从前的苏永清眼中是亮堂的,虽不得宠,不被人放在眼里,日日缩在角落里,似隐形之人一般。

可他总是心中良善,极爱读书,一片赤子之心。

夫子都经常夸赞他是少有活得通透的。

若往后能在朝为官。

必是清官,为百姓之福。

可如今。

他的眼中,戾气横生。

皆是戒备。

似人人,皆在害他。

从他站起身,那身子一直都是佝偻的。

未曾直起来过。

脖子低低的,审视着他们这些来的人。

要腰背处,似压了千斤的石头……

也是。

这般多年。

足够彻底改变一个人。

算一算,已过十年了。

姜浓恍惚地看着那苏永清,许久才收回了视线。

“表哥哥可还认得我?”

苏永清皱着的眉头仍旧未曾松,沉沉地看着姜浓。

面上满是戒备。

这边的七婆子到底是不容许自家主子被如此冒犯,上前挡住了姜浓,不满地提醒道。

“从前我家姑娘小,如今长大了表少爷认不得也不要紧,总能认得老奴吧。”

那苏永清看向七婆子,脸上才多了几分诧异之色。

怔怔地望了七婆子一眼,又猛地看向了姜浓,脚步向前走了一小步。

死死地看着姜浓的脸:“你是……姜浓妹妹?”

姜浓点头。

“许久不见,表哥哥变化太大。”

苏永清如今震惊的之色不言而喻,身子都有些站不稳了。

望着姜浓,迟迟没有说话。

之后,便扶着墙,身子不稳地跪了下来。

朝着姜浓道:“参见太子妃。”

姜浓早就被跪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无须行礼,你起身吧。”

可惜,苏永清并未起身,而是身子俯得更低了些,那嗓子处似卡了一块生铁一般,让人觉得上不去下不来。

“不知,太子妃亲临,因何事寻罪人?”

姜浓望着那跪在地上,瘦得惊人,佝偻的身子。

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从何开口。

“可是我母亲求你来的?你们放心,我既然同意,就不会食言。”

姜浓:“食言什么?”

苏永清显然没想到姜浓会如此说,身子僵了僵,或许是因他身子虚弱,所发出的声音也是小的,无甚力气,那声音叫人听得难受刺耳。

“罪人会认罪,那日定然会在公堂自行了断。”

姜浓身子一僵,望着那腰背弯得低低的人。

苏永清似极会跪,可他生得却不低,如此显得很是怪异。

他身上似没了生气,随时会死一般。

“你是有罪,有错,可罪不至死,若说罪过,不应当是主使之人苏永铭和张玉兰?还未裁决,为何你要去死。”

那边跪着的身子显然一怔,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望向了姜浓这里。

因着他瘦,眼睛又大,而今那突兀的眼珠子,竟有些吓人。

“太子妃,为,为何意。”

“你,你不是母亲,派来劝说我……”

姜浓直接打断了苏永清的话,嗤笑了一声:“我为何要她派来?她是个什么东西?”

苏永清双目睁得越发大,声音带着微微地颤:“那,那太子妃为何来……来此。”

姜浓并未当即回答,而是上前一小步,垂眸,望着那苏永清:“本妃想问你,苏姨母是如何逼你的,是让你公堂认罪伏法?”

苏永清一直保持着方才跪着的姿势。

那眼珠子在暗处显得格外的亮,声音阴沉喑哑:“是,她让我顶罪,让我保住苏永铭,让我在公堂上自我了断,以证苏永铭的清白。”

“苏姨母是比我想得还要狠些。”

姜浓望着那平静叙述的苏永清。

她料想到了苏姨母会威逼让苏永清顶罪,认下一切罪责。

却未曾想到,苏姨母的目的,是让苏永清去死。

就算苏永清认了罪,也不过流放关押,挨板子,根本罪不至死。

可苏姨母却要逼死他。

只要苏永清认了罪,死了。

才可以死无对证。

才可以真正地确保她二儿子苏永铭,他们苏家,一切无忧。

当真是好深的算计。

可这,并非该是一个母亲该对儿子的算计。

这不正常……

很是不正常……

姜浓深深看着那一动不动,似连眼睛都未曾眨动一下的苏永清:“你可想死?”

苏永清瘦骨嶙峋的身子一颤,抬头死死地望着姜浓,额头泛起了青筋,哑声道:“不!我不愿死!”

说着,那苏永清便重新磕了一个头。

声音中带着急切和激动。

“求太子妃,求太子妃大发慈悲,救救罪人。”

“我不想死,我不甘心……”

姜浓:“你不怕我和苏姨母是一伙的?”

苏永清脸面泪痕,又重重地磕了一头:“太子妃方才说并非我母亲派来的,罪人信!”

“求太子妃,帮我一把,往后不论如何,我皆会以性命相报!”

姜浓摇头:“我不需要你的性命,你让我如何帮你?”

苏永清脸色急得通红,身子挺直,情绪激动极了地望着姜浓:“劳烦太子妃,救我妻女,她们……”

他话没说完,就被姜浓打断:“她们被苏姨母挟持了?”

苏永清身子猛地僵直了一下:“是,是!母亲拿她们威胁我,逼我就范。”

姜浓:“当初替苏永铭科考,也是苏姨母如此逼迫你的?”

苏永清瞳孔一暗:“是,倘若我不去,她便会杀了我的女儿,她心肠歹毒,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若我不如她的意,她不会善罢甘休。”

姜浓皱眉:“当初,她逼迫你弃学之时,你本该反抗,为何这些年来,你仍被她攥在手心里。你既有如此才华,被生生埋没,为何不早些想法脱离。”

此刻苏永清那双凌乱的双眸噙满了泪,似痛恨,似疑惑,似再也无法承受。

“我不行,我如何逃脱!我根本逃不了!”

“我也痛恨极了,从前的软弱,为何,为何我就逃不出去!逃不出去一个苏家!”

“连同我的妻子,女儿,皆受我连累!”

越说,苏永清就越崩溃:“我痛恨极了我自己!我就是个懦夫,彻头彻尾的懦夫!”

“为何,为何偏偏她是我的母亲,为何我要有母亲,倘若我没有这个母亲,该有多好。”

“倘若我未生在苏家,我也可潇洒肆意,便是再贫困,生生饿死,也不会如此!这般,就是死,也要为人顶着罪,受世人唾骂,受所有人的睥睨!”

“一辈子,她都将我当狗一般拴着,生怕我跑了,生怕,我好上分毫!生怕我比苏永铭强上一点!”

苏永清几乎是歇斯底里。

姜浓望着那几乎是疯了的苏永清。

竟看得格外刺眼。

她母亲也不喜爱她。

可,到底母亲不会如此害她。

她未曾受过苏永清的这般的罪……

倘若,这天底下有第二个苏永清,恐怕,早就疯了吧。

被亲生父母对待,所受不公。

苏姨母不待见苏永清。

苏大人也不待见。

苏家,压根无人将苏永清当个活物。

可苏永清,明明就是活生生的人。

姜浓抬头,望向情绪激动的苏永清道。

“你女儿阮阮,你妻子于嫣儿,我已然安置妥当了。”

满面破碎的苏永清身子猛地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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