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红衣不畏路途艰

第二百九十七章红衣不畏路途艰

“姑娘要不要去看看林充媛？”明心转过身来提议道。

“此刻皇上应是陪着了吧。不过到底还有林夫人，林充媛心中再是难过，也会为了林夫人而好好活下去的。”陆徽娘伸直脊背活动了一下筋骨，待站起来时清冷月光倾泻一身缓缓流转，才看清这一身梨花淡淡似飘了整身天青色云罗裙衫。

李珏那边大获全胜，应该也快班师回朝了吧。只不过他的那一身衣袍，才做了三一不到，做好之时怕是要到冬季了，再想穿上便要等到明年了。略略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针线布料，便由明心伺候着睡去了。

翌日，虽然昨晚月亮明亮，但清晨起来便是天昏昏黄黄的，看样子似又要下一场大雨呢。外面的花也因着天色暗沉而失了几分娇艳之色，几只鸟雀飞的极低，堪堪在人的面前掠过，碰歪了陆徽娘头上的一支白玉兰点缀一颗明珠垂珠簪，掉落在地簪头，簪挺相互分离，花亦摔裂瓣瓣碎碎。

莫名心里涌起一股不安。

不想多做停留，李珏立即率了军队班师。军队整装待发，李珏一声令下，宛若一潭黑黢黢的潭水有条不紊地挑了道路前行，避免惊扰城中百姓并未选择穿城而过，宽阔官道便可感受大地震动，听见遥遥之处马蹄声响，待再近些可见旌旗猎猎随风飘荡高高耸起，千军万马，雷霆万钧。

不过其中还有一位红装姑娘，俏丽佳人，笑声铃铃。

李珏原以为她会受不住一路疲惫颠簸吵嚷着要停下休息，但她未曾言一路苦累，只随着军队一路奔驰。只不过墨倾不会骑马，原想要和李珏共乘一骑，李珏望向叶展却见他眼中拒绝之意格外明显，遂将墨倾指配给了苏清乐守候。

墨倾想要再争取一番却被苏清乐一个打横抱起放在了马背上，墨倾怕引起众人误会还是让人寻了一辆马车自己安然坐在里面，不吵不闹，俨然一个乖巧懂事的农家女子。

军队人数众多寻客栈酒楼明显绝不可能，又怕墨倾住不惯这随便扎营取寨的休憩之地，并且这里众多男子对她而言亦是不便。私下里和叶展商量着寻一处极为繁华和谐的邻路城池，又给足她后半生的金银二物，如此安顿下来对她亦不失为一种良策。待在军队之中一路向北未必是福。

李珏将此想法告诉墨倾，想要问问她愿是不愿。

墨倾却含了眼泪忍着不掉，似忍耐心中万分悲痛：“爹娘都去了，无论城池再繁华，我有那么多的金银又有何用。我亦再没有近亲远朋，你让我去投靠了谁？这世道人人见我不过十六岁而已，定都要欺侮一番打算着我的所有，我又该如何自保？你带我回凉京，为奴为婢都随便你，只求你别把我丢在这。”

李珏再无法子，又打算派一小队人护送她去旁边的驿居住，勤王的命令，无人敢不从。然而墨倾却是一掀马车的帘子钻了进去，只说住这马车就已经极好，不敢劳烦有功的众将士。

如此，李珏便只好一直带着她奔赴凉京。

凉京的消息终究谁也瞒不过，人人都在称赞这皓月国的将军个个都是英雄，都是为民的好官，有了他们就不愁再有敌寇骚扰边境，百姓们亦可放心安居乐业，从商从农，或走科举之路为国效力。

不过京中两户人家悲痛欲绝，一户是静昭仪的母家，得知自家女儿不小心小产连带着没了性命，老夫人伤心过度都晕了好几回；另一户则是林家，林夫人原本日夜悬心生怕这林家的顶梁柱再轰然倒塌，没想到越是担心越是成为了现实，无论旁边的侍女再怎样劝解，林夫人都以泪洗面哽咽无言。

夜深人静之时，林夫人便一根白绫挂在了脖子上。

消息迅速地传进宫中，人人都以为林清宜会崩溃至极，人人都以为林充媛的宫殿会传出嚎啕大哭，可是都没有，那宫殿寂静的仿佛没有人生活过。

明心进了门在陆徽娘身旁低声说道：“姑娘，林充媛身边的宫娥来说，她想见您一面。”

“可有说是何事么？”陆徽娘放下手中的医书疑惑问道。一连几日皇上都停留在林清宜那里以示安慰，今晚皇上更应该去的呀。

“没有，姑娘咱去么？”明心有点担忧，怕别人撞见以为陆徽娘巴结宫中嫔妃又传出什么疯言疯语。

“我虽与她没有过多交情，也无甚来往。不过想必她心里苦的很，若是我愿意听一听她心中所言，许是还对她有所帮助，哪怕只有一点也好。来，帮我换下这身衣裳，拿那件白色袖口蓝纹绣菊花的来吧。”陆徽娘走到梳妆镜前，尽数卸下头上珠花，只簪了两朵栀子花钗换下衣裙便去了。

来到慧霞殿的门口，里面风光暗淡几近连路也要看不分明，并无任何宫娥奴才在庭院中穿梭，明心悄悄附耳道：“林充媛将那些人全都遣了下去，不让她们伺候了。”

陆徽娘点点头提裙跨过门槛，只有主殿有着依稀的光亮，像极了冬日里高高天空上挂着的明日，虽然明亮，却无半分温暖。

林充媛的贴身侍女见陆徽娘走了过来，红着眼眶拽着陆徽娘的衣袖恳求道：“陆姑娘，您劝劝我家娘娘吧，她怕是快要撑不下去了，一个人就那样呆呆坐着，话也不说饭也不吃，奴婢真是不知如何是好。想要去告诉皇上，充媛却像听到了什么可怕的猛兽一样立即尖叫，不许奴婢去，奴婢真是害怕。”

“我尽力而为。”陆徽娘推开五蝠如意朱门，吱呀一声更显慧霞殿格外空阔寂寥，鸦雀无声。明心掩上门，陆徽娘撩开淡紫色水晶帘，见林充媛亦是一身白衣，坐在她常年弹奏的瑶琴旁边。明明她什么话也没有说，陆徽娘却觉得她已经说了千言万语。

她望着手下琴弦一动不动，旁边昏暗的烛火打在她的脸上留下一片柔和光晕，长长的眼睫落下两团阴影，嘴唇毫无血色苍白得似外面凄清的月光，一头乌发垂落，遮掩了她半个身躯，更显瘦弱不堪受风便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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