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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双狗斗野猪


不过这种招式偶尔偷袭一两次还行,次数多了,那大公野猪自然也就有了防备。

嘶风还欲故技重施,却不料那大公野猪直接转身,舍弃掉正面撕咬的黑豹,愤怒的甩着尾巴,努起尖利獠牙,不管不顾的朝嘶风那细瘦的身体一头撞了过去!

“嗷—汪!”

嘶风当即就是一阵惨叫。

下一秒,胡大海一抓枪杆,心也跟着紧紧揪了起来!

公野猪势大力沉,獠牙又尖,要是被它给正面攮着了,别说肉体凡胎的嘶风,就是铁铸的狗子,那也能攮出个窟窿眼儿来。

这可是不是在开玩笑。

后世野猪泛滥的时候,就经常能看到这玩意儿闯进学校、城市里发狂,把门儿、栏杆等通通撞坏的新闻。

嘶风又是偏细狗的身材,挨上这么一下,即便不死,那也绝对剩不下几口气。

这就是胡大海如此紧张的原因。

好在嘶风的反应很迅速,并没有被大公野猪的突然袭击搞的惊慌失措,手忙脚乱。

在大公野猪掉头的一瞬间,它就立刻有意识的往侧边跑,规避这家伙的凌厉攻击。

但由于距离实在是太近了,大公野猪冲的又急,哪怕嘶风都躲开大半个身位了,却还是被大公野猪的獠牙给擦到了后肢。

就这一下,嘶风的左大腿上根儿就被刮下来了拇指宽的一层皮!

胡大海看得真切,几乎是在顷刻之间,鲜血就从从伤口处渗了出来,把嘶风大腿上根儿附近的黑毛都给染红了。

看的胡大海当真是心疼不已。

好在血是一点一点渗出来的,不是流出来、喷射出来的,不然自己必一枪把那大公野猪给当场崩了!

渗血,那是毛细血管破裂造成的,说明嘶风受的是皮外伤,并没有被那大公野猪伤到根本。

血要是喷流出来,那可就严重了,那是伤到动脉才会的表现。

受了那种程度的伤,狗子基本上也就宣告死亡,可以就地埋掉了。

嘶风被大公野猪伤到大腿根儿,疼的嗷嗷直叫,三步并作两步蹿了出去,而后回头,一瘸一拐的远远地朝着那大公野猪吠叫个不停,嘴巴唇儿都在哆嗦。

一般是疼的,一半是气的。

就好像是在大骂那公野猪不讲武德,偷袭它这个年轻狗子一般~

胡大海哑然失笑。

这就是仗狗和头狗、帮狗的区别。

训练有素的头狗、帮狗,受了伤只会被激出凶性来,会更加凶狠的去和猎物搏命,逃跑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仗狗就不一样了,主打的就是一个“打不过就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当然,这也是猎人根据猎狗的职责,专门培养出来的性格。

像狗帮里的头狗、头帮,它们不仅自己足够凶悍,对在战斗中有懦弱之举的小弟,那也是绝不姑息的。

狗和狼一样,都是群居动物,同样都有等级、阶级意识。

在狗帮里头,越能打、越凶悍的猎狗,地位就越高,反之,越懦弱、越胆小的猎狗,地位就越低。

不仅平日里要被别的狗欺负,就连吃饭的时候,也会被其他狗抢食,最终沦为谁都能欺负上两下子的小卡拉米。

这也是胡大海之前很担心以后狗养多了,嘶风会吃不开的原因。

这边嘶风受伤躲开了,那自然也就给大公野猪让出了逃跑的路。

“嗷—”

和龇牙咧嘴、一脸凶恶之相的黑豹对峙了一会儿,那大公野猪嚎叫一声,掉头就往后头的林子里头跑。

胡大海看在眼里,不由的暗叹一声。

这是“脱窝”了啊!

脱窝,是猎人打猎时的暗语。

猎物脱窝了,也就意味着狗帮定窝失败,让猎物给跑出去了,没能定死,彻底堵住猎物的逃跑路径。

黑豹吐着舌头看了远处的嘶风一眼,汪汪叫了两声,而后就一低头,如离弦之箭一般,朝那大公野猪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胡大海能听得出来,黑豹这叫声里充满了对嘶风的不满,甚至还隐隐有种呵斥、恐吓的意味。

从嘶风听到黑豹的叫声后,下意识往两腿中间夹尾巴的动作就可以看得出来。

这在狗群里是认怂的表现,是低地位狗对高地位狗才会做的动作。

虽然就夹了一下,嘶风就立刻把尾巴抬了起来,还昂着脑袋汪汪叫了几声,回应了黑豹几句。

一副理直气壮、不以为意的模样。

但胡大海知道,就在刚刚,一向喜欢和黑豹较劲儿的嘶风,有那么一刻,在黑豹面前露怯、胆儿怂了。

现在的这些动作,纯是在给自个儿撑面子儿~

黑豹吐着舌头,四条腿来回交替奔跑,每一步都能越出去老远。

胡大海远远地跟在后头,看着黑豹那英姿飒爽的雄姿,心里真是暗喜不已。

黑豹追逐猎物时的步伐不仅迈的大,而且极为轻盈,几乎没有停顿的痕迹,后脚还未落地,前脚就已经如利刃一般迅猛的朝前方直刺了出去!

远远的看过去,那黑豹就跟阵儿黑风似的,贴着地面一顿狂奔,脚步轻盈又稳健,速度快的吓人!

胡大海啧啧赞叹不已。

这样的黑豹,他还是第一次看见!

黑豹这狗,给了他太多的惊喜!

这狗似乎生来就是为了打猎而生,虽已年迈,机体能力在下降,但每次带它进山,这家伙却都能迸发出不一样的潜力,远不是普通猎狗所能比的。

颇有种“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意思。

野猪虽然力大、凶悍,但速度却远不如猎狗,没用多长时间就被黑豹给彻底追上了,被黑豹龇牙咧嘴的一顿吓唬。

“汪!”

看那野猪只顾闷头逃跑,黑豹瞅准时机,毫不犹豫的在猪耳朵上狠狠来了一口。

“嗷!”

黑豹虽老迈,但牙口尚好,这一嘴下去,咬的那野猪是疼痛难挡、痛苦不已,只能在一片林子里停下逃跑的脚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和黑豹对峙了起来!

那大公野猪暴烈的嚎叫了几声,双目逐渐充血。

胡大海远远的听到这声音,心里也是一紧,不由的为黑豹担心了起来。

大公野猪这叫声已和之前大不相同,满是决绝之意,死意表露无遗。

很明显,这家伙是要和他们这一人二狗决一死战了!

“嗷吼!”

那大公野猪枣子般大小的眼睛一瞪,两条前腿刨地,高昂着脖子嚎叫着,宛如一辆重装坦克,朝正前方昂首自立、目光谨慎的嘶风,无比凶蛮的冲撞了过去!

常言道:“归师勿掩,穷寇莫追。”

意思是不能袭击撤退的军队,不能追杀走投无路的敌人。

把目标逼的太甚,是会引起对方绝地反扑的。

这大公野猪,现在就正处在被彻底逼急了的状态中。

逃逃不了,跑跑不过,走哪儿被撵到哪儿,还被俩狗一前一后狠咬了好几口。

饶是这头猪怂,这么一顿纠缠下来,此刻也已经被激的不管不顾了,背靠大树,怒火冲天,要和这几个一直对它纠缠不休的家伙背水一战!

“嗷!”

随着一阵凶狠的厉声猪嚎响起,那大公野猪仗着自己巨大的体型,无比蛮横的冲破荆棘丛,凶神恶煞的朝黑豹一头就撞了过去!

野猪反击,可并不是无脑的冲撞顶刺。

像这种能成为野猪群里头猪的大公野猪,你可以觉得它怂,但你绝不能认为它菜。

这种头猪,就没一个是战斗经验差的,甚至远比那些看着猪高马大、体格魁梧的单身公野猪要厉害得多!

就比如这头大公野猪在冲向黑豹时,目光一直牢牢锁定着前方的黑豹,硕大的猪脑袋就跟那水平仪似的,一动都不动。

但从脊背往后的大半个躯体,却在每次后腿蹬地发力时,都一直在往左侧努力偏出半个脑袋的身位。

这可不是野猪无意识的行为。

胡大海站在远处,一边弯腰扶膝,一边喘着粗气,看的真真切切,也着实为黑豹捏了把汗。

奔跑时左偏身体这这种行为,可以让原本就体型高大健硕的野猪,看起来更加的魁梧巨大,尤其是在冲锋的时候,能给对手造成的极强的视觉冲击力和视觉压迫感。

这是经常与其他公野猪战斗的头猪才能掌握好的技能,仅凭这一手,这头大公野猪就能吓走不少来和它争夺领地、配偶的单身公野猪。

对付猎狗这种小体型家伙,那更是手拿把掐。

光吓,都不愁把这小玩意儿给吓走。

更何况猪体上还挂着厚厚一层甲,这一冲,气势那更是足的不行,明明体型不算特别大,在头猪里头也就中等偏下的水准,但却冲出了宛如重装坦克般的架势,仿佛一头下去,连周围的老树都要一起撞翻!

黑豹肉眼可见的有些紧张了起来,舌头都不吐了,四只脚不住的来回踱步,弓背屈前腿,不断发出呜呜的吼声。

从猎狗的叫声中,可以明显分辨出猎狗对待猎物的态度。

如果怂了,那猎狗的叫声听起来就是发虚发软的,一股子色厉内荏的味道。

而低沉厚重的吼声,则说明此刻猎狗充满了攻击欲望,要和猎物进行厮斗搏杀。

很明显,黑豹属于后者。

这头大公野猪来势汹汹,看起来大有撞断一切的架势,很是唬狗。

黑豹非常警惕,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嚎叫个不停的大公野猪。

在它冲过来的时候,黑豹并没有无脑选择上去正面硬钢,而是迅速往侧面横拉开了身体。

那大公野猪一撞未中,也是立刻就蹬腿刹车,张开那张满是獠牙的丑恶猪嘴,想要掉头去咬旁边的黑豹。

若是平时,这套小连招它用的那可是非常丝滑的,极少失误,一咬一个准。

别说猎狗了,就是老虎崽子来了,挨上一口那也得搁下大半条命!

可刚刚它冲的实在是太快了,再加上自身体重又大,那大公野猪一时间竟然没能掌控住自己的身体,而是在惯性的作用下,结结实实一头撞在了旁边的老松树干上!

“砰!”

这一下势大力沉,直把自己给撞的是七荤八素的。

那大公野猪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一边嚎叫,一边不断的甩着猪脑袋,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黑豹见此情形,也是毫不犹豫的立刻就跟了过去,奔着那大公野猪的肚囊子张口就咬。

若是七八条猎狗的狗帮,那自然是分工明确的。

掏肛的掏肛,咬耳朵的咬耳朵,掏肚囊子的掏肚囊子,像这种致命的破绽,狗帮在一个呼吸的时间里,就能完成“定窝”,把猎物给死死控制住。

现在嘶风受了伤,黑豹只能自个儿单打独斗,所以任何有可能对猎物造成伤害的机会,它都不会错过。

然而就在黑豹靠过去的一瞬间,那原本被撞的五迷三道,不知东南西北的大公野猪,却突然迅猛的转过头掉转身体,努起自己锋利的獠牙,朝黑豹无比精准的就直刺了过去!

此时再看那大公野猪,那对儿黑溜溜的猪眼里头,哪儿还有半分的混沌,分明就无比的清醒!

远处的胡大海,也是立刻就毫不犹豫的举枪瞄准,脸色一片阴沉。

刚开始发现这头大公野猪的时候,他还以为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怂货,可以拿来磨炼磨炼黑豹和嘶风的狩猎技巧。

现在看来,自己完全估计错了。

这头大公野猪虽然没有其他头猪那魁梧的体格,但却异常的狡猾,远不是寻常野猪能比拟的。

就这手以自身为饵,诱骗对手犯错的操作,他两世为人,那都是破天荒的头一次见到!

而且这头大公野猪对距离的把控十分精准,转头露出獠牙的时机正正好好,不早也不慢,就卡在黑豹即将进入它攻击范围的那一瞬间!

从胡大海站在高处的视觉上来看,那大公野猪基本上是丝毫未动,反倒是黑豹,自己把自己给送到了那大公野猪的锋利獠牙上!

胡大海食指微动,立刻就要开枪。

大公野猪的这一招,那就是冲着弄死黑豹去的,按照常理来说,这个距离根本就不可能躲开。

再不开枪,黑豹绝对是被串糖葫芦的下场!

然而下一秒,胡大海的手指一顿,瞳孔猛然放大!

通常来说,看到凶神恶煞的大公野猪回头,寻常猎狗肯定会下意识的停住奔跑的脚步,而后伺机躲开。

然而黑豹不仅没停,反而还在不断的提速,那四条腿儿跟风火轮儿似的,都快要跑出残影来了!

就在大公野猪獠牙刺出,余力未消、势头刚老的那一瞬间,黑豹汪的一声大叫,右前腿猛然踏地,两条后腿同一时间齐齐发力,朝着地面奋力一蹬!

下一秒,黑豹迅速伏低脊背,借助冲刺时的速度,前腿一顿,后腿骤然发力!

在胡大海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黑豹的整个身体在保持高速冲刺的同时,居然直接九十度调转了方向,擦着那大公野猪的脑袋就掠了过去!

那大公野猪原本必中的一击,就这么被黑豹轻而易举的化解掉了!

胡大海瞪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心脏砰砰砰跳个不停,额头上也是直冒冷汗。

这种在高速奔跑时进行变向的方法,是经年累月撵兔子的猎狗才能学会的,绝对是超高难度的技巧!

不仅非常难,同样还非常的危险!

狗子的腿脚细,这么玩儿,一个不小心就会在惯性的作用下折断脚踝、腿骨,致残率非常之高!

胡大海重重吐口气,着实擦了老大一把冷汗。

这种变向方法,他只在上辈子去山东看细犬撵兔子的比赛时见过。

要知道,那些猎狗可是从生下来的第三个月,就开始训练平地撵兔子了,可即便如此,比赛的时候依旧有不少细犬变向失败,当场就折断了脚,摔个半死!

听当地的老猎人说,即便是那些经验丰富的老猎狗,也不一定能百分百保证成功!

当然,强度肯定也是不一样的。

没记错的话,他是在06年去山东看的现场比赛,那年夺冠的是条白细,以在短时间内连续数次进行一百八十度高速转向的逆天表现,毫无争议的一举夺魁。

像黑豹这种九十度高速转向,放在山东细犬那里,只能算是基操。

担惊受怕之余,胡大海心里同样也在赞叹不已。

能把撵兔子的方法,巧妙运用在躲避大公野猪的攻击上,说明黑豹很懂得灵活运用自身所掌握的各种技巧。

这就是之前所说的,猎狗战斗智商的外在表现。

当然,黑豹的攻势也并未仅止于此!

躲开那大公野猪的獠牙攻击后,黑豹趁它来不及转身,立刻就使出全力,三步并作两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窜到了大公野猪的背后。

那大公野猪也在同一时间意识到了危险,嚎叫着立刻开始原地转圈。

这是山里的野生动物在和捕食者对峙时,经常会做的动作。

不懂行的人看了,只会觉得不明所以,觉的这东西好蠢,不赶紧跑,搁哪儿原地兜圈子干啥玩意儿?

事实上这是猎物在保护自己的菊门,以免被对手趁机掏肛。

这种方法在一对多的时候效果不大,但一对一却非常有用,尤其是在面对比自己体型小的对手时,甚至还有可能反杀!

不过很显然,黑豹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对付得了的。

这狗脑瓜子机灵,大公野猪往哪个方向转,他也不躲不避,而是仗着自己灵活、敏捷,就跟着那大公野猪一块儿转。

同时它还在大公野猪的背后不断大声吼叫,利用极具威慑力的叫声,迫使那大公野猪完全不敢停下来。

就这么连着转了好几圈,那大公野猪的速度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嚎叫声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中气十足,而是变的飘忽发虚,四条腿更是七崴八崴的,站都快要站不稳了。

趁着那大公野猪猪眼直翻,脑袋发懵之际,黑豹瞅准时机,毫不犹豫的挺身上前,狠狠一口咬在了嘶风之前咬过的菊门处!

这一口又准又重,咬了个结结实实,对那大公野猪来说无异于伤口上撒盐,当场就把它疼的急赤白脸的,直接原地一蹦三丈高,惨嚎个不停!

一口咬中,黑豹并未贪,而是直接松口,非常清醒的拔腿就往后跑。

拉开一段距离后,黑豹方才回头,就那么定定的站在不远处,默不作声的看着大公野猪原地发疯。

胡大海眼中异彩连连。

一击脱离这块儿,算是被黑豹给玩儿明白了。

和野猪搏斗,就得是这么来!

身为猎狗,你就是八个绑在一块儿,硬碰硬那也干不过野猪。

野猪体型大,气力足,不管是防御力、忍耐力还是攻击力,都要比猎狗厉害一大截,甚至可以说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的。

这可不是在胡吹乱侃。

上辈子在国际狩猎公园的时候,他曾经见过有人把猎狗和野猪关一起斗,结果猎狗全被干趴下了,那野猪还生龙活虎的,除了点儿皮外伤其他的啥事儿没有。

猎狗真正比野猪强的,其实是速度。

能把速度这块儿整明白的猎狗,不管是多大的野猪,哪怕是大炮婪子,一样也能把它给缠的死死的,教它打打不着,跑跑不了,只能乖乖成为猎人的枪下亡魂!

黑豹站在不远处,轻轻吐着舌头,眼睛一眨不眨。

只要那大公野猪稍微有消停的迹象,它就立刻扑上去,朝着那大公野猪的菊门猛烈进攻。

那大公野猪被黑豹折磨的是一个猪头两个大,一直在嚎叫、转圈、攻击,不得片刻的消停。

黑豹则仗着自己的速度和敏捷,不断对大公野猪进行骚扰,那大公野猪来干它,它就往胡大海的方向跑,那大公野猪停下,它都掉头去吠叫扑咬,不断的来回拉扯。

不消片刻,那大公野猪便已气喘如牛,疲惫不堪,长满了厚厚鬃毛的脊背都在上下剧烈起伏,站在棵树底下再也不肯动了,一副筋疲力尽、心力交瘁的模样。

黑豹伏着身子小心翼翼的上前,试探着扑咬了几口。

那大公野猪有心攻击,可却已连嚎叫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了,挡了几下,连黑豹的一次攻击也没能防住,轻而易举的就被黑豹咬住了腚沟子。

到了这一步,这大公野猪,已然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胡大海站在远处,佩服的连连拍手。

黑豹的这番天秀操作,令他是叹为观止!

两世为人,他都没见过一条能有这么聪明的猎狗!

这家伙甚至都到了有些妖孽的地步了!

嘶风虽然不差,也是条相当聪明机敏的猎狗,但黑豹一比,却宛如萤火之于皓月,燕雀之于鸿鹄。

单单是临场应变这一条,就远非嘶风能比得上的。

有些东西可以后天锻炼,但有些东西,却是生来有就有,生来没有,那就永远都不会有的!

胡大海给嘶风打了个口哨,而后朝那大公野猪摇摇一指。

同一时间,他也再度举起了挂管枪!

黑豹虽然是条天赋妖孽的极品好狗,但狗毕竟是狗,再怎么厉害,也做不到独狗就能降服野猪。

这是先天能力上限决定的。

整个狩猎过程中最致命的那一击,还得是猎人来才能完成!

嘶风得到胡大海的命令,虽然受了伤,跑起来还一瘸一拐的,但依旧义无反顾的冲了过去。

不用胡大海教,嘶风就自然而然的开始协助黑豹和那大公野猪缠斗,要把它最后仅存的那些力量也全部压榨出来,通通消耗个干净。

嘶风虽然没有黑豹那么妖孽,但也是条相当聪明的狗,黑豹展示出了教科书般对付野猪的方法,它也立马就学了过去,有样学样的不断对那大公野猪进行骚扰。

若放在几分钟之前,嘶风这种程度的骚扰,那大公野猪是绝不放在心上的,弄不好还能再给这条细狗添点儿伤。

然而此时此刻,它却已是强弩之末,早已不负之前雄风,眼看着嘶风压上来以后,那大公野猪的嚎叫声都不一样了,充满了绝望之意。

胡大海嘴角微微往上一勾,对这俩狗同心协力狩猎的画面非常满意。

“这就是头狗的作用啊!”

胡大海得意洋洋的嘀咕了一句。

头狗除了负责追踪、搏斗以外,同样也负有教导的责任。

作为狗帮中的首领,老头狗在狩猎过程中的一举一动,其他的狗都会去下意识的模仿、学习,一个狗帮强不强,悍不悍,就看带头大哥是个什么性格,战斗过程中表现怎么样。

凶悍的头狗,带出来的狗帮同样也凶悍无比,头狗要是个窝囊货,狗帮的整体素质也不会高到哪里去。

黑豹受限于年龄,无法通过训练成为顶级头狗,只能往师傅狗的方向培养。

可即便如此,它还是表现出了许多顶级头狗才有的优秀素质,光是这头一次和猎物搏斗所展示出来的技能,就够嘶风私底下学好久的了。

黑豹和嘶风一个咬猪耳朵,一个咬菊门,俩狗在不绝于耳的响亮犬吠声音中配合的越来越默契,你进我退,我退你攻,一来一往打的十分有章法。

刚开始那大公野猪喘息几口恢复恢复力气,还能反抗上几下,身体一扭一甩,俩狗就被他直接甩飞了出去。

可时间一长,那大公野猪就不行了,反应越来越慢,反抗力度也越来越小。

以至于到了后面,被黑豹恶狠狠的撕咬耳朵都不待动一下,只有菊门遭到攻击,才会迟钝的有所反应。

胡大海斜举着枪,早已站在了那大公野猪的不远处,黑洞洞的枪口斜斜对着大公野猪那颗黑硕狰狞,长满了鬣毛的大猪头。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野猪毕竟是野猪,俩狗虽然将它咬了好几口,力气也磨尽了,但就是没法儿对它造成致命伤,连短暂的压制都极难做到。

只能跟它缠斗个不停,耗尽它的力气,让它无法逃脱。

胡大海没急着开枪,瞅俩狗力气耗的差不多,开始剧烈喘息个不停后,方才端着枪,打了个极为响亮的口哨。

原本一前一后咬着大公野猪耳朵、屁股,猛烈与大公野猪进行厮斗的黑豹和嘶风,听到这哨声立刻就毫不犹豫的原地卧下,把身体伏在地面上,双腿并拢,静卧不动。

那大公野猪哼哼两声,尚还有些发懵,不知道刚刚还如狼似虎,对它厮咬个不停的小家伙,为何突然就不动弹了。

可下一秒,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将它那充满了疑惑的猪哼哼彻底湮没!

胡大海吹了吹有些发烫的枪口,自信收枪。

这个距离别说他了,就是太奶从坟里头爬出来,都不可能打歪!

踢了地上四肢僵硬,尚还有一下没一下抽搐的大公野猪,胡大海毫不犹豫的从怀里拔出鄂伦春猎刀,瞅都没瞅一眼,直接就捅进了那大公野猪的喉咙眼底下。

霎时间,满是腥臭味儿的猪血,就如漏水的消防栓一般喷涌而出!

胡大海挽起袖子,看着手里的鄂伦春猎刀嘿嘿一笑。

顾建刚给他的这把刀属实不错,猪血在上头都留不住,稍微用力甩甩,刀身立马就变的干净无比。

这要是放在古代,起码也是得是把名刀~

“这就是生产力革新所带来的变化啊~”

胡大海感叹了一句后,就拎着猎刀,照例给那大公野猪开膛卸肉。

一旁刚刚还累的趴在地上不愿意动弹的黑豹和嘶风,看到主人割肉,立马就生龙活虎的跑了过来,一个劲儿的朝着胡大海吐舌头,摇尾巴,谄媚的呜呜叫个不停。

“瞅你俩那副死出样儿~”

“没出息!”

胡大海笑骂了几句。

嘴上这么说,但他手底下可一秒钟都没停,取了内脏后,就毫不犹豫的拎着猎刀在大公野猪的肚子上来了一刀,直接割了最肥的一块儿肚囊子肉,混着内脏,一起丢给了黑豹和嘶风。

肚囊子肉肥,白膘又厚又油,在后世没人稀罕。

但在这个年代,肚囊子肉可以拿来锆猪油,反而是猪身上最值钱的部位。

自己拿肚囊子肉喂狗这种败家子行为,要是被老妈陈秀娥看见了,少不得要被用麻绳捆起来吊着打~

但黑豹和嘶风今天的表现都相当不错,尤其嘶风还负了伤,吃点好的那是应该的。

再者刚刚他是特意在俩狗即将耗尽体力的时候才开的枪。

别看这俩狗此刻生龙活虎的,一副没什么大碍的样子,但那是因为馋的,这俩货此刻的真实状态,其实不比刚刚的大公野猪强多少。

这种时候,正需要进食些高热量、高营养的食物,来帮助它们快速恢复体力。

“吃吧,多吃些。”

“只有不断挑战自己的极限,你们才能变得更强。”

看着狼吞虎咽的俩狗,胡大海眼里满是温柔之色,不断的喃喃自语,随后又掏出水瓶,蹲在一旁贴心的给俩狗喂水。

狗和人一样,不磨不炼,不成好汉!

只有通过不断的战斗,每一次厮杀都竭尽全力,冒着生命危险去挑战、突破自己的极限,它们最终才能升华,成为一条出色的好狗。

这个过程中会不断有狗死亡,埋在山上。

但同样也会有狗脱颖而出,蜕变为威风凛凛,霸气十足的头狗。

听起来似乎很残忍。

但,这就是猎狗。

战斗和死亡,就是它们的责任和宿命!

和那些钢筋混凝土里,人类的掌上玩物完全不同!

俩狗吃的不亦乐乎,胡大海则起身,拿出一直随身携带的麻袋。

猎人进山,麻袋是必不可少的工具。

要是进山的时间长,家里人还会往麻袋里头塞上些干粮食儿。

家庭条件好的带白面馒头,差一点儿的,就带粘豆包。

苞米面儿饼子一般不带上山,这东西冷了以后梆硬,在山上就着山风吃不仅剌嗓子,还硌的牙疼,比不上白面馒头和粘豆包。

不过他这一趟也没打算跑多远,就想着在秃顶子山后头的红松树林里和红松树林里转悠转悠。

所以他的麻袋里头没吃的,单纯是拿来装东西用的。

“要是有辆小车就好了~”

胡大海紧锣密鼓的把那大公野猪大卸八块儿,而后就扶着僵硬的腰板儿,一脸郁闷的嘟囔了起来。

上辈子在国际狩猎公园的时候,他们这些导猎员全部都配有专门的越野车,打到猎物直接放车厢后头拉走就行,方便得很。

哪儿用像现在这样,还得发愁怎么把猎物背回去。

从麻袋里头变戏法儿似的掏出好几个蛇皮口袋,胡大海抖了抖报纸,把猪肝、猪心、猪肚、猪舌、猪腰包好,随后又拎着猎刀,蹲在地上给野猪肉细致的去毛去皮,剁骨分肉。

这头公野猪不算大,满打满算,最多也就二百三十来斤,放血去皮去骨之后,只出了一百二十斤不到的肉。

胡大海掐着指头算了算,一斤野猪肉五毛,这头大公野猪卖个六十块毫无问题。

“还不错。”

胡大海暗道。

打猎这玩意儿靠天吃饭,能开张就很可以了,得陇望蜀、贪得无厌的想法可要不得。

把剔下来的猪骨头装进另一个麻袋里,用麻绳扎结实,而后胡大海就在周围转悠了起来。

挑了根儿离地四米来高、碗口粗细,横向生长的松树干,胡大海瞅准位置,直接把那手里头的麻绳丢到了树干的另一头。

“哈!”

往手心里哈了两口热气,胡大海搓搓手,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拽着绳头呼哧呼哧的把这袋子猪骨头往树上吊。

别看猪骨头不重,只有四十来斤左右,但吊可比背费力气多了,折腾了好一会儿,胡大海方才成功把麻袋吊到了半空中。

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胡大海丝毫没有歇息的意思,直接朝黑豹和嘶风打了个口哨。

把它俩吃剩的下水伙着切成两半的野猪头一起堆到不远处,胡大海闻了闻周围浓郁的腥臭儿,满意的拍拍手,而后就带着俩狗头也不回的往原先发现野猪坑的地方赶了过去。

如果没办法将打到的猎物一次性全部带走,猎人们就会将所获所得通通装进麻袋里,吊到半空中悬挂起来。

这是林区猎人们常用的手段。

这种方法可以有效避免猎人不在的时候猎物被野生动物偷吃掉,非常好用,还是磊大爷活着的时候教给他的。

而把下水和野猪头另外弄一堆儿出来摆在外头,这叫做“祭五仙儿”。

是老猎人们再三强调、必须要遵守的规矩。

尤其单人进山独猎,必须得有这么一步。

所谓“祭五仙儿”,就是打到猎物后,要专门把下水取出来,祭给林子里的常仙、白仙、黄仙、灰仙、狐仙吃。

据说东北五仙就爱吃腥的,得了祭品,就会在暗中使法力保护猎人不出意外,能够平平安安的回到家中。

倘若吃饱喝足,兴致高了,它们还会在你离开后帮你守着你的猎物,驱赶那些闻味儿而来的野兽,直到你回来,它们才会悄然离开。

马大爷最信这个,有一次喝多了拉着胡大海的手,大着舌头,神秘兮兮的跟他讲过这么一个故事。

说那是七几年的冬天,他在林区里头打猎,无意间发现了一头四百多斤的黑面神,正在山坡上的林子里头遛食儿。

当时他兴奋极了,带着狗帮从大清早一直撵到天傍黑,足足折了三条好狗,才把那脑满肠肥的黑面神给放倒。

可那时候天色已经太晚了,他不敢在林区里头逗留,就按照“祭五仙儿”的步骤,给那黑面神开膛剖腹,取了内脏、下水出来,挂在不远处的荆棘丛里,树杈子上。

干完这些,他就地挖雪,把那黑面神上上下下遮盖严实,然后就裹着大棉袄,带着狗匆匆回家去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喊上屯子里的熟人一起上山去抬黑面神,本来路上都做好要被野兽吃个差不多的心理准备了,可到了原地,却发现那黑面神的尸体完好无损,完全没有任何被啃食过的痕迹。

倒是那些悬挂在周围的内脏、下水,一夜之间,被吃了个一干二净。

当时就有人指着地上老长一段儿比手腕儿还粗的圆润痕迹,说这是常仙得了祭品,在这里帮他看了一晚上的猎物。

从那以后,马大爷就对“祭五仙儿”这事儿是深信不疑,每每酒足饭饱之余,都会绘声绘色的给众人讲述他的这段传奇经历。

胡大海自然知道这都是迷信的说法。

不过抛去迷信色彩,“祭五仙儿”这种行为本身,确实对保护猎物能起到一定的作用,而且是有充分科学依据的。

先说“常仙”。

常仙,在东北指的就是蛇仙。

秃顶子屯儿周围这块儿以前生活着不少白眉乌苏里蝮,也就是“土球子”,这玩意儿老毒了,整死过不少人。

据说以前打仗的时候,区小队的民兵就经常把鬼子往土球子生活的地方引,这玩意儿对鬼子造成的减员,有时候能比战斗死亡的还要多。

有人恐惧,就有人会去崇拜这东西,时间一长,土球子就成为了林区这片儿人嘴里的“常仙”。

但马大爷遇到的,肯定不是乌苏里蝮。

东北的冬天足足有零下几十多度,那满身肥膘的黑瞎子都遭不住,得去找地方儿猫冬,更别说区区小小蝮蛇了。

按照马大爷的描述,能在大冬天整出那种大片圆润痕迹的,不出意外,应该是一窝正在合群的黄喉貂!

黄喉貂,在林区又被叫做“蜜狗子”。

这小东西黑头黄身黑尾,据说习性和黑瞎子一样,都爱上树掏蜂蜜吃,因此才被人起了这么个诨号。

在大雪封山,踩在地上都冻伤脚指头的林区里,也就只有这玩意儿,还有闲情逸致在雪窝子里打闹了~

马大爷挂着的那些内脏条子,八成就是被这些小东西给吃掉的。

而之前所说,“祭五仙儿”为什么能对带不走的猎物起到保护作用呢?

首先,那是因为脏器、下水的味道很大,冲鼻子的很,可以完全盖住空气中的生肉味儿。

这可没有丝毫的夸大其词。

见过杀猪的就知道脏器味道能有多难闻。

更何况这还是野生动物,开膛剖腹时的那股子骚劲儿真不是一般人能顶得住的。

前些日子他在院子里剖狍子,那内脏味儿一下午都散不干净,让他搁院子里犯了一下午恶心。

而狍子,在野生动物里,都算味道小的了......

再者就是脏器这东西富含脂肪和营养,能够提供非常多的能量,口感也要比肉要更加的柔软、鲜美,野生动物也喜欢吃。

倘有土豹子、老虎崽子这类食肉动物经过,它们就会优先选择去吃这些“祭品”,而不是去吃肉。

吃饱了,它们就会自行离开。

即便没吃饱,依靠嗅觉找到了藏匿起来的猎物尸体,但那也吃不进去多少,不至于第二天猎人赶过来的时候,啥也剩不下。

这才是“祭五仙儿”的真实作用。

……

回到之前发现的野猪窝后,胡大海就带着黑豹和嘶风在周围一通溜达、猛嗅。

毕竟这是在人迹罕至的大山深处,难保不会有猛兽藏在暗处伺机偷袭,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来来回回转了几趟,没发现什么异常,胡大海打了个手势,示意俩狗原地保持戒备。

他自己则麻溜的掏出蛇皮袋子和猎刀,提提裤子踮着脚蹲在地上,专心致志的卸之前那头被他一枪爆头的母野猪。

这头母野猪体型就要比公野猪小上不少了,胡大海目测了一下,最多也就一百五十来斤。

耍个刀花,照例是开膛放血,去皮去毛,剁骨分肉,割蹄斩头。

一通忙活下来,又是八十多斤野猪肉被胡大海分割好,规规整整的装进了蛇皮袋子里。

扎紧袋口,胡大海心里很是满意。

母野猪的出肉率要比公野猪大上不少,再加上自身膘头厚,价格可不是公野猪这种“贱肉”能比的。

在林区附近的小集市,母野猪肉是可以按照正常饲料猪的价格去售卖的,绝对是值钱玩意儿。

这年头可不像后世,没人待见母猪肉。

相反的,因为母猪肉肥、油多、膘厚,反而很多人抢着买。

胡大海小时候喜欢跟着老妈去区里买肉,就经常看到有人因为抢母猪肉大打出手,屡见不鲜。

自己背上这点儿货,到时候拿到集市里,恐怕连十来分钟都用不了,就会被人群抢个一干二净。

完全不用担心像后世那样,标价再便宜都卖不出去~

“公野猪肉五毛一斤,母野猪肉一块一斤。”

“就这么小半晌午,就挣了足足一百四十多块!”

胡大海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顿时就合不拢嘴了。

要是每天都能有这么多钱进账,不用半个月,他就能攒出千把块来,把家里给彻底翻新重建一遍。

胡大海的心里满是憧憬。

有了大院子,他才能把自己的本事全部发挥出来,现在的家里太狭窄了,一牛一马加俩狗就已经没多少活动空间了,实在是逼仄的不行。

不仅如此,盖了大院子以后,他和赵月月也能有更多的私人空间。

到时候......

想到这里,胡大海顿时就嘿嘿一笑,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意。

不过随即他就立刻收敛了笑容。

账肯定是不能这么算的,想想得了。

自己这是运气好,才能接二连三的打到猎物,事实上猎人们在山上逛个好几天,都不一定能找到一根儿猪毛。

这才是狩猎的常态。

“还是得慢慢来,戒骄戒躁。”

胡大海舒口气,轻声道。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后,胡大海把麻袋往肩膀上一扛,带着俩狗直接往山下走去。

这时候尚还不到九点,回去喊上瘦子,手脚麻利点儿,赶在晌午饭前,他俩就能把这两头分好的野猪全部弄回屯子里。

左手提骨头,右肩扛野猪肉,胡大海哼着小曲儿,脚步走的十分轻快。

连肉带骨头一百来斤重的东西,此刻在他的肩膀上,竟仿若无物一般。

不是他力气有多大,主要是心里头高兴。

这人啊,只要一高兴,那身上的劲儿就跟使不完似的,蹭蹭蹭往外冒。

“小喜鹊儿造新房,小蜜蜂儿采蜜糖~”

“幸福的生活从哪里来,要靠劳动来创造~”

伴随着自己那老公鸭一般荒腔走调的“歌声”,胡大海优哉游哉的出了红松树林。

……

出了红松树林,胡大海歇都没歇,直接就一头进了红松树林里。

红松树林就要比红松树林好走许多了,坡度都要平缓上不少,胡大海背着一百来斤重的东西,一口气走了快半个小时,方才停下来歇脚。

“还是不如老爹和老妈啊~”

胡大海揉了揉手腕肩膀,感慨不已。

他记得小时候去集上卖东西,老爹肩膀上挑一百多斤的粮食,脖子上还架着自己,一走就是一两个钟头,都不带喘气儿的。

老娘则是经常挑俩箩筐的白菜,大哥二哥跟那年画里的娃娃似的,一边儿坐一个,不带停的就直接走到集市去了。

到了以后,老娘甚至还能脸不红气不喘的跟旁边儿的大婶子抢摊位,骂架那更是一次没虚过~

跟他们比起来,自己真啥都不是。

只是从那以后,老爹和老娘俩人的背,就越来越驼了......

胡大海轻叹口气,眼里闪过一丝温柔,遥遥望向家所在的方向。

目光扫过一片绿油油的苞米地时,他的目光忽的一凝。

那是一只白色的小东西,正在探头探脑的朝着苞米地里头张望,看起来很是谨慎。

“这是......”

胡大海下意识的屏息凝视,待看清楚那东西的模样后,心脏顿时就不由自主的砰砰砰猛烈跳动了起来!

那小东西通体雪白,连半张课桌那么大都没有,战战兢兢的站在苞米地前头,刚开始还十分警惕,一直都没有进去。

可观察了一会儿,没发现有什么危险后,那小东西就硬起胆子,仿佛定格动画一般,一步一步无比谨慎的踏进了苞米地里,对着嫩玉米杆子小心翼翼的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不过一有风吹草动,它就会就立刻停止进食,高高昂起脑袋,警惕的四处张望。

四条细短的小腿更是微微低伏,一副随时准备夺路而逃的架势。

胡大海用手遮住眉梢,远远的目测了一下。

这小东西也就三四十厘米长,估计连五十斤都没有,长的十分瘦弱,跟痨病鬼似的皮包骨头,还没他身边儿的黑豹和嘶风大。

从出肉的角度来说,这玩意儿甚至都不值得他放狗去撵一下。

但胡大海却激动的浑身都在发抖,恨不得一个瞬移飞扑过去,将这小玩意儿狠狠的压在身子底下。

无他,只因这是只麂子。

麂子,在东北这块儿,那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好东西,是老猎人口中难得的山珍之一。

在这个绝大多数野生动物都被称为“贱肉”的年代,麂子却是个例外。

这东西是为数不多能上得了厅堂,可以拿出来招待贵宾的顶级食材。

据说市里最豪华的东北大饭店,每次招待富商、外宾、大领导,都会上一道小炒黄麂肉。

吃过这道菜的大人物,那无一不赞不绝口,个个是回味无穷。

口口相传之下,就导致这小玩意儿在东北这块儿的名气越来越大,价格也越来越离谱。

一只六七十斤的麂子,在七八十年代,就能卖出几百块的天价!

但仅仅是这样,还不至于让胡大海激动到浑身都在发抖。

远处苞米地里的那一只,可不是普通的黄麂!

那是几十年都不得一见,凤毛麟角般,稀有到令人发指程度的白麂!

有多稀有?

两个字:

罕见!

罕见中罕见!

胡大海颤抖着手揉了揉眼睛,又掐了一把大腿,一时间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是不是因为最近太过劳累,眼花看错了。

感受到腿部出传来的清晰痛感,胡大海深吸口气,心脏都快要从胸膛里跳将出来了!

这可是白麂啊!

这玩意儿放在古代,那是要进献给皇帝的!

据书上所说,白麂那是只有盛世来临时才会出现的瑞兽,一旦发现,统治者就会立刻昭告天下,免税免赋、减轻徭役,士、农、工、商各阶层也会集体上表陈书,发起全国大祝贺!

正儿八经的祥瑞之物!

官方背书、盖章印证的那种!

虽然后世的人都知道,所谓祥瑞,不过是统治者拿来维持、加固自身权利和话语权的东西,但架不住中华上下五千年,人均白毛控啊!

在中国的神话和古书里,白色异兽统称为祥瑞,例如白象、白狮、白虎、白狐、白狼、白鹤......

甚至不限于动物,如瑞雪兆丰年......

即便是在思想开放的二十一世纪,人们知道动物白化的原因是因为基因缺陷或基因突变引起的,但却依旧对这些毛绒绒、白乎乎的动物喜爱不已。

那满屏的许愿,就是最好的佐证~

就比如胡大海,他就对白虎毫无抵抗之力。

市里面有几个白虎他熟悉的很,一有空,兜里有了闲钱,他就会立马开车去找,价格多贵都在所不惜。

每次他都是一大早就去,天黑了才会心满意足,一脸惬意的回来。

就是人太多了,他还得搁后面儿火急火燎的排队,这点让他有些小不爽。

咳,说的是动物园~

市里的虎园儿里头养了好几个大白虎,性格温驯,和游客的互动性还好,每次都让他流连忘返,舍不得离开。

就是门票涨价有点离谱,从原来的五块钱一路涨到两百,黑的一批!

……

胡大海站在山腰子上都盯了那白麂子快有十来分钟了,黑豹方才迟钝的有所发觉。

伏在齐腰高的荒草地里头往下一顿猛看,确定苞米地里的那团白色是只动物后,黑豹立刻就小跑了回来,对着胡大海的裤腿一顿挠,没敢出声。

胡大海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打了个手势,示意它原地卧下不要走动,自己早就已经发现了。

见主人没搭理自己,黑豹顿时就耷拉下了耳朵,按照指示委屈巴巴的趴在地上,把自个儿的大脑袋搁在俩前腿上,黑溜溜的小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的盯着胡大海,同时呜呜咽咽的小声哼唧个不停,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

胡大海顿时就乐了。

这戏精狗最擅长整这出了,赵月月在家就没少被它这幅自怜自艾、委屈求全、可怜巴巴的模样骗吃骗喝。

不像嘶风,受了伤还梗着脖子硬装没事儿狗,主打的就是一个硬气。

不过没能及时发现白麂,也不能怪黑豹。

主要是他们在上,那白麂子在下,红松树林里头荒草还长得又高又密的,足足有四五十厘米,黑豹站在里头直接就被荒草给淹没了,视觉上非常受影响。

莫说黑豹,就是眼神贼好的嘶风,一样也没察觉到。

而且这地方恰好是处背风地,那白麂子所在的苞米地又远,自己是仗着身高加远视眼,所以才能第一时间发觉。

黑豹看不见闻不着,没能发现那白麂子,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

略微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胡大海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在保证视野的情况下,尽量把身体伏低,免得惊吓到远处的这小家伙。

别看苞米地里的那只白麂子瘦,但这小东西耳朵灵,眼神儿好,跑得还快。

放狗去追是不可能的。

就是把黑豹和嘶风绑一块儿,那也闻不着人家的尾气。

即便侥幸追上了,就麂子那胆小敏感的性格,胡大海怀疑这俩凶神恶煞的货,能给那白麂子活生生吓出心理阴影来!

这可不是他想要的!

胡大海咬了根儿狗尾巴草,拍拍黑豹和嘶风的脑袋,示意俩狗蹲好。

他自己则眯起了眼睛,一丝不苟的观察了起来。

若是寻常麂子,胡大海早就摸过去找机会开枪了。

但这是只极为罕见的白麂,打死那纯纯是在暴殄天物,属于完全浪费掉了这小家伙的价值。

像这种难得一见的白化物种,必须得活捉才行!

只要活着,凭借这小玩意儿,将来绝对可以创造出源源不断的财富来!

而且绝对要比之前和顾建刚活捉的那头鹿王还要吸金!

尤柯匡这还是只母麂子!

胡大海兴奋的搓了搓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苞米地里头的白麂子,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

那白麂子在地里头吃的正欢,抬头警戒的次数和频率也越来越少,显然是饿坏了,也不管嫩的还是老的,只要是苞米杆子,就往嘴里一顿猛造。

玉米杆子这玩意儿又脆又甜,富含糖类,是山里的野生动物们最喜欢祸害的东西,不仅是麂子,野猪、野鹿啥的也喜欢吃这东西。

胡大海远远的看着,没有选择去阻止白麂子祸害庄稼。

一来是这玩意儿小,吃不了多少,二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块儿地应该是王开放家的。

“王开放......”

一想起这人,胡大海的脸色就不由得拉了下来。

这货跟他年纪相仿,但仗着家里有几个小钱儿,有点儿关系,老是在屯子里作威作福、耀武扬威的,整天顶着个鼻孔看人。

而且这人还专爱祸害干净小姑娘,是个实打实的地皮流氓、恶霸无赖。

上辈子他就被这货和她的姘头开涮过,丢老大脸,险些让赵月月跟他离了婚。

想到这里,胡大海的脸色顿时就更黑了。

“多吃点儿,他家地里头的苞米,那都是用尿素养出来的,长得好着嘞!”

“不吃白不吃!”

胡大海干脆趴在山坡上,叼着狗尾巴草,老神在在的看那白麂子嗯造庄稼。

这年头可不比后世,一袋尿素卖三十好几块,抵一个正式工整整一个月的收入呢,普通庄稼汉可舍不得用,最多也就上点儿农家肥。

所谓农家肥,就是用鸡、羊、牛、马、驴等家畜的粪便,混着秸秆儿天然发酵出来的肥料。

这玩意儿量大还不花钱,除了味道冲鼻子以外就没其他任何缺点了,即便是在工业化的后世,也依旧还有不少农民坚持用这种原始的方法给庄稼地育肥。

“呸!”

“可惜不是窝野猪!”

“不然指定把你家地通通给嚯嚯完!”

吐掉嘴里的草茎,胡大海没好气的低声骂了几句。

……

白麂子吃了没一会儿就饱了,也不休息,掉头就往山坳里跑,毫无留恋之意。

这东西太过机警,通常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长时间,像这样在同一块儿地一吃吃十来分钟的情况其实很少出现。

胡大海随手拽了根儿狗尾巴草,测了风速和风向后,并没有选择贸然跟过去。

这小玩意儿感官敏锐的很,一旦被它察觉到自己被跟踪或者有危险,那就会直接远离此地,绝对不会再在这片区域出现了。

所以想要活捉这小家伙,那就绝对不能草率出手,必须做足万全准备才行!

看着那白麂子离去的方向,胡大海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结合它的体型大小以及精神状态来看,这只白麂子应该是只未成年亚体,而且八成是被母兽遗弃的。

不然也不会被饿成皮包骨头。

想到这里,胡大海一刻也不敢耽搁,记准了白麂子离去的那条横道后,就立刻往山下赶。

白化动物看着好看,但其实并不利于其在野外生存。

食草动物身上的那些黄色、黑色条纹、绒毛,那叫保护色。

能够让食草动物最大程度的和周围环境融为一体,迷惑捕食者的视觉,在躲避敌害和保护自身安全方面极为重要。

而白化动物,不仅没有保护色,反而因为通体雪白,在野外会异常的显眼,会被各种捕食者在第一时间注意到。

这也是白化动物自古以来就非常稀少的原因。

除了自身少见以外,还有一大原因,那就是这些白化动物在各种捕食者的绞杀之下,根本就活不下来。

所以他得赶紧回去做准备。

晚一刻,那白麂子都有可能被山上的狼啊狐狸啊猞猁啊之类的叼了去。

那他可就亏大了!

……

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山,胡大海一进院子,就看到赵月月正拿着从王婶儿家抱来的青储杆子在喂菊花青。

那马躺在干草上,一边嚼赵月月递到嘴边的杆子,一边咧着大牙,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尾巴。

看着这家伙这幅悠闲惬意的模样,胡大海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在山上累死累活,又是扛又是背的,腰都快要被撅断了,这家伙倒好,还搁这儿享受起生活来了!

奶奶个腿儿!

他都没享受过赵月月一口一口喂饭的待遇!

“把杆子放食槽里,让它自己吃!”

“今儿不给它吃苞米,只有苞米杆子!”

放下肩膀上的野猪肉,胡大海大马金刀的靠在堂屋椅子上,享受着赵月月的按摩,没好气的道。

“你老大个人了,咋还跟马置气~”

“下回我喂狗,你是不是还要踢狗两脚~”

“我要是去喂鸡,你是不是还要把人家下的蛋给摇散黄儿啊~”

赵月月笑着翻了个白眼,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意外甜丝丝的,手上的力道也温柔的不像话,捏的胡大海是腿脚脚软,靠在椅子上舒服的直哼哼。

毕竟俩人天天睡一个炕上,互相那更是知根知底。

自家男人因为啥说气话,她用脚指头想都知道。

“哼!”

胡大海闭着眼,傲娇的哼了一声,粗壮结实的手臂轻轻一挥,就把站在一旁亭亭玉立的赵月月给一把搂了过来。

“呀~”

赵月月羞恼的轻呼一声,涨红着脸正欲挣脱,却被胡大海牢牢抱在怀里,一阵大力捞摸。

“你干嘛~”

“小心爸妈回来看到~”

赵月月雪白的脖颈霎时间就通红不已,两只小手左遮右拦,却完全阻挡不了自家男人的开怀进攻。

……

片刻之后,胡大海得意洋洋的出了门,带着挝好的钢丝套儿,来到了瘦子家。

打猎,向来是人越多越好。

在这个车辆还未普及的年代,人手多,是唯一能提高狩猎效率的办法,这也是林区猎人们热衷于打围猎的原因。

单人独猎,就经常会像早上那样,打得到猎物但却带不走,只能白白便宜山上的野生动物。

不想打围,想恰独食发大财,那就只能“一加一”了。

也就是自己当炮头,再带个信得过的兄弟打下手,这样不管是往回带猎物还是往山里头摸,都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很多猎鹿人都采用的是这种方法来进山捉鹿。

所谓“炮头”,也叫“秧子房”,在以前专门用来指土匪、帮派里管枪支的头头。

后来随着这些盘踞在深山老林里的土匪被彻底剿灭干净后,“炮头”这一称呼,也就成了猎户们的专属,特指那些狩猎时枪法极好,同时还具备领导、指挥能力的猎人。

……

“砰砰砰!”

胡大海哼着小曲儿,把面前的绣铁门儿叮里咣当敲的那叫一个抑扬顿挫。

“谁啊!”

敲了好一阵子,瘦子那破锣似的嗓门儿方才在院子里头响起,听起来很不耐烦。

胡大海把手插在袖口里头,翻了个白眼儿。

一听这动静,他就知道这小子绝对是刚起来,这起床气也太大了。

还没来得及回话,瘦子就一脸不爽的把头从院墙上探了出来,耷拉着个胖脸,一副要生吃人的模样。

不过见敲门的是胡大海,瘦子立刻就一扫之前的不耐之意,颠儿颠儿的小跑过来,大声招呼胡大海快进去。

“找我啥事儿啊小烽哥?”

“是不是要带我一起进山打猎?”

瘦子嘿嘿一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胡大海背后的挂管枪猛看,一副无比期待的模样。

“这都快晌午了,还打个狗嘚儿猎啊!”

胡大海把一整袋猪骨头递给瘦子,指了指墙上的挂钟,摇摇头没好气的笑骂了一句。

他以前不是没想过把瘦子培养成一名优秀的“炮手”。

“炮手”,即一个围猎团队中除炮头以外,综合素质最高的猎人。

炮头在时,炮手就是炮头的辅助,平时负责观察、保护、补枪等活计。

炮头有事儿不在,炮手就会自动顶上,成为临时炮头,是狩猎团队里相当重要的角色。

瘦子人高马大,体格健壮,力气又足,还很听他的话,确实是非常标准的炮架子。

这小子可以说是哪儿哪儿都好。

但就是太爱睡懒觉了,十天里头那得有半个月,是日上三竿还躺在炕上不起。

而犯懒这一问题,又是猎人身上最不能有的东西。

干猎人这行,你什么缺点都可以有,唯独不能犯懒。

一旦犯懒,有了懈怠心理,别说打猎了,那真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话很糙,但理儿就是这么个理儿。

更何况瘦子还是家里的独子......

……

暗自摇摇头。

收回心思,胡大海拍了拍瘦子的肩膀,指着那袋子猪骨头解释道:

“赶早上山打了俩野猪,太重了,我一人儿整不回来。”

“得让你给我当会儿劳力去~”

“这袋子骨头给你家熬汤喝。”

“行!”

瘦子倒也不跟胡大海客气,想都没想就一口答应了下来,直接提溜起麻袋就去了灶房。

别觉得磕碜。

这个时间点,改革开放的春风还没来得及吹到内地,国内物资供应尚还处在相当匮乏的阶段。

后世人们连看都不待多看一眼的猪骨头,放在这时候,那都是过年才能嗦上的好东西。

更何况猪骨头这玩意儿炖汤也确实好喝。

他给瘦子带的基本上全都是脊骨,这玩意儿清洗干净以后丢锅里,煮上个一俩钟头,出来的汤就跟那嫩豆腐似的,乳白乳白的,撒点儿盐、葱花,趁热喝那叫一个香!

……

瘦子回屋换了身儿跑山的衣服,而后就和胡大海风风火火的出了家门。

临出门前,胡大海还特意瞅了他家院子里的狗窝几眼。

瘦子家的大笨狗旺财,之前为了保护老舅没了,留了三只小崽子。

多日不见,这仨崽子明显长大了不少,身体都已经褪去了肥嘟嘟的幼态,有即将抽条儿的迹象了。

“都是好狗啊!”

胡大海暗暗在心里赞叹了一句。

从他进院子开始,这仨狗就一直在盯着他看,不吵也不闹,但眼中却不乏警惕之意,俨然一副看家护院的模样。

虽还未长开、长大,可蹲坐在那里时,却很是威风凛凛,颇有几分不怒自威之意。

这仨狗明显遗传了老妈旺财的优秀基因,不仅模样长得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就连打斗玩闹之间的行为举止也充满了灵性,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好坯子。

只要稍加训练,日后绝对有成为顶级猎犬的潜力!

这在给人的印象向来是憨厚、老实的东北大笨狗身上还蛮少见到的。

胡大海见猎心喜,心、肝儿都像被小猫在抓挠一般,完全移不开眼。

瞅瞅目光拉丝,走不动道的胡大海,再瞅瞅自家的三条小狗,瘦子顿时就笑了。

“想要就带只走呗。”

“过了这个礼拜这仨小狗就满俩月了,我家就留一只,其他的迟早都得送给别人儿。”

“给谁不是给,你想要就赶紧抱回你家去,给别人儿我还不放心呢~”

……

瘦子笑呵呵的一席话,却让胡大海心里颇不是滋味。

其实自从上次把瘦子家的旺财牵出去出事儿以后,他心底里头就一直充满了愧意。

甚至可以说他这段时间一直都在下意识的避着瘦子,不敢去面对这件事。

可瘦子不仅没怪他,还极为信任的让自己把旺财的孩子抱走养。

这让他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我要那个最小的。”

“剩下那俩你先留着。”

“回头你跟你爸你妈坐下来,心平气和的好好商量商量。”

“你爸妈要是允许你我跟着我打猎,那这俩小崽子,我保管给你训成顶级猎狗!”

胡大海深吸口气,抬眼看向瘦子,眼里是前所未有的慎重。

“我先把话放在这里。”

“跟着我,很危险,甚至有可能会丢了小命儿。”

“但我也保证,将来绝对让你过上万元户的生活!”

胡大海的话,说的可谓是斩钉截铁。

风险和收益,他都清清楚楚的讲了个明白,接下来就看瘦子一家怎么选择了。

“万元户啊......”

瘦子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憧憬之色,不过随即就低头笑道:“哥,你想要我家的狗崽子就直说,整这么客套干啥。”

“又不是舍不得给你~”

他还以为胡大海这是从他家捉了狗,心里头不好意思,搁这儿给他画大饼呢。

胡大海微微一笑,没再去多解释。

不怪瘦子这么想。

“万元户”,在八十年代那可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比后世那些资产大几百万小几千万的人还要稀少。

县里、镇里出上一个,那都是要披彩挂红,骑马游街,被政府当成模范来广泛宣传的。

东北这块儿能成为万元户的人,基本上都是些开厂子、办实业、跑东跑西的狠人儿。

这些人除了个人实力突出以外,背景也没一个是含糊的。

普通人想要成为万元户,没有极特殊的机缘,基本上可以说是在白日做梦。

“还有打猎这事儿。”

“我家里现在是不支持也不反对,默认让我跟着你混。”

“我爹昨晚上还说,只要我自己将来别后悔就行。”

“我肯定不后悔,你是个有本事的,我老早就想跟着你上山打猎了。”

瘦子挠挠头,朝着胡大海憨厚的笑道。

一旁的胡大海听到这话,顿时就干咳一声,老脸一红。

以前他不务正业,每天搁山上瞎溜达,下了山就找瘦子一顿吹逼,说自己跟屯子里的猎人们一起在山上打了多少多少的猎物。

那话假的有时候他自己都编不下去,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还真信了......

……

“我记得你爹不是挺反对你上山的吗?”

“之前还因为跟我去腚沟子河打鸟揍过你。”

胡大海蹲下,将三只小狗中最瘦的那一只提拎起来,上上下下仔细观察,同时顺嘴朝瘦子问了一句。

瘦子有跟他一起打猎的打算,那这只狗他要的也就心安理得了,不会觉得心里头跟欠了人家老大人情似的。

“还不是因为你爹老跑我家跟我爹炫耀。”

“说你打了只老豹子,卖了好几千块钱。”

“从那以后,我爹就对我想跟你上山打猎这事儿没啥反对意见了。”

瘦子笑嘻嘻的解释道。

胡大海闻言,顿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老爹这人也真是有意思。

在家没见着夸过自己一次,倒是不少跑外头去炫耀。

也不怕露富遭灾~

……

提拎着小狗,胡大海轻轻打了个口哨。

那小狗闻声,立刻就把头转了过来,豆子一般黑漆漆的小眼珠一眨不眨的盯着胡大海看,同时还不断吐着自己的小舌头。

“还是个花舌。”

胡大海暗暗一喜,抚摸了那小狗几下后,就将其一把抱在了怀里。

这小笨狗虽然体格不大,但很是机灵,被拎起来没有丝毫的恐惧之意。

被自己抱在怀里时也完全不挣扎,而是一直在轻轻摇着尾巴,一看就是个胆大的家伙。

就是不知道猎性怎么样~

胡大海暗自思忖。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上山搬东西才是正事儿。

和瘦子插了院儿门,胡大海先回了自己家一趟。

示意赵月月把小狗安顿好,胡大海打个口哨,带着黑豹和嘶风,再度一阵风似的往山上跑去!

……

瘦子虽然看着胖,但体力却还不错,虽然一路上走的汗流浃背,但却始终没有落队,一直紧紧跟在胡大海后头。

就是路上手贱想牵嘶风,结果反过来被嘶风龇牙咧嘴一顿吓唬。

“哥,你家狗好凶!”

“比我妈还吓人!”

瘦子一脸认真的朝胡大海喊道。

胡大海闻言,顿时哈哈大笑。

瘦子这家伙是个插科打诨的好手,不管啥时候嘴巴都闲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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