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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花里棒和灰狗子


“你俩......这是干啥玩意儿?”

赵月月在桌子底踢了胡大海一脚,隐晦的剜了他一眼。

自家男人平时可真不这样,有啥好吃的都紧着自己,紧着家里人吃。

今天这副狼吞虎咽,毫不在乎形象的吃相,她还是第一次见。

就......怪丢人的......

不过她多少也能猜到些原因。

毕竟秃顶子屯儿就这么巴掌大个地方,虽然她不是个爱抛头露面的,但也在别人闲聊时,听到过一些关于自家男人的风言风语。

大海这么做,八成是在故意恶心老王家人。

但今天毕竟有领导在场,这么做......感觉还是有些不太妥当。

胡大海嘿嘿一笑,没做解释。

他从来都不是个大度的人。

他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伙子,敢爱敢恨,也同样睚眦必报,记仇得很!

上辈子他被王开放一伙人玩弄、侮辱,以至于后来家里人接连出事,都极有可能都和他们一家人有关。

重活一世,他必须,也一定要狠狠的报复回来!

就从站在村口拿话来讥讽王开放开始!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人毁我一粟,我必夺他三斗!

鲜衣怒马,快意恩仇,这才是他真正想过的生活,这一世,他再也不要窝窝囊囊的活了!

“我这个打豹英雄,生活上难处还是有不少的~”

胡大海嘴里吃个不停,手上也不闲着,掰着手指头就给在座的领导们摆起了龙门阵。

“首先啊,就是这个住房问题。”

“我家那是老院子了,别的不说,就那几面破墙,小偷进来都不用走大门儿~”

“而且也实在是破的不行了,现在是夏天,还好一些,要是到了冬天,别说人了,狗都冻得直打哆嗦~”

“别的问题咱就不说了,就个住房问题,真得领导们帮着解决一下~”

胡大海眨巴眨巴眼,使劲儿把眉头挤成疙瘩状,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是一副愁容满面的状态。

这话里话外,虽然听着一股十足的绿茶味儿,很明显是在“打秋风”。

但那老话说的好啊,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要是自己能借着这个机会把改造老房子的事儿给办了,那可真能省上一大笔钱!

话说出口后,胡大海心里还颇有些忐忑。

盖房子这种事儿,不管是什么年代,那都是大事儿,也从来都不便宜。

眼看着小秘书面露难色的看向陈主任,胡大海都在心里做好拉锯战,讨价还价的准备了,结果没想到那陈主任只是略一沉吟后,居然直接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人民英雄的困难,还是不能坐视不管的,不然岂不是寒了乡亲们的心?”

陈主任扶了扶眼镜,端起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淡然的看向胡大海。

“不过答应归答应,你这个小英雄啊,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热气氤氲,将陈主任那原本干净透亮的眼镜片彻底模糊。

“院子给你盖好,那这件事之后不管是登报还是采访,就全权都由我们负责了。”

陈主任微笑道。

胡大海闻言,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陈主任这如意算盘打的,他在二里地外头都听的一清二楚。

肯定是要想着借他的这些事去大做文章,给他自己造势、铺路。

相当司空见惯的伎俩了。

胡大海没有说话,心里莫名十分的膈应。

“怎么?”

“难不成光让你提条件,还不允许我们提要求了呀~”

陈主任看出了胡大海的不悦,轻轻舀起一勺鲜汤,吹了吹,尝了一口,而后打趣一般调侃了一句。

这话说的已经不算隐晦了,几乎是在指着胡大海的鼻子问:“要不要进行利益交换。”

答应了,你的新房子新院子就能如愿以偿,我也大有所图。

不答应,那就各行其事,一拍两散。

李小苦笑一声。

看似决定权在他手里,但其实他根本没得选。

就算自己不答应,人家一样可以在暗中借此事大做文章,自己身处穷乡僻壤之地,根本就不可能及时发现。

而且即便发现了,又能怎样呢?

“这可是我冒着生命危险才换来的荣誉。”

“得再加五百发子弹,外加十五个两米长,两米宽的铁笼子。”

“哦对了,房子、院子的设计也必须由我来出,到时候工人们必须得按着我画的样式来盖。”

胡大海轻叹口气,举起杯子。

多提些要求,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事。

“好说。”

“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就是再加上些别的条件,我这边也是完全可以答应的。”

得到了胡大海的准确回答,陈主任明显高兴了不少,脸色都变好了许多,甚至还站起来主动给胡大海乘了一碗汤。

“很鲜的汤,快趁热尝尝。”

胡大海神色难明的接过大瓷碗。

“这猪心汤,做法虽简单,但想要做好,却不容易。”

陈主任兴致很高,指着桌子中央满满一瓷盆的猪心汤就志得意满的讲解了起来。

“猪心汤想要做好,想要做正宗,就必须取干净猪心切片,放入葱、姜、高汤,再加入秘制调味品,温火炖煮上个个把小时才能出锅。”

“炖煮时间不宜过长,也不能太短,时间长了,心就老了,短了呢,又会夹生,带着一股子令人作呕的味儿。”

“个中火候,只有老手,才能掌控好~”

胡大海扒拉开漂浮在汤头上的葱花,轻轻尝了一口。

陈主任说的那些话,听起来似乎很对。

但其实根儿上就已经错了。

猪心汤正不正宗,好不好喝,跟调味品,跟炖煮时间有一定关系,但绝对不多。

其中起决定因素的,其实是猪心的品质。

好的猪心,煮出来的汤水自然爽口滑利,清甜养神。

猪心要是坏了,那就会发黑发臭,煮出来的汤水也会连带着满是血腥味儿、脏器味儿,喝起来令人作呕。

眼前的这一碗猪心汤,虽然飘满了嫩绿的葱花,诱人的香油,但却丝毫掩盖不住那沉在低下的发黑猪肝猪心。

胡大海暗叹一声。

这样的猪心汤,虽然看着让人很有食欲,闻着也香的非常勾人。

但真要喝进胃里,那迟早是要出冷汗,闹肚子的!

一顿庆功宴,直吃到下午四五点方才散场。

送走领导后,几家相熟的人,又再度聚集在了胡大海家的小院子。

王婶儿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偏私人的聚会,和李父李母围坐在炕上,一边唠嗑,一边吃小点心。

“你家老三可真争气,瞧这大牌匾,挂门上可真是光宗耀祖!”

“以前还觉得你家老三整天游手好闲的,不是个好东西。”

“现在这又是救人,又是除害的,就跟那说书的说的那个周处似的,真是浪子回头!”

王婶儿嘴上夸一句,手上就立刻捏块儿长白糕送进自己嘴里,也就眨眼功夫,满满一盘长白糕就被她干掉了大半,看的老妈陈秀娥那叫一个心疼。

胡大海和瘦子坐在一起,一边擦枪,一边摇头,暗笑不已。

老娘是个过惯苦日子的,太节俭了,不管家里有啥,总想着是攒起来、省着吃,即便家里现在根本不缺这点儿东西,她也依旧还是如此。

以前还是吃了太多苦了啊......

胡大海暗暗感叹了一句。

这是穷苦人才会有的习惯。

即便是后世社会发达了,挣的钱多了,许多老人还依然保持着这种习惯,比如攒饮料瓶子,攒硬纸壳。

年轻人不理解,各种嫌弃,殊不知,当年就是靠着这些习惯,当家的才能养活起一大家子人......

……

“那领导可是说了,过几天就要派施工队来。”

“到时候翻修开院子,你家去哪儿住?”

王奶咳嗽了一声,看向李父李母。

自从磊大爷出事后,王奶就变的沉默寡言了,基本上是整天闷在家里。

这要不是胡大海专门让瘦子去请了一趟,恐怕就是这次的全村庆功宴,王奶都不一定会来。

“这个还没商议。”

胡大海摸摸脑袋,不好意思的道。

盖房子这事儿,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想的是通过打猎一点儿一点儿把钱攒出来再翻修,跟陈主任提,那是他灵光一闪临时起意的。

至于细枝末节上的事儿,他还真没来得及去细细思考。

“要是不嫌弃我那里出过事儿的话,就住我家呗。”

王奶轻声道:“后天我就要回山西老家了,院子反正空着也是空着,正好还有些你大爷留下来的东西,大海也能用上。”

胡大海点点头,也没见外,直接就点头回了句:“行。”

王奶不是外人,用不着那么客套,东北农村人儿也不兴这个,有啥就是啥,不整别的虚头巴脑的东西。

“那行,我走的时候给你送过家里的钥匙来。”

王奶闻言,愁容满面的脸上总算是微微露出了些许笑容,似乎是为能帮到胡大海家忙而感到高兴。

看的胡大海心里一阵发酸。

上辈子这时候他恰巧和老妈去县里找小姨去了,根本就不知道磊大爷这档子事儿,不然他重生回来,绝不可能坐视这种噩耗发生!

“马你得自己养着,这东西要是生分了,以后骑出去弄不好要出事儿。”

“牛可以先牵到我家养,我家正好也有青储杆子,不缺它那一口。”

王婶儿打个饱嗝,捏起掉在桌子缝里的糕点屑,瞅见没人看她,赶紧悄咪咪的塞进嘴里,而后就拍着胸脯嚷嚷了起来。

胡大海点点头。

这个倒不消说,除了赵月月,他自不可能让其他人碰自己的马一下。

毕竟马在这个年代那可是稀罕东西,更何况他那还是匹马中极品,菊花青。

谁过手他都不可能放心。

他也答应过那瘸腿老人,要好好照顾这匹好马的。

……

说完正事儿,大人们开始盘腿坐在炕上,一边抽旱烟,一边侃东侃西。

赵月月去烧水、铺床去了,胡大海则和瘦子蹲门口,把两支枪,三百发子弹统统放在一起。

两支枪,分别是五六半、十六号挂管。

三百发子弹,则是之前杨老拐给的一百发,以及政府奖励的两百发。

俩人端着个煤油灯,在昏黄的灯光下,胡大海极为庄重的将五六半枪管子上的大红花轻轻摘下来,而后又拿起一旁的十六号挂管,原地站起身。

“刘柱子同志!”

“起立!”

胡大海手捧十六号挂管,一手握枪柄,一手扶住枪管,笑呵呵的喊了一声。

瘦子闻言,立刻心领神会,腾的一声就原地站了起来,满脸、满眼都是激动之色。

“刘柱子同志!”

“现授予你十六号挂管枪一支!”

“希望你能像爱护生命一样,爱护自己的武器装备!”

“能不能做到!”

“能!”

瘦子刷的敬了个礼,梗着脖子回应,站的那叫一个笔直。

胡大海收敛起脸上的笑意,重重往前跨出一步,无比郑重的将挂管枪放进瘦子手里。

这是俩人从小就最爱玩的游戏,模仿的是民兵队的授枪仪式。

没想到今天居然成真了。

“总共三百发,你拿走两百五十发,我留五十发就行。”

胡大海把子弹分好,装进盒子里,原本想递给瘦子,但想了想,还是留在了自己身边。

瘦子这家伙脾气爆,混不吝的玩意儿,真把枪和子弹一起都给了他,整不好就会弄出什么祸事来,还是自己看着比较好。

“赶明儿开始,你要跟我一起练体能,练枪法。”

“你要是敢懈怠,我可就把枪收回来了~”

胡大海认真道。

他不是在开玩笑。

把这东西给瘦子,是想拉兄弟一把,带他一起发财,不想自己开路虎,兄弟在后头吃苦。

可他要是不把握机会,那自己也绝对不会手软。

“你放心吧哥。”

“我以后枪法指定超过你!”

瘦子赶忙把挂管枪往身后一藏,生怕胡大海要回去,拍着胸脯就给胡大海做保证~

……

等众人侃完大山,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送走左邻右舍,胡大海趁王奶不注意,悄摸往她兜里塞了一撂大团结,而后又割了十来斤野猪肉,分别分给王奶和瘦子。

王奶对他的帮助实在是太多了,又是送给他嘶风,又是让他家住房子的,他也不能光搁哪儿占便宜,该有的礼节一样不能少。

至于瘦子,自家兄弟,以后也会是自己的二炮手,那肯定是不能亏待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

做完这一切,胡大海和爸妈又说了会儿话,这才施施然回了自己屋。

刚推门进去,入眼的一幕,就让胡大海顿住了脚步,呼吸都为之一屏,瞳孔猛烈收缩!

巧手画蛾眉,美人正梳妆。

晦明晦暗的灯光里,赵月月就只穿着件单薄的里衣,乖巧的端坐在椅子上,正百无聊赖拨弄着自己那散漫的秀发。

听见身后的动静,赵月月立刻就咬着嘴唇转过身来,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乖巧的看向胡大海,一副单纯的模样。

“咕咚!”

胡大海干咽了口唾沫,立刻闪身进屋,紧紧关上门。

美/人无限好,但只能自己看,别人,想都别想!

“大晚上的就穿个里子,也不怕着了凉。”

胡大海走过去,一手抱起赵月月,把头埋在她的头发里贪婪的嗅了几嗅,笑着责怪了一句。

这年代农村女人可没内/衣这个说法,也穿不起,一般就都只穿个贴身的里衣,或者棉背心睡觉。

像赵月月这件薄里衣,在这个年代可没多少妇女同志肯穿。

不仅不肯穿,而且只要被那些七嘴八舌的妇人看见了,那绝对少不得要被她们在背后编排,说闲话。

当初在镇上卖了老豹子带赵月月去买这件儿衣服的时候,赵月月就不大乐意,觉得有伤风化。

但架不住胡大海搁哪儿软磨硬泡,最终还是红着脸,在那小姑娘服务员似笑非笑的古怪目光中买了下来。

虽然贵了些,足足花了六块钱,不过现在来看的话,上身效果确实非常惊艳。

即便是自己这个早在后世就已经看过不计其数、形形色色美女的苍老灵魂,此刻也依旧被深深勾住了目光,完全舍不得移开。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赵月月本身长得足够干净好看。

尤其是那高挑挺拔的身材,简直就是完美的衣服架子,一个普普通通的“的确良”衬衫,穿她身上都格外的与众不同。

以至有段时间,一到晚上胡大海就沉迷于让赵月月穿衬衣~

……

“瞅你那表情,看着像要在这儿把我给生吞活剥了一样~”

赵月月那对干净漂亮、宛如秋水一般的眼睛,轻轻剜了胡大海一眼,而后从胡大海怀里挣脱出去,在他的面前轻轻转了一圈。

那玲珑有致的身材,霎时间就在胡大海面前展现了出来。

尤其是那和谐了不让写的部分,更是随着赵月月的动作,险些整个跳脱出来。

看的胡大海的目光都跟着来回上下跳了几跳。

“吭......”

胡大海闷哼一声。

“还合身不?”

“你看着好看不?”

“要是不好看,赶明儿咱就赶紧去退了,我走的时候问过那小妹妹了,能退。”

赵月月踮起脚,捏着肩带,背朝向胡大海,轻声询问了一句。

“好看。”

“不对,不是好看。”

“是勾人!”

胡大海闷声回答了一句,直接从背后抱住赵月月,轻轻放倒。

赵月月轻呼一声,趴在被子上,霎时间就满面通红,捂着眼睛完全不敢回头去看。

察觉到自家男人如乌云盖顶,狂龙奔袭一般乘风破浪攻击而来,赵月月红着脸,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

直到溃不成军,被胡大海挟万钧之势,势大力沉的过五关斩六将,一路通关后,赵月月这才老老实实的放弃了抵抗,红着脸,闭上了眼。

……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

灯火摇曳之下,胡大海翻了个面儿,赵月月则乖巧的按照指示,坐而论道。

“贵的衣服就是不一样哈~”

“摸起来就冰冰凉凉的,顺滑的很,不像平时扯棉布做的那种衣服,剌手的不行~”

胡大海由衷的感慨了一句。

“好是好,就是......嗯......太贵了。”

“以后可别给我在身上乱花这些乱七八糟的钱了。”

“有买这衣服的钱,都能......嗯.......扯到够全家人做过冬衣服的......嗯......洋布了~”

赵月月把散落的发丝别到耳根上,显然是有些脱力了,连说话的语调都变的断断续续的。

“那不行。”

“我媳妇儿就该穿好的,就该穿的比别人儿漂亮,打扮的比别人儿好看。”

“你千里迢迢的嫁给我,不嫌我名声不好,那就活该你享这样的福!”

“以后还得享受更好的!”

胡大海义正言辞,一脸认真的道。

这可不是他哄媳妇儿,说漂亮话,而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赵月月嘴里的“洋布”,就是村里、镇上,卖的最多、最便宜的白棉布。

这东西一般都是拿来做衣服或者被褥的里子,价格便宜,保暖效果也还行,是乡下做过冬衣服最有性价比的布料了。

不过他既然重生回来了,那肯定不能再让赵月月穿这种便宜货,好衣服那肯定是少不了的。

主要赵月月也值得。

别的不说,就冲这难顶的身材,他都不能亏待了赵月月。

而且最主要的是每回赵月月买了漂亮衣服,回家以后第一个快乐的,那是他自己~

想到这里,胡大海顿时就嘿嘿一笑。

赵月月闻言,也是感动不已,眼眶都有些微微发红了。

轻咬了几下嘴唇,赵月月不顾乏力,再度轻轻伏低下了臻首。

“哎呦~”

“你稍微慢点儿~”

“我有点儿顶不住......”

胡大海老脸一憋,险些当场没绷住。

忙不迭的赶紧制止了赵月月的动作,好半晌后,胡大海方才小心翼翼的吐出口气,示意赵月月自己能适应得了了。

……

一直到后半夜,煤油灯都烧尽俩钟头了,两人方才在月光下,结束了这场酣畅淋漓的坐而论道。

“赵月月,你今儿个怎么和平时不大一样?”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

胡大海搂着赵月月,靠在炕头上意犹未尽的询问道。

“因为......”

“因为你是我的英雄......”

赵月月红着脸,把洁白干净、轮廓精致的脸蛋轻轻靠在自家男人宽阔的胸膛上,赵月月满足的闭上眼,如梦呓一般,喃喃的回答道。

胡大海志得意满的哼了一声,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

自古美人爱英雄,赵月月也一样。

自己这个“打豹英雄”的名号,绝对是在赵月月心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果以前只是爱情,或者忠诚的话,那现在两个人中间,更多了一丝叫“崇拜”的东西。

巧手画蛾眉,美人正梳妆。

晦明晦暗的灯光里,赵月月就只穿着件单薄的里衣,乖巧的端坐在椅子上,正百无聊赖拨弄着自己那散漫的秀发。

听见身后的动静,赵月月立刻就咬着嘴唇转过身来,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乖巧的看向胡大海,一副单纯的模样。

“咕咚!”

胡大海干咽了口唾沫,立刻闪身进屋,紧紧关上门。

美/人无限好,但只能自己看,别人,想都别想!

“大晚上的就穿个里子,也不怕着了凉。”

胡大海走过去,一手抱起赵月月,把头埋在她的头发里贪婪的嗅了几嗅,笑着责怪了一句。

这年代农村女人可没内/衣这个说法,也穿不起,一般就都只穿个贴身的里衣,或者棉背心睡觉。

像赵月月这件薄里衣,在这个年代可没多少妇女同志肯穿。

不仅不肯穿,而且只要被那些七嘴八舌的妇人看见了,那绝对少不得要被她们在背后编排,说闲话。

当初在镇上卖了老豹子带赵月月去买这件儿衣服的时候,赵月月就不大乐意,觉得有伤风化。

但架不住胡大海搁哪儿软磨硬泡,最终还是红着脸,在那小姑娘服务员似笑非笑的古怪目光中买了下来。

虽然贵了些,足足花了六块钱,不过现在来看的话,上身效果确实非常惊艳。

即便是自己这个早在后世就已经看过不计其数、形形色色美女的苍老灵魂,此刻也依旧被深深勾住了目光,完全舍不得移开。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赵月月本身长得足够干净好看。

尤其是那高挑挺拔的身材,简直就是完美的衣服架子,一个普普通通的“的确良”衬衫,穿她身上都格外的与众不同。

以至有段时间,一到晚上胡大海就沉迷于让赵月月穿衬衣~

……

“瞅你那表情,看着像要在这儿把我给生吞活剥了一样~”

赵月月那对干净漂亮、宛如秋水一般的眼睛,轻轻剜了胡大海一眼,而后从胡大海怀里挣脱出去,在他的面前轻轻转了一圈。

那玲珑有致的身材,霎时间就在胡大海面前展现了出来。

尤其是那和谐了不让写的部分,更是随着赵月月的动作,险些整个跳脱出来。

看的胡大海的目光都跟着来回上下跳了几跳。

“吭......”

胡大海闷哼一声。

“还合身不?”

“你看着好看不?”

“要是不好看,赶明儿咱就赶紧去退了,我走的时候问过那小妹妹了,能退。”

赵月月踮起脚,捏着肩带,背朝向胡大海,轻声询问了一句。

“好看。”

“不对,不是好看。”

“是勾人!”

胡大海闷声回答了一句,直接从背后抱住赵月月,轻轻放倒。

赵月月轻呼一声,趴在被子上,霎时间就满面通红,捂着眼睛完全不敢回头去看。

察觉到自家男人如乌云盖顶,狂龙奔袭一般乘风破浪攻击而来,赵月月红着脸,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

直到溃不成军,被胡大海挟万钧之势,势大力沉的过五关斩六将,一路通关后,赵月月这才老老实实的放弃了抵抗,红着脸,闭上了眼。

……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

灯火摇曳之下,胡大海翻了个面儿,赵月月则乖巧的按照指示,坐而论道。

“贵的衣服就是不一样哈~”

“摸起来就冰冰凉凉的,顺滑的很,不像平时扯棉布做的那种衣服,剌手的不行~”

胡大海由衷的感慨了一句。

“好是好,就是......嗯......太贵了。”

“以后可别给我在身上乱花这些乱七八糟的钱了。”

“有买这衣服的钱,都能......嗯.......扯到够全家人做过冬衣服的......嗯......洋布了~”

赵月月把散落的发丝别到耳根上,显然是有些脱力了,连说话的语调都变的断断续续的。

“那不行。”

“我媳妇儿就该穿好的,就该穿的比别人儿漂亮,打扮的比别人儿好看。”

“你千里迢迢的嫁给我,不嫌我名声不好,那就活该你享这样的福!”

“以后还得享受更好的!”

胡大海义正言辞,一脸认真的道。

这可不是他哄媳妇儿,说漂亮话,而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赵月月嘴里的“洋布”,就是村里、镇上,卖的最多、最便宜的白棉布。

这东西一般都是拿来做衣服或者被褥的里子,价格便宜,保暖效果也还行,是乡下做过冬衣服最有性价比的布料了。

不过他既然重生回来了,那肯定不能再让赵月月穿这种便宜货,好衣服那肯定是少不了的。

主要赵月月也值得。

别的不说,就冲这难顶的身材,他都不能亏待了赵月月。

而且最主要的是每回赵月月买了漂亮衣服,回家以后第一个快乐的,那是他自己~

想到这里,胡大海顿时就嘿嘿一笑。

赵月月闻言,也是感动不已,眼眶都有些微微发红了。

轻咬了几下嘴唇,赵月月不顾乏力,再度轻轻伏低下了臻首。

“哎呦~”

“你稍微慢点儿~”

“我有点儿顶不住......”

胡大海老脸一憋,险些当场没绷住。

忙不迭的赶紧制止了赵月月的动作,好半晌后,胡大海方才小心翼翼的吐出口气,示意赵月月自己能适应得了了。

……

一直到后半夜,煤油灯都烧尽俩钟头了,两人方才在月光下,结束了这场酣畅淋漓的坐而论道。

“赵月月,你今儿个怎么和平时不大一样?”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

胡大海搂着赵月月,靠在炕头上意犹未尽的询问道。

“因为......”

“因为你是我的英雄......”

赵月月红着脸,把洁白干净、轮廓精致的脸蛋轻轻靠在自家男人宽阔的胸膛上,赵月月满足的闭上眼,如梦呓一般,喃喃的回答道。

胡大海志得意满的哼了一声,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

自古美人爱英雄,赵月月也一样。

自己这个“打豹英雄”的名号,绝对是在赵月月心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果以前只是爱情,或者忠诚的话,那现在两个人中间,更多了一丝叫“崇拜”的东西。

人在大多数时候,其实心里都是不怎么服别人的。

别看胡大海隔三差五就整个野猪啊野鹿啥的带回来,但在绝大多数人眼里,还是觉得不过是这小子运气好罢了。

瘦子也一样。

和大海哥关系好归关系好,但私底下心里其实还是憋着一股气,觉得自己的能力并不比胡大海差多少,只是缺个机会,缺个平台。

但胡大海今天露的一手,却让他彻底打心眼儿里服气了。

就这手长时间剧烈运动后的还能打的如此精准的枪法,就远不是他现在能比得了的。

……

“山鹌鹑。”

“肉嫩,弄回去拿开水烫了毛,直接清水煮。”

“啥都不用放,就撒把盐,那汤都香的不行~”

“可惜就一只,还不够塞牙缝的,多来几只就好了。”

等瘦子气喘吁吁的走过来后,胡大海就拎着鸡脚,满脸遗憾的把这只大半脑袋被打没了的野鸡随手递给他。

山鹌鹑,在东北也叫沙半鸡,算是林区非常有名的野味了,味道相当不错,是猎人们最青睐的几种猎物之一。

这种青睐,和能卖高价的那种猎物不同,单纯是因为味道好,百吃不腻,和榛蘑属于是一个类型的山珍。

在信息还不发达的年代,经常会有黑心商人拿这东西说成是“飞龙”,高价卖给别人。

一般人没尝过山鹌鹑和“飞龙”的味道,不知道这里头的区别,只知道吃进嘴里头味道极好极鲜,反而还觉着这钱花的不亏。

但其实这两者的味道是完全不一样的。

尤其是在行家嘴里,说是天壤之别都不为过!

在后世的时候,他就在长白山附近有名的大饭店里见到过这种事儿。

当时俩南方老板吃着山鹌鹑,直夸东北名菜“飞龙炖蘑菇”名不虚传,他看不过去,刚准备提醒他们上当了,结果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俩南方老板就已经付钱走了。

临走的时候,俩人还拉着老板的手千恩万谢,说不虚此行。

当时老板一边数钱,一边得意洋洋的和老板娘调侃道:“瞅见没,他还得谢谢咱呢~”,给他恶心坏了。

再后来,随着“飞龙”的名气越来越大,这种野鸟也被进山的猎人们打的越来越少,彻底成为了国家保护动物。

而曾经的假货山鹌鹑,反而摇身一变,成功上位,成为了新时代的“新飞龙”。

这也是为什么后世有人说“飞龙”是“飞龙”,“沙半鸡”是“沙半鸡”,有人则说“沙半鸡”就是“飞龙”,只是不同叫法的原因。

“可惜了了,没瞅见其他的山鹌鹑。”

胡大海不甘的在周围又转悠的好几圈,但却没有任何发现,最后只能轻叹一声,抱枪遗憾离开。

按理来说,这玩意儿通常都是十来只一起活动,要么见不着,要么见着就是呼呼啦啦一大群,像这样形单影只的独一只,他也是头一次遇见。

“生病掉队了?”

“还是被种群驱逐了?”

“总不能是遇着天敌了吧......”

胡大海找了块儿还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一边和瘦子喝水吃东西补充体力,一边瞎琢磨了起来。

东北这块地儿猛禽还是非常多的,鹰、雕、隼、鸢、鹫,枭、鹞、鹗、鸮、鵟,应有尽有。

尤其是在林区深处,经常走两步就能看到头顶上有大鸟盘旋,像山鹌鹑这种野鸡,在野外那纯属是小卡拉米、野生小零食。

倘若种群遭到猛禽攻击,侥幸逃脱,也确实会有这种落单的情况出现。

胡大海在这边瞎琢磨个不停,瘦子则一会儿看看自己怀里的挂管枪,一会儿看看那只山鹌鹑,心里的敬佩之意更浓了。

在打猎这块儿,他虽然是个小白,但也知道打鸟,那是需要用鸟砂的。

用别的子弹打鸟,鸟即便被打下来,那也完全不能吃了,会变成血刺拉忽的一块儿烂肉。

像这样用着七点六二毫米步枪弹,却只是将鸟的脑袋打掉,完全不伤到身体的枪法,他别说见了,那真是闻所未闻。

这要是跟别人儿去说,绝对会被人家嘲笑说喝大了搁那儿吹牛逼呢~

……

“歇息好了没?”

“歇好了,我先教你几手在山里寻找猎物的法子,然后再到松柏树林子里头去练枪。”

胡大海从石头上跳将下来,扒开一处湿漉漉的草丛,而后就朝瘦子招了招手。

瘦子赶紧凑过来,却见一小片泥泞的草地上,正留着一行食指长,俩指头宽的椭圆形脚印。

“这啥东西的脚印,知道不?”

胡大海趴地上,扭头朝后头聚精会神的瘦子问道。

“兔子脚印呗,冬天搁地里头经常看见。”

瘦子挠头道。

“知道是啥东西的脚印,还得能根据这些脚印,能分析出东西来才行。”

胡大海揉了揉鼻子,指着地上一前一后的两个脚印,沉声道:

“兔子呢,昼伏夜出,和山里绝大多数野生动物一样,都是白天睡觉,晚上活动。”

“如你所说,冬天由于积雪的原因,兔子的行踪很容易就能发现。”

“但春夏秋就不一样了。”

胡大海指了指天,看向身后的瘦子,口中滔滔不绝。

“春夏秋无积雪,要想找到兔子,就只有两个地方。”

“一是水源地,二是潮湿泥泞之处。”

胡大海朝面前的草地努了努嘴。

“这块地儿背阴,还潮,兔子还是夜间活动。”

“而晚上,又是林子里湿气最重的时候,兔子一经过这种地方,就必定会留下自己的脚印。”

“而兔子是什么时候经过的这里,又可以从这些脚印上大致推测出来。”

胡大海把瘦子的胖手拉过来,示意他摸摸看。

“很潮,软了吧唧的。”

“应该时间很近!”

瘦子若有所思的道。

“说对了!”

胡大海打了个响指,继续讲解了起来。

“雪地和泥地留下的兔子脚印,所带来的信息是完全不同的。”

“雪地脚印常见,但信息量少,基本上只能用来寻找兔子窝的大致方向和兔径范围。”

“但泥地脚印就不一样了!”

胡大海指着面前一行行的泥脚印,微微一笑。

“泥地所留下的脚印,虽然不如雪地留下的脚印多,但却要更加清晰,猎人所能从中获取到的信息,相应的也会更多一些。”

“就比如面前这些。”

胡大海示意瘦子再靠近些,而后侃侃而谈了起来。

“你瞧。”

“兔子在夜间行走的时候,留下的脚印基本上都是以四个脚印为一组。”

“一前一后竖列两个,间距很大,而在两指宽的后方,则并排跟随着两个小圆脚印。”

“这是兔子一跳一跳奔跑的时候才会留下的脚印。”

胡大海拱起左手,弯曲着四根手指,给瘦子极为形象的演示了一番。

“那这些乱七八糟一大堆的呢?”

瘦子点点头,随即又指向后方一大团极为凌乱的脚印,嘿嘿一笑道:

“这里的脚印子这么多,瞅着跟个坦克似的,难不成也有老登兔子跟小文叔一个爱好,爱大晚上修坦克?”

“咳!”

“什么虎狼之词......”

胡大海猛咳一声,老脸一红,险些被瘦子的话给噎道。

“别瞎说!”

“这是兔子蹲地上留下的印儿。”

瞪了瘦子一眼,胡大海才沉声解释道:“一般兔子留下的脚印都是四个小圆点,只有蹲下的时候,才会留下这种......咳......坦克印儿......”

胡大海顿了好一会儿,方才没好气的继续解释了起来。

以前看到这种脚印儿的时候他还不觉得有啥,可自从听到瘦子的奇葩比喻后,他就完全忘不掉了,满脑子都是坦克印儿三个字~

“你瞧。”

“这最外边儿,跟两条坦克履带似的长印儿,那是兔子的两条大长腿留下来的。”

“坦克履带中间这俩小印儿,就是兔子的两条前腿。”

“这最后头,跟炮管子似的小圆点儿,那是兔子的小短尾巴搁地上硌出来的印儿。”

“根据这些信息,你能分析出来啥?”

解释完后,胡大海就立刻看向瘦子,饶有兴致的提问了起来。

“嗯......”

“首先是它是往那个方向跑的。”

瘦子指了指“炮管子”印儿相反的方向,想了想,又道:

“这条路应该很安全,这兔子也经常从这里走,这是不是就是你之前说的兔径?”

“还有就是这兔子应该挺肥的,脚印儿比以前搁山上见过的大了一圈儿还多。”

瘦子一边思考,一边认真的回答道。

“不错不错!”

胡大海闻言,顿时就眼前一亮。

瘦子这家伙看着是个五大三粗憨头憨脑,混不吝的吊玩意儿,没想到脑子还挺好使,居然还会举一反三。

兔径这个概念他还没跟这小子讲,就随口提过那么一句,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无师自通,秒懂了。

最关键的是这小子眼力还非常好,没干过一天猎人的活儿,却居然能一眼看出这对兔子脚印儿的不同之处。

别觉得他这是在大惊小怪。

比大小这事儿看起来有手,呸,有眼就行,但那得是有参照物才好比较,一般人其实对动物的脚印大小根本就没什么具体的概念,那是职业猎人才会有的习惯。

像瘦子这种,就属于要么记性很好,要么眼力很强,都是很好的猎人天赋。

观察一个人是否拥有天赋,就是从这些细枝末节上看出来的。

“说的很对啊。”

胡大海笑着拍了拍瘦子的肩膀,满脸欣赏之色。

“野生的植食性动物,包括中小型杂食野生动物,都有走同一条道的习惯。”

“这个道,就叫【兽径】。”

“兔子的【兽径】,就是【兔径】。”

胡大海轻声道:“野兔走的路,分为寻找食物的兔径和回家的兔径两种,这点和麂子相似。”

“或者说小体型的野生动物,都有类似的习惯,为的就是避免被捕食者蹲点猎杀。”

“而我们下夹子捉野兔的时候,就不能把夹子下在寻找食物的兔径上,而是应该下在兔子回家的路径上。”

“原因也很简单。”

胡大海环抱双手,给瘦子逐字逐句的分析了起来。

“兔子寻找食物的路径并非只有一条,这小东西别看体型不大,但脚力可着实不错,活动范围能以巢穴为中心,覆盖到周围的三到五个山头。”

“他们通常会把栖息地和觅食区域分开,以此来降低遇到危险的概率。”

“最重要的一点,是兔子的盲目性很高。”

“它们会利用自身的速度优势不断扩张其通行领地,今儿个还搁南边儿啃浆果,后天,说不定就掉头跑北边儿吃草去了。”

“所谓的通行领地,其实就是兔子的觅食区域,这里,也是寻找食物的兔径最多、最密集的地方。”

怕瘦子听不懂专业名词,胡大海还贴心的给他解释了解释何谓通行领地。

“而野兔在觅食时,警惕心和警觉性都会变的非常高,时刻准备逃离,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刻逃之夭夭。”

“所以,如果把夹子下在寻找食物的兔径上,那基本上都是在白费力气,兔子套不到不说,夹子还要被人捡了去~”

“而下在兔子回家的路径上,那可就不一样了,一般过个一两天就能有所收获,而且活捉的概率极高!”

胡大海笑着解释道。

“那该如何分辨寻找食物的兔径和回家的兔径呢?”

瘦子越听眼睛越亮,直在那里点头,随即又十分不解的提出疑问。

“很简单,就看你说的【坦克印儿】。”

“在兔子脚印出没的地方,发现的【坦克印儿】越多,兔子粪便越少,就说明这里就是兔子回家的路,夹子就要下在这个地方。”

“反之,【坦克印儿】越少,兔子粪便越多,说明这里是兔子觅食的地方,是不能放夹子的。”

胡大海指了指地上的兔子脚印。

“原来是这样。”

“没想到就抓个兔子,里头居然还有这么多的说法、讲究~”

瘦子挠挠头,听得那叫一个痴迷。

“那动物和动物之间各自的兽径,会有重合吗?”

“万一重合的话,会不会干起仗来?”

瘦子跟个好奇宝宝似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往外冒,停都停不下来,求知欲极其旺盛。

“那得看是什么动物了。”

“主要看其在区域内食物链的地位。”

“就比如老虎和豹子!”

胡大海把五六半抱在怀里,一捋袖子,侃侃而谈。

“大爪子和土豹子,在咱们东北林区里头,那是数一数二的狠角色。”

胡大海抿着嘴比了个大拇哥。

而后道:“土豹子肯定是干不过大爪子的,但两者的猎物却高度重合,都是以鹿、野猪、狍子等为食。”

“这就会导致,土豹子和大爪子的狩猎、生活区域高度重合。”

瘦子闻言,当即便疑惑道:“这俩东西都凶的厉害,那要是碰着面儿了,岂不是要打个你死我活?”

“可我长这么大,就没咋听说过大爪子干死土豹子的事儿啊?”

“也就小时候听磊大爷讲过那么一次,说是他在林区深处撵四不像的时候,见着过一次大爪子干土豹子。”

“说是那大爪子后腿一蹬后腰一拱,直接就平地蹿上树三四米高,一口咬住那土豹子的脑袋,甩了三两下,就把那土豹子从树上拖下来咬死了。”

“除了这个,就再没听说过这俩货干仗的事儿了,就磊大爷这个故事,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我估计八成是逗我玩儿,给我瞎讲的故事。”

瘦子挠挠头,憨厚的道。

“不是这么回事儿。”

胡大海摇摇头,沉声解释道:“大爪子和土豹子虽然生活区域有所重合,但这俩东西的活动时间,却会天然错开。”

“说是天然错开也不对,应该说是土豹子会有意识的避开大爪子的活动时间。”

胡大海指了指远处的松柏树林。

“大爪子有撒尿留气味标记领地,驱逐潜在威胁的习惯。”

“而土豹子会根据大爪子的行为习惯,来调整自己的活动时间,尽量避免两者相遇。”

“所以在东北林区,即便土豹子和大爪子的生活区域高度重合,也完全可以通过一方避让的形式来达成某种程度上的和睦相处,成为永不见面的邻居。”

“除非……”

胡大海顿了顿,钓足了瘦子的好奇心后,方才在瘦子的催促下娓娓道来。

“除非……有一方是外来的。”

胡大海比了个转角遇到爱的手势。

“本地的土豹子和大爪子,基本上很难遇到,只有碰到外来的大爪子时,才会爆发激烈冲突。”

“大爪子可比土豹子凶多了,土豹子硬件太差,打打不过,跑跑不了,一旦动上手,十个得有九个半得被大爪子干挺,倒头就睡~”

后世的时候,他就看过这么一则新闻,说是东北虎干死了只东北豹,最后查监控调查下来,就是只从远东跑过来外来东北虎干的好事。

“不过这说的是大型野生动物,像兔子、麂子这种小型动物,它们的兽径就要隐蔽很多,也很难发现,不会发生上面说的那种情况。”

“原来是这样……”

“哥,今儿个跟你可真学到了不少东西!”

瘦子眨巴着眼睛看向胡大海,满眼满脸都是崇拜之色。

“这才哪儿到哪儿,就是点儿皮毛东西,我都还没教你别的呢。”

“比如追踪,训狗,打围,熬鹰啥的,老多东西都没教你呢,都得一点一点儿学。”

胡大海拍拍裤子起身,指了指瘦子背后的挂管枪,笑着道:

“听完理论知识,现在该实践操作了。”

“今儿个,我这个当哥的,就先教你开枪!”

此话一出,瘦子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拒绝充斥着暴力美学的枪械。

尤其还是挂管枪,别的先不提,手感那绝对是一等一的。

在胡大海使过的所有枪械里,挂管枪,绝对是用起来最带劲的!

尤其是像他们这种风里来,雨里去的林区猎人,就得玩儿这玩意儿,那才符合自身的野性气质!

主打的就是一个野性十足!

……

寻着上次去腚沟子河时的记忆,胡大海把瘦子带到了一处山沟子后头。

“我记着上次咱们过这里的时候遇到过只黑瞎子,是不是就是搁这儿跑了的?”

瘦子打量了打量周围,好奇的问了一句。

“没错儿。”

“林子里回声大,不如这地方开阔,这里最适合拿来给你练枪。”

胡大海笑眯眯的解释道。

新人摸枪,最重要的问题其实根本不是什么打不准,提不稳之类的东西。

心理问题其实才是重中之重。

他以前在国际狩猎公园带新人的时候就发现过这么一个现象。

那就是新人开枪,都存在同一个问题,老是感觉自己手里的枪,随时都要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自己给自己施加很多心理压力,从而导致内心紧张,之前学习的射击要领,动作姿势,也在巨大的心理压力面前全部被忘到了脑后。

这样下来,经常会出现忍不住在开火的瞬间闭着眼睛打,或者打完之后身心俱疲,兴致缺缺。

像这种情况,就是典型的对枪械毫无认知,潜意识里就觉着挂管枪,五六半什么的后坐力很大,动静超级响。

但其实事实并不是这样,他们想象中的那些情况,只会在中世纪的个别大口径猎枪上才会出现。

挂管枪、五六半、五六冲,甚至三八大盖、汉阳造、水连珠,虽然也有上述情况,但绝对没想象中那么夸张,其实完全在可接受范围内。

处理这种心理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在空旷平坦,视野较好的地方练枪,很有效果,这都是他的经验之谈~

……

“我们在林区里头打猎,基本上都是站着开枪,趴着、或者跪姿拒枪射击的情况非常少见。”

“今儿个就先教你立姿要领。”

胡大海清了清嗓子,面色肉眼可见的变得严肃了起来。

既然选择了要培养瘦子,那就要用最严苛的方法来训练、要求他。

瞎教、乱教,那是在拿瘦子的生命开玩笑,以后进了林区里头,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猎人这活计表面上看起来很风光,在这个家家户户粮食匮乏的年代,猎人们却能隔三差五的就从山里背个几十斤几百斤的肉回来,惹的屯子里的人个个羡慕不已。

但狩猎这件事背后的危险性,却没有多少人知道,只有猎人们自己心里才清楚。

别的地方不说,就秃顶子屯儿,这么些年也已经折在山里五六个打猎的好手了,受伤的那更是不计其数。

尤其是猎人们还尤其爱往林区深处钻,所以基本每个猎人身上都多多少少带着点儿伤。

“先把我教给你的射击要领记熟,再把我刚说的安全守则背上两遍。”

“之后,咱们就直接在这里进行射击练习。”

“别看周围静悄悄的,但可是有猎物,一直隐藏在暗处静悄悄的观察着咱们呢~”

胡大海抬了抬眼皮,咧开嘴神秘一笑。

“猎物?”

瘦子诧异的看了看周围,然而却并没有任何发现,入眼只有莽莽丛林,以及松涛阵阵。

“所以我说,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胡大海指了指正上方的树梢子。

瘦子昂起头,顺着胡大海手指所指的方向仰头看去,但见高耸的树杈之间,正有一抹土黄色在纵横跳跃,如电光一般一闪而过。

由于位置太高,若不是胡大海提示,他还真发现不了。

“是花里棒!”

瘦子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不对啊烽哥,花里棒不是挺怕人的吗?”

“这怎么见着咱不跑呢?还搁树杈子上跳来跳去的~”

瘦子随即就又狐疑的朝胡大海问道。

“花里棒”,指的是花栗鼠,也就是东北人们常说的土松鼠。

林区这块地儿最常见的松鼠就两种,一是锦皮金颊的“花里棒”,另一种就是一身赖皮的“灰狗子”,也就是后世最常被作为宠物饲养的魔王松鼠。

从名字里,其实就能看出东北人民对这两种松鼠的喜好厌恶。

在绝大多数人印象里,花栗鼠体型小,胆子也小,见人就远远避开,很难见到,再加上其自身又长得娇小可爱,所以人们对这小东西的印象相当不错,起的外号那自然也是透着喜爱。

但“灰狗子”可就不一样了。

这玩意儿长得大,吃的也多,最爱干的事儿就是祸害庄稼,是东北种地的农民相当厌恶的“害虫”之一,因此才得了这么个恶称。

别觉得夸张,想当然的认为这玩意儿才多大,由着它祸害,又能祸害得了几亩地?

事实上一旦这东西成了害,那基本上到哪儿,哪儿都会被祸害的光秃秃的,属于是不折不扣的“强盗”。

尤其是到了收获的季节时,那人们更是得不分白天黑夜的和松鼠抢收庄稼。

胡大海自小生活在秃顶子屯儿,就没少听屯子里的庄稼汉吐槽这玩意儿。

印象最深的一次就是有户种核桃的,本来每年能收六百多斤快七百斤的核桃,结果赶上“鼠害”,只能收不到两百斤。

据他所说,闹得最厉害的那几年,不到核桃成熟,就会有成群结队的“灰狗子”来偷核桃,他们想尽了各种办法,敲锣打鼓,放炮开枪,连狗子都被栓到了山上,结果依旧毫无用处。

初时还有些许的效果,但灰狗子胆子大得很,不出三五天,这些手段就完全不起作用了,甚至出现了狗在树下狂叫,松鼠在树上狂嗑核桃这种另人脑溢血的奇葩现象。

万般无奈之下,这户人不种核桃了,改种苞米和红薯,结果这伙松鼠依旧死性不改,有核桃就吃核桃,没核桃就咬树枝儿,地里的红薯,苞米,土豆子,都被刨出来吃了个一干二净。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那人拉着老脸去大队请了打猎队儿来,结结实实打了大半个月的松鼠,才把这祸害了他好几年的“鼠害”给除掉。

由此,便可见这“灰狗子”有多讨人嫌。

不过猎人们除外。

在野外,非特殊情况,猎人们一般是不会去打扰松鼠的,尤其是那些爱往深山老林,林区深处钻的老伙计们。

无他,只因一旦迷了路,缺吃少喝饥肠辘辘的时候,只要能找到这些小家伙,再观察它们会在哪里停留,会在哪里对着空气“打拳击”,那那里大概率就是它的“私人小仓库”了。

只要在周围仔细翻找翻找,那你就不难获得一顿营养丰富,热量满满的坚果大餐。

也不用担心吃了松鼠的食物,松鼠冬天会被饿死,事实上每一只松鼠都会有很多很多的“粮仓”,而且几乎每次进食的时候,它们都会有储藏食物的习惯。

这些粮仓,松鼠其实是很难记得清楚的,基本上都会忘掉,里面储藏的果实、种子,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生根发芽,成长为新的树木。

这同样也是林区里很多植物的播种、传播方式。

“花里棒可没你想象的那么胆小。”

“这小玩意儿见着人,看似立马就会逃得无影无踪,但其实并没有,它们只是跑到了较为隐蔽的地方,偷偷躲起来观察罢了。”

“要么在更高处,要么卡在视觉死角,这小东西机灵得很,好奇心也重的厉害。”

胡大海笑着示意瘦子再找找,瘦子昂着大胖脑袋左看右看,两颗大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瞅了好一会儿,才轻呼一声,示意胡大海。

“哥,我找着了。”

“你瞅见没,搁那树叶子低下瞅咱们呢~”

“你还真别说,要不是你提醒,我就是再搁头顶子上长八对儿眼珠子,我也瞅不见这玩意儿啊......”

瘦子一边观察,一边由衷的感叹道。

那“花里棒”跟个蜘蛛侠似的,就躲在旁边那棵更高一些的那株松树上,最高处一枝极不起眼的树杈子底下,正歪着脑袋,好奇的偷偷打量着底下的二人。

“目力不错。”

胡大海悄然后退几步,声音带上了些许凝重。

“还记得我之前教你的立式射击要领吗?”

瘦子明白了胡大海的意思,直接抱起怀里的挂管枪,按照胡大海的指示上好子弹,而后抬起枪口,对准树枝尽头的“花里棒”。

“你刚罗里吧嗦说了一大堆,我已经忘了一小半儿了。”

瘦子瞄准了好半晌,方才咧咧嘴,笑着跟胡大海打趣道。

“那现在呢?”

“还能记起多少?”

“嗯......已经忘记了一大半。”

“那现在呢?”

“现在全忘了,忘得干干净净的了~”

“你搁这儿练太极拳呢?”

胡大海没好气的在瘦子的大胖脑袋上敲了一记,示意他专心一些,不要老是插科打诨的。

“放心吧哥,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呢~”

瘦子嘿嘿一笑,气沉丹田,瞄准片刻后,毫不犹豫的就扣下了扳机。

这是大海哥教他的要领。

开枪,就要开的果断干脆,手指头不能犹犹豫豫,黏黏糊糊,锁定了目标,心里有数了,认为这是最佳射击时间和角度,那就立马开火。

前怕狼后怕虎,瞻前顾后的,那就永远成不了大器。

神枪手和普通枪手的区别,就在这里!

“砰!”

枪响,瘦子以手遮眉,远眺树干,眉头却皱成了疙瘩。

“砰!”

与此同时,又一声清脆的枪声,在他的脑后轰然炸响!

低打高,叫打高位靶。

而像树杈上“花里棒”这种极高位置的目标,在射击训练中,有个专属名词,叫做“头顶靶”。

猎人的头顶靶训练,其实就是专门为了打鸟而生,非常锻炼目力以及对时机的把握程度。

胡大海自己能练出那么神乎其技的枪法,其实主要就是在国际狩猎公园的时候打头顶靶打得多,而且还经常参加各种射飞碟的国际比赛。

久而久之,他的枪法才蜕变到现在的水平。

瘦子开完枪后,就遮着眉掂着脚使劲儿看结果。

虽然他已经努力按照胡大海的要求去做了,然而他到底还是个新手,这一枪开完,子弹并没有击中目标,而是擦着花里棒的身子,砰的一声打在了旁边的树杈子上。

那树杈子只有三指来宽,哪儿经得住七点六二毫米子弹的威力,当即就咔嚓一声应声而断,带着那花里棒从树顶子上掉了下来。

“靠,打偏了,没打中!”

瘦子嘟囔一声,脸上满是失望之色,对自己第一次开枪的成果相当不满。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后就忽的传来一阵干脆利落的拉栓上子弹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声,就在他的脑后轰然炸响!

“嘭!!!”

瘦子下意识的脑袋一缩,两只耳朵轰鸣不已。

然而他却并没有回过头来责怪胡大海,而是大张着嘴巴,目光随着从空中掉落下来的东西往下移动,满脸都是震惊之色。

“我......我看到了什么......”

瘦子喃喃自语,整个人呆若木鸡,仿佛一根木头一般,愣愣的呆在了原地,好久之后,方才不可置信的走上前去。

“哥......你这咋打中的?”

捡起地上已经被打成了烂肉一块儿的花里棒,瘦子整个人都懵了,好半晌才回过头来看向胡大海,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他看得清清楚楚,他这一枪,其实根本什么都没打中,只打断了旁边的树杈子而已。

而手里这只已经被打烂了的花里棒,那是大海哥在他未能击中目标,在花里棒被枪声惊吓到逃跑时,第二时间上子弹瞄准,开枪打落下来的。

别看描述起来很多,但其实整个过程也就两秒不到!非常之干脆利落迅速!

“这又没啥,就是手熟罢了。”

“你多练,总有一天你也行的。”

胡大海云淡风轻的摆摆手,一脸平静的回答道。

然而趁瘦子不注意,胡大海赶紧转身,走到树后头使劲儿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

这一枪,可真没他表面上说的那么容易。

和上次在腚沟子河打鸟不同,想后发击中花里棒,无论是抓机会能力,判断能力,还是目力眼力,那都需要非常顶尖才行。

况且花里棒可不是一般的猎物,这东西目标极小,跑的又快,距离还远,搁准星里还没个黄豆大。

想后发打中这玩意儿,对各项能力的要求,那更是极为苛刻。

他是事先就猜到了瘦子打不中,又在脑海里预判了花里棒听到枪声后的各种逃生路线,种种因素结合起来,方才能在第二时间顺利击中目标,成功将其一枪击落。

这一枪看似简单,但却凝聚了他全部的心神,以至于在这一枪打完之后,他的脑袋都有些微微眩晕了。

这是典型的过度耗费心神所造成的,在他身上已经好些年没有出现过了。

“哥,像你这种枪法,我得练多久才能练出来?”

瘦子看着胡大海,满眼都是热切之色。

上山以后大海哥给他露的这两手,属实是给他震惊到了。

怪不得别人进山,十回得有八回是空着手回来,能打到只野鸡都算走运,但大海哥却回回都是满载而归。

就这手枪法,就该他能打到那么老些猎物!

“练个十年八年吧。”

“你天赋不算差,摸枪久了,迟早也会有这水平的。”

胡大海拍了拍瘦子的肩膀,笑着回答道。

这混小子天赋确实不错,体力相当好,性格也很适合干打猎这行,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更何况从刚刚的对话来看,这小子的动态视力也相当不错,这很有助于在狩猎的时候寻找猎物,发现危险。

尤其是在以后进入林区深处,这种能力更是尤为可贵。

所谓动态视力,其实就是眼睛在观察移动目标时,捕获影像、分析感知移动目标的能力。

这种能力越强,在草木茂盛,环境复杂的林区深处,越是如鱼得水,是非常难得一见的天赋。

多多训练,假以时日,以这混小子的潜力和天赋,狩猎这块儿,绝对不会差自己多少的。

现在没把这些告诉他,纯属是怕这家伙知道自己天赋高,不好好训练搁家里头摆烂,那可真就浪费了他的天赋了。

别觉得这是在小题大做。

中国这么大,上亿的人口,最不缺的就是有天赋有潜力的新人,然而能把天赋兑现的人,却从来都是屈指可数。

胡大海两世为人,见过不少天赋比瘦子还要惊人的人才,甚至能做到刚上手没几天就能一枪打中五百米移动靶靶心。

当时那人真是国际狩猎公园的大明星,连园长听说了后都赞不绝口,真可谓一时间风头无二。

然而这人最后却因为疏于训练,再加上沉迷于旁人的吹捧,泯然众人矣。

而当初天赋平平,名不见经传,第一次打靶甚至闹出脱靶笑话的家伙,却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挤出来学习理论知识,熟悉各种枪械,最终在时间的沉淀下洗尽铅华,靠着毅力一跃成为了国际狩猎公园的首席王牌导猎员。

没错,说的就是胡大海自己。

这是真实发生在他身上,他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

“这一枪,二十多年的功夫啊......”

胡大海看着一旁正在努力练枪的瘦子,由衷的感叹了一句。

他这一枪,其实是有些炫技的成分在里头的,主要是为了让瘦子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对狩猎始终保持敬畏心理。

这小子混不吝,颇有些啥都不放在眼里的架势,这毛病不给他改了,以后进了深山老林里迟早是要出事的,得让他明确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才行。

“再练上个个把钟头就差不多了。”

“练完以后,咱们跑步去山坳子里头,瞅瞅那白麂子咋样了。”

胡大海抱着五六半,看着满头大汗的瘦子,好整以暇的喊道。

直到快晌午的时候,胡大海方才带着筋疲力尽的瘦子往山下走去。

松柏树林距离山脚下的秃顶子屯很远,就是跑着下山也需要个把钟头,到了家整好是饭点,这都是胡大海提前就算计好的。

“学打猎可真难,整的我这一身臭汗。”

“回去可得让我妈给我多整点好的补补,别的不说,苞米糊糊最少也得给我来上个三大碗!”

“不过大海哥你还真别说,刚开始训练的时候给我难受坏了,差点儿没坚持住,光在心里头盼着啥时候才能结束。”

“可坚持到后头却反而越练越有力气了,练完我这浑身上下还爽得很,真是怪事儿~”

“难不成我真跟我爸骂我的那样,我是个贱骨头?”

瘦子和胡大海并排走在一起,一边照着胡大海此前教的四处留意观察,一边唠个没完。

瘦子这人就这样,不管啥时候嘴里的零碎都没个够,不说点儿啥,这骨头缝、天灵盖儿里头都难受。

“正常,这才说明练到位了,说明你没搁中间偷懒。”

胡大海笑呵呵的回答道。

这胖小子要是偷懒了,那反而不会有这种感受。

像这种大体量、高专注度的训练,很容易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使人的身体迅速疲劳,这时候也是最容易导致人放弃的时候。

用专业术语来说,这就是“运动极点”到了。

人体达到运动极点的峰值之后,就会不由自主的产生怠惰心理,同时大脑、运动中枢等会受到全方面抑制,动作也会变得慢而无力,协调性迅速下降,人体debuff迅速叠满。

若此时顺着惰性放弃,那所有的训练都会前功尽弃,即使有所进步,那也是极小的,约等于无。

可要是把这个时间段给咬着牙熬过去了,那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

首先,随着身体的自发调节及改变,极点所导致的疲惫、懒惰、想放弃等负面症状会逐步消失,身体也会重新调整出新的平衡,这种现象又被称作称为“第二次呼吸”。

而在第二次呼吸过程中,人体又会同时分泌出大量内啡肽,这玩意儿属于内分泌性质的激素,能让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感,生理与心理的都能同时获得极大的满足以及畅快感。

这就是瘦子为什么会感到“爽”的原因。

一般人可能难以理解,但长期坚持跑步、健身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同样的感受。

这也是他们沉迷于健身、跑步、运动的原因之一。

……

俩人边唠边往山下走,到了老林子后,就开始调头往山坳子里头走。

此前胡大海在这里下了不少套子,想要活捉那只在王开放家地里头祸害庄稼的白麂子。

这都一天一夜过去了,也不知道有收获没有。

往里头走了好一阵子后,俩人方才到了目的地。

胡大海回头,低声叮嘱瘦子脚步放轻点儿,尽量别留下脚印儿,而后俩人就一个套子一个套子检查了起来。

把二十多个套子挨个检查了一遍后,俩人顿时就有些气馁了。

这些套子连位置都没动哒一下,全部都跟之前一样,就那么空荡荡的杵在原地儿。

别说麂子了,连根儿麂巴毛都没套到。

“可惜,没整到。”

“那小东西连你放的苞米都没吃。”

瘦子捏起地上的苞米,递给胡大海。

胡大海接过来,轻轻搓了搓。

一天一夜过去,鲜苞米也已经全部干瘪了,但可以摸出来都还很完整,完全没有被啃食过的痕迹。

“是不是被那麂子给闻出人味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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