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像极了虔诚的信徒

　　蒋理承从军医院回来后，对小姑娘一直不冷不热的。

　　方幼萍陷入胡思乱想中，却又无能为力。

　　尤其他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去寻他时，倒是看见了才从里面出来的蒋颐图。

　　“叔父……”方幼萍才迎上去，就被蒋颐图拉到了路边，开口提醒道：

　　“父亲心情不好，我劝你还是不要过去、往枪口上撞了。等他心情好些的时候，再跟他说话不迟。”

　　“五妈妈是有点本事在身上的，叔父去看望她一趟，就能引起叔父情绪这么大波动，也能疏远我到这程度。”方幼萍觉着委屈也费解，倒是没什么惶恐，她不知从何时起，自己不再为他患得患失，不再惧怕失去他的宠爱了。

　　“我也不知为何，也许有天赋的，输给努力的吧。”蒋颐图意味深长地看了小表妹一眼，对她也是五味杂陈，爱恨交织。

　　他们之间已经没了幼年纯粹的友谊，陪伴良久的情谊。只有沙发决断，利益纠葛。她不恨他母亲对自己百般作践，他自然也不能要求她以德报怨，对娘亲网开一面。

　　只是她痛下杀手，赶尽杀绝，还是他心底的一道坎儿。也许在她那里，他放任母亲凌辱自己，也让她难过吧。

　　“父亲对你没有理由的偏爱，让多少人羡慕。可柴姣苦心经营，这份才思敏捷，又何尝不是一种天赋。卧薪尝胆、努力打拼的，凭什么赢不过你这天生貌美的？”

　　方幼萍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就是寒门打败会投胎的，才会让他觉着励志且热血。

　　很快就嘲讽了回去：“那你呢？你跟我一样，难道就不是两个可怜鬼吗？小少爷着了风寒，叔父立即巴巴地跑过去。你在战场上九死一生，磕伤碰伤是常有的事，他管过你？”

　　“好吧。漫说他不关心我，便是我健康的时候，还给我添一道伤，拿茶杯砸我的头呢。我如何能奢求他对我慈爱，不对我喊打喊杀，我就知足了。”蒋颐图跟她如同两只受伤的小兽，实不该一直反复互相攻击，应当抱团取暖，砥舔伤口。

　　“也许吧，我在他眼里只是敢死队，是炮灰，是为幼弟打江山的工具。”

　　蒋颐图这般妄自菲薄，方幼萍并没有想象中的愉悦。倒是也没有惆怅，她该开口安慰一下，说说他的优点，可实在不愿意。

　　只悻悻笑道：“算了，别以退为进了。真是一脉相承的自爱自怜，只是你找错了人。要去怜惜你的人面前，摆出这副面孔，她才能珍惜。”

　　书房内，卫兵进进出出，总共来了三拨人，直到副官带来了他要的旧日档案和资料，才将副官留下来问话。

　　“刘议泽现在人到哪了？”

　　“他一直在北平，未走动过。”副官回禀过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进言道：

　　“属下是冒着得罪方小姐、掉脑袋的风险，提醒一下帅爷。就算方小姐因此恨上了我，给大帅吹枕边风，让大帅对我不再信任，属下还是要说。大帅若是想动他，非得在您对北平有控制权的时候。不然时局动荡，风云变幻，不知哪天江山易主，您再杀他，就得暗杀亦或找特务了，大费周章。”

　　“你好大的胆子，敢说此不祥之言，可是瞧不起我，觉着我不能高枕无忧？”蒋理承嘴上骂两句，倒是没有任何实际行动。他不是暴君，只副官为自己好，关心则乱、忠言逆耳，便没什么可恼的。

　　“我发觉打从萍萍进府，五房离开后，府上就没了昔日的精气神。整日恹恹，笼罩着一层悲观主义气氛。”

　　士气低迷、军心涣散，这在战场上是大忌。可偏偏在府上，蒋理承束手无策。

　　开始愈发怀念起，从前柴姣在时的欣欣向荣。

　　“终究是我独木难支，我想过宠着她，将帮手都赶走。也承诺过，不让她为家事和国事操劳。奈何我没办法兼顾政务和家事，由着后宅乱成这个样子。”

　　尤其她的心思还不在自己身上，既不能给他满心满意的爱意，也无法在生活和工作上的任何地方，给予他任何助力。不拖累他，就算好的了。

　　“是啊。从前五夫人在时，下人们都是朝气蓬勃的，帅府也是信心满满的。也许是方小姐习惯伤春悲秋，她这样的性子，领着这些人，就也容易颓靡和死气沉沉。”副官跟大帅英雄所见略同，一并陷入回忆中：

　　“按理说，方小姐更年轻，该是弄些新奇的玩意儿，可还没有五夫人从前在时那样，春日酿酒、夏日烹茶，还能守得住财富，让钱生钱。现在，都有些坐吃山空了。”

　　“好了。萍萍还是个孩子，玩心重，等她长大了就好了。”蒋理承虽心事重重，可还是不愿听人说她不好。

　　他的女人，他说行，别人说不行。

　　好在副官不算没脑子，他踩一捧一时，专注了捧五夫人，并未执着于一味的踩。没引起他太多震怒。

　　只同他提起正事：“那日姣姣跟我说的，从前萍儿在北平读书时，与那厮真的有厮混在一起过吗？”

　　副官将自己走访的结果如实禀报：“帅爷，属下当夜接到您的电话，就亲自走访了一趟北平，只是众说纷纭。教授大抵是怕事，知晓方小姐跟您的关系非同寻常，故而死咬着不松口，说他们只是同学。但是其他同窗好友都说，他们俩的关心非同一般。常常不分白天黑夜地黏在一起，晚上一起过夜，不记时辰，有时黄昏时去，翌日清晨才离开。”

　　这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说法，更容易引人遐想。

　　蒋理承大脑一片空白，将身体深陷进椅子里，他觉得自己现在急需做些什么，来遏制这些愤怒、心痛和胡思乱想。

　　抬手吩咐道：“将逆子唤进来。”

　　副官听罢一愣，替少帅捏了一把汗。却不得不执行，还是将大少爷请了进来。

　　好在蒋颐图没走远，很快赶到了父亲的书房里，站立恭敬、像极了虔诚的信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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