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兄弟


冯赛随着周长清来到后院角落一间僻静空房。

主管扈山打开了门锁,冯赛走进去一看,里头三人手脚都被捆着,分别拴在两根房柱和一条床腿边,谭力不在其中。三人年纪相当,都不到三十。面目寻常,行走街头,恐怕都难以认出。其中一个矮壮、一个高大魁梧,接近之前听到的于富和朱广二人。另一个中等身材,恐怕是樊泰。

三人一齐扭头瞪向冯赛,眼里都没有惧意,反倒有些嘲愤。冯赛原本是来问罪,看三人这神情,都是市井间热血汉子,并非贪谄怯懦之辈,胸中积的恼恨顿时散去许多。

“你们是于富、朱广和樊泰?”

三人仍瞪着他,都不答言。

“谭力藏在何处,你们自然也绝不肯说?”

三人眼中嘲意更增。

冯赛一时间竟不知还能问些什么,也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三个人。

“我是樊泰——”那个中等身材汉子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哑,“我们几个做了对不住你的事,虽说是吃了那白脸奸人的骗,却也是自家失了眼、昏了头。落到这地步,也是合该。如今做已做了,该打该杀,由你,只是,心里吞不下这恨。汪兄弟不顾性命,救我们逃出那铜矿,又带我们来京城,这三个月里,享尽了人间富乐。那柳奸人先哄汪兄弟,说谋到官府那些钱,全都拿来救济困穷,汪兄弟信了他,我们也跟着一起信了。等得着那百万官贷,柳奸人却变了脸,将那些钱全都私卷走了。汪兄弟寻他算账,却被他害了性命……”

樊泰眼圈顿时一红,其他两人也一起垂下头,朱广拴在柱子后的双手更是捏紧拳,骨节咯吱吱响。

冯赛应了句:“我也要捉他。”

樊泰忙抬起眼:“那奸人已取走了那些钱,冯相公若想捉他,恐怕不易。我们手里却有一样要紧物事,他一定想拿回去。我们能帮冯相公捉他。”

“哦?什么物事?”

“是个人。”

“什么人?”

“冯相公可听说清明那天那只梅船?那船上有个紫衣人——”

“紫衣人?”冯赛大惊。

“清明那天,我们帮那奸人捉到了紫衣人。那奸人反复叮嘱,让我们看紧。听他那语气,那紫衣人无比紧要,他自然正在四处找寻。”

冯赛越发吃惊。周长清却似有些不信,满眼疑虑盯着樊泰。

冯赛忙问:“谭力看着那紫衣人?”

“嗯。这一向,我们三个在一处,谭力藏在另一处,守着那紫衣人。”

“谭力一直藏身在一只船上?”冯赛猛然想到,清明那天,谭力便是躲在一只船中等候李弃东。这些天,与其去陆上寻找隐蔽之所,不若一直躲在那船里,只要不到下关锁头,他可让船来回游动。汴河之上,每天来往船只不断,谁会留意到他?

樊泰点了点头:“我们可以帮冯相公捉到那奸人。”

冯赛心头迅即升起一丝隐忧:“你们每天在虹桥一带会面?”

“嗯,只照面,不说话。”

“昨天也没有说话?”

“昨天说了,我得到那钱袋的消息,便靠近他船边偷偷告诉了他。”

冯赛忙说:“我能猜到,他也能猜到!你得赶紧带我去寻见谭力!谭力听你们说了那钱袋之事,一定会在附近探看。柳二郎若是猜到,昨夜恐怕已经带人去寻谭力了!”

樊泰听了,又惊又疑。

朱广在一旁忽然开口:“冯相公说得在理,你赶紧带冯相公去寻谭力!”

樊泰犹豫着点点头,冯赛忙过去帮他解开了绳索。

周长清忙吩咐扈山:“让两个护院一起去,再叫几个壮实些的伙计!”

冯赛忙说:“不必,只我和樊泰两人去便可。眼下还不知谭力安危。若已出了事,去再多人也无用;若还安全,他见这么多人,必定会逃走。再想找他,就难了。”

“你单独去,我有些不放心——”

朱广在一旁高声说:“冯相公放心,我们两个抵在这里。而且,我们也不是随意杀人的强梁。”

周长清虽点了点头,眼中却仍含疑虑。冯赛却顾不得多言,忙拽起樊泰,一起快步出门,先上到虹桥顶。樊泰扒着桥栏,望两边寻看。河两岸泊了数十只船,河面上往来的也有数十只。樊泰望了一阵,忽然指着上游北岸河湾处露出的半截船尾:“在那里!”

说着便疾步飞奔,冯赛忙紧跟下桥。樊泰跑得极快,片刻间便将冯赛甩开。等冯赛拼力赶到那河湾,见岸边泊着一只小客船,船舱里传来一阵沙哑哭声,是樊泰。他忙跑到岸边,费力跳上船,喘着气走进船舱,却见樊泰跪在船板上,一个人躺在他身前,身上几处伤口,血水流了几摊,已经凝固,开始发乌,显然已死了几个时辰。冯赛缓了缓气,才轻轻走近,望向那尸体面部,正是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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