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李玉兰发魔障
“哇—，哇—，”
几只乌鸦在满是坟头的土地上空盘旋，然后落在附近树上的枝头上，嘶哑的啼叫声与李玉兰悲戚的哭声交织在一起，让整个坟地显得苍凉而孤寂。
“玉兰，醒醒，”姜百草看着李玉兰迷离的眼神，心里一惊，担心李玉兰陷入魔障，把自己逼疯。
姜百草从针灸包里取出一枚银针，小心翼翼靠近李玉兰，“玉兰，丁香没事儿，活的好好地，你忘了，丁香怀孕了，除了桃心，你又当奶奶了。”
“不，不是，俺说的不是现在的丁香，姜百草，俺说的是俺闺女香香，俺的小闺女啊，死了，她死了，是俺亲手害死了她，”李玉兰双眼充满血丝，死死地盯着姜百草：“是俺，俺故意不吃粮食，俺把粮食留给杏花和梅花，俺没有奶水，喂不了香香，她活活饿死了，死在俺怀里。”
听着李玉兰的花，姜百草的脸一抖，手也跟着颤抖，手上的银针扎到了自己的手臂上。
“姜百草，你是不是没见过这么狠心的娘，把自己的闺女活活饿死，俺就是，俺李玉兰害死了自己的亲闺女！”
李玉兰一步步靠近姜百草，不停地逼问，誓要姜百草给他一个答案，“千斤为了让俺们娘几个活下去，他死了，俺为了让杏花和梅花活着，饿死了香香。”
“姜百草...俺就是个罪人...为啥......老天为啥让他们都死了...让俺活着，为啥俺要活下来？”想到死去的小闺女，李玉兰锥心刺骨地疼痛，握紧拳头不停捶打自己的心脏。
“玉...玉兰，”姜百草嚅嗫道，面对李玉兰的声声质问，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步步后退，后背靠在丁千斤的石碑上，退无可退，姜百草往边上移开。
李玉兰看着丁千斤的石碑，缓缓地跪了下来。
“千斤啊，俺知道你怪俺，这么多年，你一次梦都没给俺托过，你是不是恨俺害死香香？”李玉兰盯着石碑问道：“俺真的一点儿法都没有...没法啊...呜呜呜......就剩半碗儿粮食，仨孩子，俺只能把活下来的机会给杏花和梅花，香香太小了，身体太弱，她活不了...呜呜呜......”
李玉兰的哭声传遍了每个坟头，脸颊流下来的泪珠砸在丁千斤坟前的野花骨朵上，未开的花骨朵吞噬了李玉兰咸酸的眼泪。
姜百草看着李玉兰佝偻的身躯，不禁落下了眼泪。
他爱的女人，幼年丧父；童年丧母；少年大哥失踪，生死不知；未婚先孕，无依靠，幸得良人爱护，青年夫死子丧，这世上苦，李玉兰恐怕是尝遍了。
“玉兰，俺对不起你，俺对不起你。”姜百草哽咽地看着李玉兰。
李玉兰的呜咽声像一把锐利的剪刀，绞碎了他的心。
“千斤，俺也对不起你，俺错怪你这么对年，做兄弟的给你赔罪了，”说着姜姜百草跪在地上“邦邦邦”给丁千斤磕了三个响头。
听着磕头的响声，李玉兰闭上眼睛，双手手心向上，小心托举着，再次睁开眼，李玉兰似乎看到了她手上多出了一个孩子，是她的香香。
小小的人儿，用破布头子包裹着，枯黄稀疏地头发，浑身都是紫红色。
“哇～，哇～”
婴儿的哭声比刚出生的小猫还要小，摇晃着头躲避李玉兰的手。
“香香，闺女，娘的血甜的，也好喝，你喝喝试试，”李玉兰将流着血的食指轻轻翻进孩子的嘴里。
“哇～”
婴儿最后一声哭泣，宣告这个世界，她来过。
李玉兰低头看着小闺女的眼睛闭上了，小嘴巴不动了，瘦弱的小手在李玉兰的胸口轻轻划了两下，无力地落了下来。
小闺女......死了。
李玉兰紧紧抱着小闺女，张大嘴，无声哭泣，她不敢出声，她害怕，害怕墙外面的饿死鬼听见她的哭泣声，知道她的小闺女已经死了。
饿到极致，人便没有了人性，变成了吃人的鬼。
街上游荡的饿死鬼盼望着村里每个孩子的死，他们会把孩子从坟地里挖出来，吃了。
那些饿死鬼正躲在暗处偷偷盯着她的小闺女，前脚她把小闺女埋了，后脚，他们会把她的小闺女偷偷挖出来......
李玉兰擦干眼泪，眼底儿充斥着视死如归的决然，她绝不会让那些人吃了她的小闺女。
李玉兰低头看着没有呼吸的孩子，嘴唇上还残留着她的鲜血，李玉兰用袖子把小闺女嘴唇上的血擦干净，像往常一样将自己干瘪的奶..头放进婴儿的嘴里。
李玉兰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轻轻拍在小闺女的屁股上，嘴里哼唱着轻柔的小调。
小小的人儿安静地在李玉兰的怀里，好似没有死去，只是睡着了。
抱了好一会儿，李玉兰把孩子放到炕上，拿起炕头丁千斤为她做的木梳子，“千斤，你在天上要保佑俺们。”
李玉兰将散乱地头发收拾整齐，抽出压在铺盖底下的菜刀，挎在腰上，出了门。
“娘。”
五岁多的丁杏花和丁梅花见李玉兰从屋里走出来，丁杏花捧着豁口的碗儿，丁梅花跟在后面，俩人一前一后走到李玉兰跟前。
“娘，给妹妹喝，”丁杏花举着碗儿，递给李玉兰。
一碗儿不到十粒儿粮食的粥，是丁杏花和丁梅花一天的饭。
“娘，给妹妹喝，”丁梅花学着丁杏花的话，用布条子使劲儿勒紧肚子，“娘，你看，这样就不饿了，省下来的粮食给妹妹吃，妹妹就不哭了。”
听着两个闺女稚嫩的声音，李玉兰强忍着泪水，眼睛憋的通红，伸手轻轻摸着丁杏花的头，又摸了摸丁梅花的头，深吸一口气，哑声道：“俺家杏花和梅花真是好姐姐，知道心疼妹妹。”
得到李玉兰的夸奖，丁杏花和丁梅花仰着笑脸，眉眼弯弯地看着李玉兰。
“杏花，梅花，妹妹睡着了，娘刚刚给她喂了奶，妹妹不饿了，你俩把饭喝了。”
丁杏花和丁梅花眼睛雪亮，一脸的惊喜，嘴角咧的更大了。
“梅花，你先喝，”丁杏花捧着碗儿喂到了丁梅花的嘴边。
丁梅花噙了一小口汤，咽了下去，“姐，你喝。”
丁杏花开心的喝了一口，又递给李玉兰：“娘，喝。”
李玉兰端起碗假装喝了一口，递给丁杏花。
就这样，娘仨一人一口，喝完了一碗儿汤饭。
丁杏花捧着碗儿，意犹未尽地舔着空碗儿，碗儿边上的水也有粮食的香味儿，舔一舔也能解馋。
“杏花，娘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你带着梅花在院子里玩儿，不要进屋吵妹妹。”
“娘，你要去哪呀？”丁梅花歪头盯着李玉兰看。
“娘出去找粮食，等娘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中不中。”
“嗯嗯，”丁杏花和丁梅花齐刷刷点头。
李玉兰在两个闺女的目送中锁上大门，离开了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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