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九十四章 棋子
可是……
顾夫人又想起自己的闺女,那个被自己和顾长春护在掌心里不谙世事的闺女。
身为母亲,顾夫人又怎么会忍心自己的孩子真的被狠毒的唐亦安动手折磨。
是故,顾夫人闭了闭眼,最终颓然道:“你放心,我会救你的。”
“真的吗,顾夫人您真的会救我吗?”那探子像是在长夜中摸索前行的流浪者终于见到光明,顿时眼前一亮,挣扎着往前蠕动一步,“顾夫人,您跟我们北冥的首领关系好,您一定能救我的对吧。”
这句话一说出口,顾夫人的面色彻底惨白,整个人摇摇欲坠,连带着呼吸都变得淡了许多。
百姓们神色各异,有的不愿相信自己信任依旧的顾夫人竟是通敌叛国,想要加害他们的人,有的则是看着顾夫人异常的脸色,隐隐相信了唐亦安的说辞。
既然顾夫人都有可能是坏人,那在通缉榜单上的唐亦安,又为何不能是前来拯救他们的好人呢?
还没等他们继续向下深想,就见到顾夫人跌坐在地上,眼底是满是无奈的悲戚:“是,我承认,我确实将漠城的巡逻安排告知北冥国的首领,但这也是迫于无奈,如若我不告诉的话,他们就会采用火石强攻,强开城门,到那时候,多少无辜的父老乡亲会因此流离失所,你们有想过吗?”
“不,你们没有,你们永远只在乎自己的利益,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我。”顾夫人抬眼,语气悲凉又苦楚酸涩,“唐首领,我知晓你手下的将士们各个骁勇善战,完全不惧与北冥国的大军正面对战。但是漠城的百姓不是,漠城的军队也不是。”
“顾长春离开之前,带走了漠城最精锐的一支小队……我没办法了,我真的没办法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顾夫人的眼眸有些涣散,看着曾经对自己笑脸相迎,甚至将自己视若神明的漠城百姓眼底一点点的失望、愤怒,乃至哀伤,唇角漾起一抹悲凉的笑。
他们都不懂,为了稳住顾家的位置的同时最大限度的拯救漠城百姓,她究竟付出了多少才与那人做了并不对等的交易,却只是因为唐亦安抓到了那北冥国的探子,就相信了他们的一面之词,而不愿看看她的苦衷。
顾夫人的思绪已经有些混乱,她几乎是仓皇的、无措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百姓,看他们对自己的唾弃,以及越来越多的讨伐。
百姓们从路边取了泥沙和石子,一下又一下地打在顾夫人身上,粘在她今日精心梳妆打扮的发髻上、精致的妆面上,以及那柔软的绫罗绸缎上。
顾夫人一下变得狼狈万分,不像是一城的首领,倒像是路面的乞儿。
唐亦安只是冷淡地站在原地,平静地看着自己面前戏剧化的一幕,眼眸微凉,没有流露出半点对顾夫人这一“可怜人”的怜悯亦或者是同情。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顾夫人。”
良久,唐亦安终于启唇,居高临下地看着已经因为百姓的扬沙睁不开眼的顾夫人,淡淡点破真相,“自古以来,守城人选择忠君或是忠天下,您明明有诸多选择,您甚至可以带着漠城百姓决一死战,毕竟我相信我华夏国人断然都是‘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的大丈夫,而绝非什么只会躲在叛徒身后的懦夫。”
“你……”顾夫人还想说什么来反驳,却发觉自己哑口无言,只能颓然地放下手,等待最终的审判。
而就在唐亦安挥手,准备让吴霖行将人带下去的前一瞬,漠城值守的手下来报,北冥国大军来了!
“什么?”
出人意料的是,最先反应过来感到震惊的,是本该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的顾夫人。
她的瞳孔剧烈收缩,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下,艰难吞咽一口唾沫之后,她再度确认道,“你是说,北冥的军队来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
顾夫人难以置信地摇头,随即爬向自己身侧的探子,伸手揪住他的衣领:“你不是说北冥人会给我们七日时间休养生息,不再进犯吗?怎么出尔反尔,才两日就再度进犯!你说,你快说!”
但那探子却只是在原地愣怔一瞬,随即后知后觉明白一切之后狂笑道:“顾夫人,我原以为我们首领犯浑,偏要动用北冥的人力物力来帮你稳住自己的位置,却没想到原来你我二人,皆是首领的棋子。罢了,此生能为首领而死,我也值了。”
说着,没有布条塞嘴的他,在所有人来不及阻止的时候,咬舌自尽。
证人已死,还临死前道出顾夫人与北冥军队首领的关系,这也就意味着,顾夫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将通敌叛国的罪名从自己的身上摘除。
她彻底弯下自己挺了一辈子的腰,眼底灰暗一片。
只是唐亦安并没有再花心思在看她的垂死挣扎上,沉吟片刻,侧身压低嗓音吩咐吴霖行:“把顾夫人压下去看好,另外,递消息给弟兄们,叫胡珂带队,领着他们以此前制定的三计划展开,看准时机从后包抄,形成合围之势,我要瓮中捉鳖。”
“是!”吴霖行神情一肃,给自己的手下一个眼神,叫他把顾夫人带下去之后,指尖摩挲袖中的信号弹,随即还是选择放弃。
信号弹目标太大,容易引起敌人警觉,适宜在最后行动时候作为信号。
这般想着,他为自己带上面具,趁着夜色偷偷翻出城墙,前往驻扎的军营。
而就在吴霖行领命之后,唐亦安目光落向前来禀报的守卫,沉声吩咐道:“顾夫人通敌叛国,先已被我拿下,在没有人能够主持大局的情况下,漠城事务由我全权负责。现在,告诫漠城全军上下进入最高警戒状态,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离职守!”
漠城原本还在因为顾夫人的背叛激动的百姓,看到唐亦安此时镇定自若的模样,也不由得安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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