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如履薄冰
其本质，难道不是因为在前面打仗的士兵，因剥削而毫无战意么？
过去宋朝的官僚，虽然善于维护稳定，但也只有这点出息，指望他们对抗外敌，只是自取灭亡罢了。
如今大宋在我手上得以重建，但我想要重建的，并不是在一百多年后，又因为利益被上层瓜分殆尽，再次被他国击败，再次不得不流亡的短命王朝。”
“那你这样做，就能然国家延续很久吗？”
“我相信是这样。
愚民是治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但并不能强国。
一个强大的国家，就应该能让其强大的收益惠及普罗大众，使得大众自觉维护国家的利益。
那的确会让统治者如履薄冰，一旦政策错误，民众会比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更容易聚集起来，反抗统治。
但在我看来，一个统治者从来都应该代表国家大多数人的利益，若做不到，便是德不配位。”
“夫君的想法，跟我爷爷说得，相差太多了。
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哪个才更正确……
夫君，如果我们将来有了儿子，他因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而被民众反抗，推下的话……”
“那也没办法。”
“你就不怕那时国家再陷入混乱吗？”
“任何人都管不了自己死后的事情，我能做的，只是让民众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然后把未来的事情交给他们自己把握。”
……
林凡离开了，而房芜美还看着林凡留下的书本，陷入沉思。
首先，她已经确定为什么张泉会背宋投元了，他的所有理由，全部都写在这本书中：林凡不允许任何一个利益团体一直不劳而获，享受富贵。
这个法则，连他自己都不例外。
违反祖制，违逆帝制，得罪权贵，没有反对者才奇怪。
如果自己真的跟林凡生了太子，那么林凡也不能保证这个太子的富贵，这种事，作为一个受到儒家传统文化影响的普通女子来说，恐怕都接受不了。
但问题是房芜美并不普通，至少现在已经不再普通了。
一个传统普通的女人，不会想通过科举实现政治抱负，当上拓光府的最高行政长官。
“成大事者，当以人为本……”
回想起那些林凡随口好说的话语，那无不是汉人先贤说的话。
林凡的思想或许是超前的，或许是理想的，但却并非是胡思乱想，他只是一个敢于在这片海外的土地上，把那些先贤们美好却未能实现的畅想化为行动的一个人。
房芜美来到这里以后，最向往的，便是底层百姓脸上的笑容，那种整座城里透着的祥和氛围，是元大都绝对看不到的。
说不定，那是原来的南宋时也看不到的一副奇异光景，只因为林凡这个过于善良的人成为了大人，才让海外的新宋国变成了这幅样子。
“虽然是从违反祖制的事情，但若是成功了，大宋会不会成为前所未有的伟大国家呢？”
她翻倒在床上，正想要休息，衣襟里的东西却翻到了出来。
“这是……”
那封张泉交给她的海军布防图掉了出来。
看着这封海防图，房芜美也再次陷入了烦恼。
房芜美从来到这个国家后，就一直伴随着矛盾。
她喜欢这个地方，也喜欢上了林凡，她真心想通过这里的制度成为一个女官，在这个国家发挥自己的才能。
但另一方面，她在离开元大都时，接受了忽必烈给她的使命，替爷爷的帝国打探宋国的军情。
答应爷爷的时候，她虽然知道宋国有她向往的东西，但因为并非亲眼所见，也只是好奇而已。
她想着只是体验一下宋国的生活，等体验完了，就也该收集情报，替爷爷下次攻宋做准备了。
然而，现在她已不得不承认，她动了真感情，无论对这片土地，还是对她这个本来只是政治联姻的丈夫。
嘴上说自己不知道机密情报，所以没有透露机密，但实际上，她也根本没有为打探机密做出真正的努力。
正因为是元帝的孙女，她才清楚，任何君主都不会原谅一个出卖自己的间谍，如果她真的做了，就不再有回头路。
而这个选择，现在就摆在她眼前。
这样把海防图通过阿拉伯商人，转送到忽必烈的手上，她对大宋就是敌非友，林凡在公事上是个铁面无私的人，一旦知道，只可能判她叛国罪。
但如果不送的话，张泉也一定会诬告自己吧，张泉是因为相信了房芜美的间谍身份，才把这张图交给她的，所以，如果她不是间谍，张泉就随时可能被房芜美告发。
因此，如果房芜美犹豫不决，张泉就很可能先下手为强，诬告自己是被房芜美陷害的。
毕竟，房芜美确实通过阿拉伯人，向忽必烈送过信，这些信的内容就算并非是泄露机密，但只要被告发，她也说不清楚。
天资聪慧的房芜美很快就想到了这些，如果说原本她还可以保持既不背叛林凡，也不与忽必忽烈断绝关系的态度，那么接到张泉这封地图开始，她的选择就无法再拖了。
她平时每个月都会去港口与父亲通信，同时把自己额外写的那封更详细的书信，借向阿拉伯商人购物的名义送出去。
如果下次她去港口边买东西的时候没有把这封地图送给阿拉伯人，张泉恐怕就会动手。
“必须……选择一方……”
……
在下次送信之日到来之前，今年的科举殿试就要开始了。
在考试的前一天晚上，林凡再次来到了房芜美的房间。
“啊，夫君！”
“怎么样，明天就要考试了，有信心通过么？”
“嗯……我想我已经竭尽所能去复习了，按照上次出题的难度，这次应该能够考中……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如果夫君能稍稍透露一下……”
“那是不可能的，本来我给你开小灶就已经不公平了，如果透题，就更加不公平。”
“公平就那么重要吗？”房芜美略显不悦道。“如果夫君多偏心我一些，说不定我现在就没有迷茫了。”
“迷茫？”
“呃，我是说考试上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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