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是个识时务的人
田伯善笑道:“既然是小六的东家吩咐,我自当过去,林公子稍后,我去添个菜。”
林凡摆摆手:“田兄不要客气,坐过来吧。”
田老板坐下,众人开始喝酒。
林凡道:“田兄不是本地人吧?听你那吴侬软语,应该是江东人士。在下林凡,早年也曾去过昆山太仓一代。”
田伯善笑道:“不错,祖籍昆山。”
林凡与田伯善碰了杯,“田兄,在此地做这营生多少年了?”
田老板道:“屈指算来,家族在此繁衍生息了二百余年。”
“味道虽然不错。” 林凡吃了一口鸡肉,“不过总不如苏菜的清鲜。江南繁华优越,赋税居全国之冠,文化昌盛,崇文重教,朝廷半数官员皆出自江南贡院,田兄何不回江南?”
田伯善冷笑道:“江南再好也抵不了朱老四的滔天罪恶,田某族人出来后,发誓再也不想回不去。”
林凡道:“仅仅凭借朱棣那厮活剐三千宫女,惨绝人寰的罪恶,朱明朝廷就该遭报应。。敢问田兄可是有家仇?
田伯善点点头道:“不错,朱四登位后,把那些忠于诸臣都杀了,把他们的女眷都罚到教坊司当官妓,实行相当的残酷。
有被摧残至死的,朱棣就下令将尸体喂狗吃了,此仇此恨,虽然过去二百年,田家族人却不能忘。”
林凡道:“田兄对这个死去二百多年的朱四如此深恶痛绝,足见朱四对田兄先祖伤害至深。林某冒昧问一声,建文殉节大臣,黄子澄黄先生是阁下的什么人?”
林凡读过明史,靖难之役后,黄子澄被五马分尸,祸及九族。
苏州知府姚善见局势难以挽回,冒死救下黄子澄四个儿子,并改变了黄圭、黄玉、黄润、黄泽的的姓名户籍身份,从而逃脱了那场大屠杀。
二儿子黄玉改名为田彦修,身份是昆山县乡村的里正。
直到明正德十五年,黄子澄才得到真正的解脱。当时的皇帝是明武宗朱厚照,离朱棣时代已有百年。
田伯善对东方遥拜:“黄公正是先祖,我本是田彦修一支,后辗转来到这里。”
林凡道:“原来是黄公后人,失敬失敬,我对你的祖宗的气节还是很敬佩的。”
田伯善对林凡躬身一礼:“林公子对先祖评价如此之高,先祖泉下有知,一定可以瞑目了。田某不能将那朱四鞭尸,愧对列祖列宗,也愧姓黄。”
那黄子澄死去二百多年,这个后世子孙居然还念念不忘复仇,真还是一朵奇葩。
林凡问:“田兄这酒家可是效仿水泊梁山朱贵?”
田伯善摇摇头,“田某虽然有心,奈何族人早没有了锐气,以致于田某终究无所作为,做了商贾。”
林凡道:“时过境迁,族人没有了斗志很正常,只是林某很奇怪,为何田兄乡音未改?”
你小子也就是个硬嘴的鸭子,仅仅发发牢骚而已。你是黄子澄之后,也许是真的。有个有气节的祖宗,到哪里都会被人高看一眼。没有人愿意说秦桧是祖先的。
田伯善笑道:“自秦末至宋初,中原汉民数次南迁,在粤、闽、赣三地交界处,修建城堡村寨,聚族而居。
田某早年曾游历南方等地,所见汉民满口依然是中原古音,与那瑶侗畲人迥异。我田氏一支虽然居于蛮荒之地,却也不能被异族同化,辱没了先人。”
林凡笑道:“田兄所言,林某茅塞顿开,受教了 。”
田伯善将酒给林凡倒满,又给自己满上,“如今阉党气焰正炽,林公子身为大宋生员,却对朱明皇室毫无敬意,难道不怕那东厂番子?”
林凡反问道:“田兄不也是毫无顾忌吗?”
田伯善嘿嘿一笑,“这里是杨土司的地盘,山高皇帝远,东厂番子能撒野的,早就成了刀下之鬼了,反倒是林公子身在大宋,可要小心了。”
林凡仰天大笑,“田兄你太小看林某了,魏忠贤那厮,只不过是冢中枯骨,吾早晚必擒之,区区东厂番子,何足道哉?”
田伯善讪笑道:“林公子睥睨天下,田某佩服,请问游历土王城,有何心得?”
林凡道:“大好的河山,唯有德者居之,那土王横征暴敛,百姓不堪其苦,林某巡视完毕,自有计较。”
田伯善略有醉意:“田某闲暇之余,曾游遍永昌土王治下的村村寨寨,山川地势了然于胸,愿为公子做牵马坠镫的向导。”
林凡道:“那林某谢过田兄了,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田伯善道:“田某不想宗族再遭受罹难之苦,只是战火一起,难免伤及无辜,损失些财物,敢问林公子可否给田某族人一个好的去处。”
林凡来了兴致,“田兄有何打算?”
田伯善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林公子的铁矿可容田某族人分一杯羹?”
纸里包不住火,铁矿被外人所知很正常,瞒也瞒不住。
林凡饶有兴趣地看着田伯善,“田兄这是在做生意吧?既然是做生意,你刚才说的条件还不够。”
田伯善低声道:“林公子,田某家族所在村寨的后山里,发现有一个硝石矿洞,至今无人开采,只有田某与族长知道,不知诚意够吗?”
王胜和丁壮来等一直默不作声酒,听到硝石矿,眼中精光一闪,却没有说什么。
林凡笑道:“这诚意够了,不知道田兄如何参与铁矿?”
田伯善道:“田某也不是贪婪之人,不该拿的拿了也烫手,林公子只需把铁器在大山深处三个宣抚司,九个安抚司的经销权交给田家即可。”
林凡笑道:“田兄很看好林某呀。”
田伯善道:“二百多年来,田家家族要没有这点眼光,也不会在这里蛮荒之地立足下来了。”
饭后,林凡辞别田伯善,“田兄,不久我会派人过来与你联络,林某对于曾帮助我的朋友,从不吝啬。”
田伯善送出林凡,“林公子放心,田某是个识时务的人。”
众人往回走,王胜问道:“公子,为何田家只要那十多个土王地盘上铁器的经销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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