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八章 自给自足的农业

林川看着这个气质与普通领民截然不同的人，客气地问他，“如果有道理，我愿意虚心采纳，并且给予您相应的报酬。”

“报酬就免了，我只是不忍心见到那些可怜的作物被残害，想要说两句忠告，尽量挽救一下罢了。”

豪尔爵士刚才情绪还比较平静，但一说到庄稼就开始激动起来，脸上有种一般人看孩子受难时痛苦和忧虑的表情。

“看看您手下那些农民做的好事，肥料还没有堆制到时候，就随便使用了，不怕埋下去会杀死麦子吗？我敢跟您打赌，只要种下去的麦子能活一半，我就给您当牲口去犁地！”

“农民们种了一辈子地，还不懂这个道理吗？”管事人气呼呼地反驳，“我说，堆肥的时间足够了。”

“您以为这是在温暖的南方平原上吗？”豪尔爵士指着天，针锋相对讽刺道，“希尔波斯的天气这么冷，堆肥半年，天寒地冻的，您能翻肥几次？

怕不是手都下不去吧？这里要堆肥，普通的方法根本就不行，难怪要饿死这么多人！”

“半年还不够，您以为自己是女神吗？”管事大叫起来，“这已经是流传了上百年的经验了。”

“这值得骄傲吗？半年时间都够我堆肥六次了。”豪尔爵士摇头叹息，“看着黑油油的土壤，这里的土地够好了！

你们对不起自己的土地，还抱怨女神对你们不公，明明虚心一点多做些尝试，就能得出更合理的结果。”

就在两人又要争执起来时，林川突然插了进来，打断了他们。

“抱歉，我要打断一下！豪尔爵士，我想先听听您对农田还有什么意见。

请您畅所欲言，让领民发表对领地有益的看法，也是城主的责任。”

“大人，您的农夫和整个北方其他地方的农夫一样蠢，不思钻研，自暴自弃。”爵士的发言充满了挖苦，简直不近人情，“不，请原谅我的失言，不是一样蠢，是更蠢。

因为同样的土地和种子，他们能种出来粮食更少，饿死自己也是在所难免。”

接下来，爵士就开始滔滔不绝，将他在这里农田里发现的各种低级而愚蠢的操作一样样地列举出来。

从播种到轮作，从耕作到施肥，从浇水到除草，从除虫到收割，从工具到操作，长篇大论地数落了希尔波斯人一个下午。

被打脸却不敢在城主面前发作的管事，面色从铁青转为赤红，无法反驳，而林川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好家伙！他在心里直呼好家伙！毫无疑问，这个爵士是个真懂行的。

以前在贫困地区做志愿者时，林川的前世可是亲自做过不少农活的，而且还负责过一门叫做“耕读传家”的课程。

作为老师，他可能经验不如老农，可是私下的学习和总结可丝毫不少。

虽然爵士有的说法并不确切，有的做法也未必科学，但这个人对农业的系统性认知，远超他在这个世界见过的任何人。

更可贵的是，很多他陈述的事物，绝不是书本上的转述，而是亲身经历才有的体会，极其生动有趣。

不少见解，都有非常超前之处。

这种人才，就算再有个性，也得想尽办法留住！

于是，林川便安静地听着爵士喋喋不休的教训，直到他说得口干舌燥，筋疲力尽，也发泄够了自己的委屈和愤懑，才长出了一口气，神情从亢奋转而变得落寞下来。

“好了，城主大人，我好几年没有说的这么痛快了。”豪尔爵士用既满足又忧郁的复杂表情瞥了林川一眼，幽幽地说，“现在，您可以惩罚我这个不合时宜的老家伙了。”

冒犯领地的主人，哪怕是言之有理，在以往的经验看来，就是自讨苦吃。

林川城主的反应却是截然不同，让他也感到惊奇。

没有痴愚，没有厌恶，更没有咬牙切齿和恼羞成怒。

那是一副虚心求教，而且还唯恐遗漏只言片语的专注表情。

这不是个城主，而是个学生。

“豪尔爵士，哦不，尊敬的唐堡先生，您的卓越知识吸引了我，让我入了迷。”林川起身就给爵士行礼，“三人行必有我师，请允许我称您为豪尔老师吧。”

“开什么玩笑，我可不想收学生，我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爵士虽然没料到林川的反应如此离奇，但还是一如既往地用他不讨喜的语气回答。

“如果这是一种惩罚，您达到目的了，我现在浑身不舒服，想要离开。”

“我发誓，您离开就亏了！您想要多少田？”林川继续追问，“我满足您的愿望，给您工具、牲口还有人手，哦，还有金晶！

让您按照您的想法去种地，爱怎么种就怎么种，让粮食好好成长！”

爵士看着那奇怪的城主，思索了片刻，似乎还是理解不了城主的用意，索性就答应了。

“土地和粮食都是您的，我不能占有不该得的东西，不过您必须给我留下足够的种子……”

“行了，成交！”没等爵士说完话，林川就兴奋地吩咐道，“现在就去挑选土地，再去拟一份土地使用契约！”

“用不着那么麻烦，反正您不过是心血来潮找乐子，我就陪您玩下去吧……唉，年轻人！”

豪尔爵士怔怔地看着有些得意忘形的城主，倒是没有过多挖苦，最后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笑容。

他全身都松弛了下来，像是一个漂泊在外多年的老海员终于回到了港口。

“虽然古怪，但舍得见面就给土地的城主不多啊……”

维持贵族城主的领地根基，就是自给自足的农业。

这件说起来理所应当的事情，在希尔波斯确实难上加难的。

希尔波斯经过护教军战争，原来的1个城主减少到14个，依然没有一个能实现粮食自给自足。

在一个整个领地的所有土地，都普遍缺少粮食的地方，吃饱饭就成了最大的难题。

粮食危机每隔几年就会周而复始爆发，本地人将此称为“希尔波斯诅咒”，将自己戏称为“被女神嫌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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