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最好的礼物
可是他没有信心，再去见那个人了。
原因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教会一定会重新振兴的，到那时，新的司教到任，我便搬出希尔波斯海姆去隐修。”谈完了各种事务，张楚灵对林川推心置腹。
“现在这里还需要我，如果能选择一个去处，我认为您的领地里有一处地方，最为适合隐修。”
自从流亡来此地，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愿意从高位上下来，张楚灵的话，林川一开始也是半信半疑，听其言而观其行，张楚灵是否在为教会韬光养晦，他还要继续观察。
“请问司教大人，我的领地里，您钟意何处？”林川问。
“林川在别人眼里只是穷山恶水和海滨而已。”
“林川领地里有北方第一高峰达尔勒峰，这是一处崇高而清净的圣地，山下还有古代圣徒们朝圣和修行的遗迹，城市过于喧嚣。
那里才是能让精神最接近女神的地方，其实在我父亲在世的时候，就曾经说过，如果教会无法在城镇里立足，就去达尔勒峰下隐居。”
老司教的愿望没有实现，因为长袖善舞的李锐文来了，他让希尔波斯的教会走上了从未有过的繁荣，也埋下了教会盛极而衰的种子。
和死不放权的李锐文相比，张楚灵在很多时候就显得悲观和消极了很多，虽然不会逃避责任，但也很难跳出教典和传统的范畴，让教会在世俗和神圣之间找到更中庸的道路。
与其让张楚灵归隐，让不愿意放弃任何世俗权力的教会高层再派来一位李锐文那样的强人。
林川宁可选择这位保守而真诚的代理司教，让希尔波斯的教权在民间的繁荣面前，温和而缓慢地退让。
“我的故乡有句话，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置身事外在山野里隐姓埋名，能让世间的苦难也隐去吗？
就算在闹市里，能够坚定信念，不受流俗侵蚀，感受弱者的困苦，在需要自己力量的时候也能挺身而出，不也是精神上的修行吗？”
“您说的也是对的，也许我的精神还不够坚韧吧。”张楚灵叹了口气后又问。
“您说的最后一句家乡话，大隐隐于朝，是什么意思？”
“公门之中好修行……做城主就是如此吧。”
不过，张楚灵还是坚持要在教会重振后选择去达尔勒峰隐修，林川只好答应选出合适的地点，允许教士们建立隐修会。
在这个时代，隐修士是一种受尊敬的身份，捐赠隐修士也是贵族彰显身份的重要手段，林川城主也不想过于苛刻。
不知为什么，从进入教会，到最后离开，林川始终感觉自己被什么人监视着，那种感觉很熟悉，没有恶意。
正因为如此，他不打算去猜测那是谁。
“您好，城主大人。”
“是您啊，圣女大人。”
“叫人家雪妮嘛，大人。”
“您的家人把真相告诉我了。”
“所以，人家要来告诉你更多嘛……”
当天晚上，一个戴着兜帽的窈窕的身影，又无声无息出现在了林川的书房里，雪妮微笑着，将修院要搬出希尔波斯海姆的消息告诉了林川城主。
“这是真的吗？你们要去哪里？”林川问，心里不知为何有点惆怅。
“是要回格罗森瓦尔德吗？”
她津津有味地望着他有些遗憾的眼神，仿佛得到了最好的礼物。
“告诉你哦，我要搬去达尔勒峰。”雪妮得意地说。
“我走遍了希尔波斯，没有找到一处地方，像那里一样圣洁而安宁，还有仁慈的城主提供保护。”
又被她骗了！还是生气不起来。
张楚灵只是说说，圣女大人可是说做就做，毫不犹豫。
“您不是想要给人家钱吗？不用啦，零花钱爸爸会送给我的，人家要你给我做各种美味的东西吃，然后用筷子喂给人家吃呢……”
没等林川同意，一片炫目的光芒就遮住了他的视线。
摘掉兜帽的雪妮，已经在一瞬间扑进了他的怀抱里。
她在发光。
“您真是狠心啊，为什么不允许人家靠近。”雪妮有些悲哀地小声问。
“难道人家很丑，很坏吗？还是您另有情人？其实我知道，您没有任何情人，您像太阳一样给人温暖，却总会无情离去，我离去了，您一次都没有想找过人家，一次都没有……”
夜风吹入打开的窗子，林川没有解释，只是稍微抱紧了一些怀里的少女，雪妮紧张地闭上了眼睛，但她能明显感到他的视线不在自己身上。
“我还有使命没有完成，我要公正地对待每一个相信我的人，建立起不一样的领地，这里人人都很高贵，人人都有机会，人人都需要彼此而不是压迫彼此。
我偏向贵族，平民就会失望；我偏向平民，贵族又会敌视；我亲近女神，无信者就会畏惧；我选择血统，大国又会忌惮……无为而无不为，无我而人信我，我现在没有自我。
所以人们才需要我，有些领袖不能有私人的人格，只有集体的意志，君子不器，可那是何等的折磨和无助。”
雪妮感到他的身体在颤抖，他抱紧自己不是因为动情，而是因为悲伤，这是一个与别人格格不入还努力想要包容一切，想要倾诉时，却尽力抑制自己感情，不愿意完全坦诚的人。
“你想要什么呢？”她问。
“告诉人家嘛，人家对女神发誓，保密。”
“我现在就想这样安静一会儿，和你在一起。”他说。
“我会随便说一些你听不懂的话，如果愿意，就听听吧。”
“能翻译给我吗？”她问。
“人家想知道嘛……”
“不能。”他拒绝得很干脆。
“你们的语言太啰嗦，都解释太麻烦。”
“小气……怎么能像对待宠物一样对人家呢。。”她这样抱怨，却并没有动。
“那开始吧，人家就在这里，愿意傻乎乎地听你说下去……”
就这样，圣女雪妮带领修院仅存的驯兽师们搬到了达尔勒峰下，这么做既不违背教会搬迁的承诺，也可以天天堂而皇之地见到林川，她还是喜欢夜里悄悄潜入城主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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