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软心肠
顾君盛面容柔和下来:“你好。”
纪苏禾见他们一问一答气氛良好,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快把外公扶回去。”
文念敏锐地发现顾君盛的愉悦,连着又喊了几句姐夫,很不好意思的麻烦顾君盛帮忙将他外公带回家。
糟糕的环境让他时不时仰头瞅顾君盛,生怕他嫌弃。
等将外公放到床上,他搓着手,顾君盛看到这环境眉头都没动一下。
文念局促不已:“我去给你们买水。”
顾君盛个头高,在屋内得弯着腰,纪苏禾看着累得慌,将他带出去:“不用了,我们不渴,你外公做检查了吗?”
顾君盛四处打量,隔壁门缝里露出一双眼睛,对上他的视线后急忙后退。
顾君盛假装没看到。
听文念和纪苏禾说:“说是老年痴呆,没得治。”
“明明之前才说是劳累过度,都怪我,他不是我拖累了外公,他就不会这么累,就不会生病了。”文念瘦小的身体承受了太多,愧疚填 满了他的内心,仿佛一根绷紧的弦,只差一根稻草就会崩裂。
纪苏禾帮不了他们太多,冯二不知道从哪冒出来:“里面这间房要出租,要不你们帮他们租个房子?”
纪苏禾闻言挑眉:“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冯二挠着头:“那我不也才知道文叔成这样了。”
文念连连摆手拒绝:“不要不要,我现在已经很好了,每天捡的纸壳都够我们吃饭,很好了,苏禾姐,姐夫你们快忙去吧,我真不用。”
两人走出来,顾君盛让纪苏禾想做什么就去做。
接着敲响红漆脱落斑驳的小门。
纪苏禾见他真的不反对,快速道:“我很快回来。”
去找冯二帮忙把房租下来给祖孙俩。
因为没有时间帮忙,只能麻烦冯二了。
再次出来小门大开,顾君盛和一个中年人聊得开心。
看到纪苏禾中年人抚着胡子笑着询问:“这就是你媳妇儿吧?真俊,你叫我龚叔就好,跟我说说你想打什么工具?”
龚?纪苏禾立马想到龚哥,不过应该没这么巧吧:“龚叔好,叫我小纪就行。”
她怎么看他这里也不见有什么打铁的工具,出于对顾君盛的信任,纪苏禾将想要的托盘模具都说了,还有小饼干的托盘。
龚叔问得详细,等她一一说完才慢慢点头:“一共六个,没问题,下周家可以来拿了。”
看出纪苏禾的疑惑,他笑道:“小顾没告诉你吧,我这里都是木质,你放心,我做这行二十几年了,只要你不放在火上烧,烤肯定没问题,当然了,肯定也没有钢铁经造,但是这两样东西价格可不低。”
纪苏禾恍然,是了,她之前怎么没想到先用木的。
她决定先定一套,重点是蛋糕盘,得旋转起来。
龚叔答应得都很爽快,又聊了一会儿纪苏禾才知道他以前是木匠,专门给大户人家打玩具家具的,现在没落了。
“没办法,现在愿意花大价钱订制的人少了,我就时不时接些新人的柜子床什么的,勉强糊口。”
龚叔多加感叹,换做早些时候找他定做东西没有一个大洋下不来。
纪苏禾看向顾君盛,见他点头不由有些吃惊。
实在看不出来,这小小的巷子里藏龙卧虎啊。
她捡了个便宜。
龚哥说着目光忽然越过她看向门口:“小文?你站在哪做什么?快进来。”
纪苏禾回头,发现是文念。
文念已经很小心了,他想来和纪苏禾顾君盛道谢,没想到被龚叔看到,他缩着脖子走过来:“龚爷爷,苏禾姐,姐夫……”
龚叔诧异:“你们认识?”
文念小声将事情说了,龚叔惊讶不已,连连感叹:“真是多谢你们了,没想到文公,唉……”
当着文念的面,他及时打住。
纪苏禾听到这个称呼,心里微惊,看向顾君盛,他显然也是刚知道。
纪苏禾想到原主妈妈,一肚子疑问想问,目光触及文念,她咽了回去。
里屋传来动静,她看去,龚阿姨拄着拐杖出来,身形消瘦,手里拎着一袋饼干和水果:“小文来了。”
龚叔看到她出来连忙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心疼道:“你让我来就好了,这些我都拿来了。”
龚阿姨泛紫的嘴唇裂开:“这有什么,小顾第一次带媳妇儿来,我当然得出来瞧瞧,果然郎才女貌。”
纪苏禾不知道该说什么,佯装腼腆地笑笑。
龚阿姨招手唤小文过去,把刚拿出来的饼干和水果给他:“带回去和外公一起吃,拒绝的话奶奶要生气了。”
文念没有拒绝,冲他们深深鞠躬,才离开。
看来两家人关系不错,再联系到龚叔的话。
“龚叔,你刚才说文公,文外公以前是大户人家?”
纪苏禾听到顾君盛的话,看过去,两人对视一眼,他和她想到一处去了。
龚叔目露怀恋:“是啊,当初还是承蒙文公关照,我才在b市站稳脚跟,谁知道后来世事突变,文家就这么倒了,文公女儿匆匆嫁人,没想到遇人不淑芳华早逝,现在文家恐怕只剩下文公和文念了。”
龚阿姨听到她们的话,啐了一口:“别提周建华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要不是文家他早不知道投胎成什么猪狗死千次万次了!结果一看文家崛起无望,就那么对文慧小姐,可怜文慧小姐那么温柔,博学多识的姑娘了。”
龚叔叹气,连连拍她的手,怕她气太狠,对纪苏禾两人道:“谁说不是呢,可文公现在这样,文念早晚还得回家,你就少生点气。”
纪苏禾听得心惊,轻飘飘的话语承载着一个家族的衰落,和几代人的悲剧,她心里刺痛。
想到文红,那个温和细心的母亲,她追问:“文家有人学医吗?”
她前倾,龚阿姨看着她的侧脸恍惚了一瞬间。
龚叔仔细想了一下:“没有吧,文家经商,读书人倒是不少。”
纪苏禾提到一半的心落了下去,又提起来,不知道自己什么心情,庆幸这样遭遇的不是文红的家人,又担心她的家人遭遇更惨。
顾君盛学着龚叔犹豫几次,才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纪苏禾条件反射的握紧。
顾君盛愣了下,看向她,慢慢回握。
“龚叔我听您们刚才的意思,文念的父亲对他不好?
龚阿姨回过神嗤笑一声:“岂止是不好,是非常不好,好在他们住得远,一般不会往这边来。”
离开龚家,纪苏禾还有些回不过神。
顾君盛轻声道:“吓到了?”
纪苏禾点头,垂眸看到两人相握的手,她一愣,连忙放开。
“文家人太惨了。”
顾君盛也放开了,握紧空了的手,有些失落。
“现在有些地方已经开始平反了,明天我们再来一次,看看文家符不符合规定。”
纪苏禾没想到这么快开始了,连连点头:“好。”
不过,顾君盛心也太软了,以后不会被人坑了吧?
纪苏禾想道。
殊不知顾君盛也是同样的想法:“世上的可怜人很多,你别太心软。”
纪苏禾笑了:“肯定不会,我就是看文念和我一个姓,有些恻隐之心吧,倒是你,你怎么当兵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你心硬呢,没想到是个软心肠。”
顾君盛嘴角微抿:“不是,我也是因为他的姓。”
纪苏禾没料到是这个答案,仔细一想到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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