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我不渡他人,我只渡你。
杜骞明显是喝多了,不然绝不会如此失态。
杜若是第一次看见他哭,或许他是真的感到内疚,压抑到了极致。
但她也是真的不在意。
她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轻声安慰,“我不怪你,爸,真的,我现在过得很开心。你要是真觉得愧疚,那就多赚点钱,我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杜骞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语气坚定道:“那你放心,爸爸肯定努力赚钱,爸爸已经给你攒了不少嫁妆呢。”
杜若轻笑道:“行,那我就心安理得地‘啃老’了。”
杜骞也忍不住笑,“你这孩子,你才花了多少钱。”
她物欲低,奖金还多到用不完,他们连金钱弥补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迟来多年的道歉说出口,杜骞心里没来由地放松,他怜爱地看了看杜若,惊觉她真的长大了,本就懂事的孩子,似乎变得更加成熟。
他关心问道:“跟阿墨谈恋爱开心么?”
杜若点头,“开心。”
杜骞:“那就好,他要是敢欺负你,跟爸爸说。”
杜若打趣,“告诉你干嘛?你还要打他么?”
杜骞:“我不打他,但我可以打他老子出出气。”
杜若扫了他一眼,说:“感觉你打不过徐叔叔。”
杜骞:“我明天就开始坚持健身。”
杜若轻笑,肯定道:“徐京墨不会欺负我的,只有我在欺负他。”
杜骞无所谓地说:“那还行。”
杜若心里惦记着在露台上受冻的人,转移话题说:“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您就早点休息吧,让阿姨给您煮点蜂蜜水再睡觉。”
杜骞起身道:“行,你也早点睡。”
“好,爸爸晚安。”
“晚安。”
杜若送走杜骞,将门反锁好。
徐京墨并未从露台处回来。
她推开门,见他裹着毯子,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目光似乎穿越了夜空,陷入了沉思。
他扭头看向她,张开毯子,杜若缓步走近,习以为常地坐到他的腿上。
徐京墨随即将毯子合拢,仿佛抱着婴儿似的,将她完全裹在怀里。
微风吹拂,徐京墨的怀抱却很温暖,杜若一点也不觉得冷。
他们盖着同一张毯子,坐在露台上,看着漫天繁星,一时间,两人都沉浸在这宁静之中,没有言语。
过了许久,徐京墨打破了沉默,轻声问道:“这就是你说要送我的礼物么?想让我爸跟我道歉?”
杜若反问了句,“你会怪我多管闲事么?”
徐京墨摇摇头,肯定道:“我巴不得你管我。”
她谁都不关心,唯独关心他,这让他觉得自己足够特殊,比她爸爸妈妈都特殊。
杜若侧枕在他的肩窝处,抓着他的手,把玩着他修长的手指,轻声道:“对小孩子讲一百遍大道理,都比不上让他们自己撞一回南墙。更何况是固执了几十年的成年人,徐叔叔不是几句话就能改变的,我没想过让你们和解。”
“他醒悟了跟你道歉最好,不道歉也很正常,你原不原谅,也都在情理之中,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配得上一句没关系。”
“那你做这些是为什么?”徐京墨好奇询问。
杜若静静看着他,又问:“你觉得,为什么我可以轻易地对我爸爸说没关系。”
“因为你不在意。”徐京墨肯定地说。
她不在意小时候的经历。
“对。”杜若承认。
徐京墨依旧不解,“然后呢?”
杜若:“但你不是我,你在意。”
徐京墨下意识地反驳,“我在意?在意谁?我早不在意我爸了,我就差跟他们断绝关系了。”
杜若肯定道:“你有这种想法,就还是在意。”
徐京墨看着她,沉默不语。
杜若轻声说:“徐京墨,脱离父母的掌控不是自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想干什么就不干什么,也不是真正的自由。”
“那叫放纵,不叫自由。”
徐京墨盯着她,问了句,“你觉得我哪放纵了?”
杜若:“你是哪也没放纵,你很自律,但你不自由。”
徐京墨挑眉看她,静等下文。
“真正的自由,是心灵的自由,允许他人做他人,允许自己做自己。”
“允许父母的第一选择不是自己,允许他人爱的不是自己,允许他人对自己的失望,允许遗憾、愚蠢、贪婪等一切坏事情的发生,允许自己的失败和无能为力。”
“人生怎么选都会有遗憾,大家只是处在不同的能量频率中,产生了不同的磁场,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我可以理解任何人,可以原谅任何人,因为根本就不存在绝对的好坏对错,我只需要关注自己的状态就可以,择其善者而从之 ,其不善者而改之,智者不入他人棋局。”
“你不需要向徐叔叔证明他是错的,你是对的。你也不需要向我证明你多么努力能足够配得上我。”
“你就是你,我爱你,不会因为你跟我足够般配就会继续爱你,也不会因为你不般配就不爱你。”
徐京墨虚揽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语气自嘲了下,“可是听你这么说,我只会觉得我更配不上你了。”
他们俩,从根本上,就不是一个维度上的人。
无论从哪个角度,他都配不上她。
杜若换了个姿势,跨坐在他身上,与他变得更亲密了几分。
捧着他的脸,亲了亲,柔声解释:“这就是我为什么非要破例管你的事,我有我的自私,我没有耐心等你自己想明白,我也赌不起。”
徐京墨沉眸看着她,亲密无间的距离也挑不起他任何躁动不安的情绪,只觉得自己有些不自量力,怎么敢妄想跟太阳处于同个轨迹。
杜若抵着他的额头,坦白道:“我一直以为我活得很通透,可是跟你在一起后,我发现我其实也很俗,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一旦拥有,就不想再失去。我习惯你在我身边说爱我,所以我只能用我自己的办法留住你。”
“咱俩的成长轨迹不相同,性格合拍灵魂共鸣也不代表我们能永远保持热恋。”
“你只是表面看着冷酷不在意,实际上心里很敏感,你的身上有着父母的影子。”
“我怕你像温姨一样,爱我爱得没有自己,然后有一天又突然觉得累了,抽身而去,那我怎么办?”
“我也怕你像徐叔叔一样,遇事只会逃避,不解决,不沟通,日积月累,我很怕。怕我出国以后,你被你身边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拖累,那我不在国内的时候,就是没办法随时关注到你的情绪。”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自己有足够大的魅力能留住你。”
“我不知道你会爱我多久,我怕你觉得爱我是件很累很辛苦的事,因为我不知道你暗恋了那么久是什么心情,但不得不承认,咱俩这段感情中,我可以毫不费力,你却似乎拼尽全力。”
“我害怕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有人趁虚而入拼尽全力的爱你,而你又刚好累了,我赌不起失去你的代价。”
“徐京墨,我不是想多管闲事,也不是想让你改变什么,我想送你的礼物,其实就是想说,我真的有认真考虑过我们的未来,我想跟你一直绑定在一起。”
“爱是扶级而上的,人要多和能量高的人在一起。你要把自己有限的精力都放在重要的事情上,比如自己,比如我,不要让其他人消耗你的情绪。你真正的自由了,我就很有安全感。”
徐京墨眼眸深邃地望着她,眼底翻滚着晦暗不明的情绪,他揽住她的脖颈,猛烈地撬开她的唇齿,杜若环住他,用尽自己的所有技巧迎合着他,安抚着他。
徐京墨抱着她起身,一边热烈地吻着,一边走回房间,将她温柔地放在床上,俯身望着她,轻声问:“很爱我?”
杜若点点头。
徐京墨唇角轻勾,“爱我什么?”
杜若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很清楚,你对我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勾住他的脖颈将他拉低,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情绪吸引力以及…性吸引力。”
在一起就会不由自主地开心,看见他就高兴,想亲,想抱,想睡,无法自控。
徐京墨轻吻她的眉眼,喃喃道:“你不都认证过嘛,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听你的话。”
杜若问:“你不怪我了么?”
徐京墨摇摇头,“哪里会怪你,只觉得自己何德何能。”
杜若笑说:“看来你对我的耐心还是挺多的,我都做好你会发脾气的准备了。”
徐京墨一哽,无奈地笑了下。
他翻身躺到她的身侧,将她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轻声说:“杜若,这可是你自己主动选择沾染我的因果的,别后悔。”
杜若埋在他怀里蹭了蹭,肯定道:“选我所爱,爱我所选,我有准备自食其果。”
无论善果还是恶果。
徐京墨闭着眼,虔诚地吻了吻她的眉心,轻叹一声,“都说万般皆苦,唯有自渡,我怎么这么命好。”
杜若笑着说:“谁叫你和我有缘呢,我不渡他人,我只渡你。”
徐京墨盯着她,又好奇问道:“我要是真的生气了呢?会后悔爱错人了么?”
杜若摇摇头,“凡事都要有planB,你生气了,我也有办法哄你。”
徐京墨轻挑眉,“比如?”
杜若突然抓起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处按了按。
徐京墨慌乱地瞬间起身下床,满脸通红,磕磕巴巴道:“你你你…你干什么?”
杜若不解地看他,一脸淡然,“你不是很想么?有没有哄到你?”
徐京墨瞬间气血倒涌,杜若的眼神也不知收敛地从他脸上往下移。
他猛地捞起被子将她蒙在里面,气道:“杜若,你知不知羞?”
杜若在被子里挣扎着,嗡声道:“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我是你女朋友,想摸就摸呗,那咋了?”
徐京墨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犹犹豫豫深觉罪过的龌龊心思,竟然被她这么若无其事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他恼羞成怒,隔着被子打了下她的屁股,气道:“还那咋了?等你成年了再跟我说这么不负责的话,少勾引我犯罪。”
杜若被他牢牢困在被子里,像个蠕虫一样,怎么钻也钻不出来,累得自己满头大汗,生气地在里面大骂:“徐京墨!你一点也不坦诚!”
“狗东西!”
“王八蛋!”
“我都不在意,你扭扭捏捏的,我瞧不起你!”
杜若闷在被子里面不消停,徐京墨眼皮直跳,生怕隔音不好,有人路过门口听见,好像他真的怎么着了一样,那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他松开手,杜若迅速地掀开了被子,头发都被摩擦出了静电,好像一只炸毛的小猫。
她站起身,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气呼呼地瞪着他。
徐京墨眨着眼望她,看着她那因静电而飘扬的发丝,在灯光下晃来晃去,他实在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杜若气得直接扑过去,徐京墨稳稳接住她,静电的头发扫在他脸上,他试图用手压一压,压不下去,笑得越发放肆。
杜若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腰上,清晰地察觉到他笑得胸腔震颤,不知收敛,气得她觉得自己丢人丢大发了,她好心好意,这人不识好歹。
她侧头狠狠咬在他的脖子上,像个发怒的小兽,绝不松口。
徐京墨忍着疼,又实在忍不住笑。
他越笑,杜若越不肯罢休,死死咬着他。
咬着咬着,嘴都酸了,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她不得不松口放松一下。
松开的瞬间,舌尖吸溜了一下,徐京墨身形一怔,喉结微滚,是笑意也没了,痛意也没了,满脑子都是脖子上湿润的感觉,以及紧贴在胸前的柔软。
他沉默地抱着她朝浴室方向走。
杜若挣扎着要往下跳,故意道:“干什么,干什么,你不是不犯罪的吗?”
徐京墨嫌她不老实,单肩扛着她,隔着薄薄的睡裤,用力打了她一下,轻笑道:“我不犯罪啊,单纯就是想欺负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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