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伊兰怀着无比忐忑和无比激动的心情在格雷伯爵的引领下迈进舞池。每个少女对跳舞都由衷地热爱,伊兰也不例外。她在开始学习跳舞时就怀着总有一天要与伯爵在舞池里翩翩起舞的信念,这一天终于来临,她兴奋得几乎难以自抑。
她练习得异常刻苦,虽然没有舞伴,虽然读书、练琴、学习女红以及陪伴迪克森夫人,协助她管理偌大的布林登庄园几乎占据了她所有的时间,但她总能挤出点闲暇独自练习跳舞。
刚刚步入舞池的时候她还紧张得要命,脑袋一片空白,前奏响起时一度不知道该先做什么动作。好在她早已将舞步熟记于心,当格雷伯爵向她伸出手时,她便顺其自然地与其相握,脚步也顺势跟上了旋律。
格雷伯爵笑容温暖,眼里满是宠爱与欣喜。尽管伊兰并不是他抚养长大的,与他没有血缘关系,可打他从清国一路将她带回英格兰,他们之间便结下了不解之缘。
这8年来,在他的心里总有伊兰的位置,无论他身在何处,工作繁忙或是百无聊赖时,伊兰总会浮现在他心头。关于她的一切格雷都迫切地想要了解,她成长的每一步、人生的每一个转折,她的喜怒哀乐、爱憎好恶,她与身边好友的交往,学识才华的长进,他都关切之深。他对她的感情不亚于父母对孩子殷切的期盼和爱护。
然而眼前的这个女孩儿他既熟悉又惊讶,那个在他怀里强忍着悲伤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儿,即使再委屈也拼命挤出笑容的乖巧,那个让他手足无措的小不点儿,如今已是出落得袅袅婷婷,任凭他发挥想象,也绝猜不到会是现在这么的出人意料!
她完全融汇了英格兰贵族小姐的高贵与优雅,同时还继承了清国女子独有的羞涩之美,那种让人看了心动、心痒的羞涩,只要一眼便收不住视线、止不住好奇,想要更多地探究和靠近。她安静娴雅又不失存在感,那一低头的温柔、一回眸的娇羞、一个浅浅的微笑都能叫人懵然失神。
伊兰在格雷伯爵的带动下跳得越发自如,只见她体态轻盈,动作协调,无论是舞步还是姿势,甚至是表情都无可挑剔。她与伯爵的配合简直天衣无缝、赏心悦目。
“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的舞跳得这么好,一定下了不少苦功。”格雷伯爵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喜悦与讶异,在他们手拉着手踩着旋律穿过人群的时候,他凑近伊兰的耳旁低声说道。
甜蜜瞬间占满了伊兰的心头,她略一歪头,露出甜美的笑容,心里美滋滋的,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眼观鼻,鼻观心。
见伊兰没有回应,格雷稍加用力捏住了她的手,说道:
“怎么了,小伊兰,你是在怪我不该抢了杰夫上校与你跳头一支舞的机会?”
“怎么可能!”
伊兰慌忙抬起头,望向格雷伯爵,发现他满脸戏虐的神情,知道自己被耍,懊恼地咬住了下唇,再次低下头,随后轻声说道:
“伯爵先生总爱取笑伊兰。”
格雷不由开怀一笑,答道:
“你可真是误解我啦!亲爱的伊兰,我怎么可能取笑你!在我看来你的表现端庄得体,你的思想敏捷而坚定,你对每个人都亲切友好;你漂亮、稳重、有才情,舞也跳得这么好,在你的身上我找不出任何不足之处,这样的你有什么地方是可以让人拿来取笑的?”
伊兰被格雷伯爵夸赞得羞怯难当,粉嫩的小脸在红晕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玲珑剔透。
格雷不知道有多喜欢看到她这副害羞又窘迫的小模样儿,于是更用力捏了捏伊兰的手,继续说道:
“请告诉我,你并没有让杰夫上校坠入你的情网吧?”
听到这一句伊兰顿感万分不安,她急于辩解,以至于口齿打颤,结巴起来。
“这……这是……是不可能的!我……我没有,做任何……任何……”
格雷伯爵笑得更加畅怀,被她那一脸认真和焦急的表情逗得乐开了花儿,又心疼她急切地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可怜样儿,赶紧截断她的话,温柔地说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做得很好,一定是杰夫上校被你迷住了!我看不光是杰夫上校,许多男士都被你吸引,为你倾倒,谁叫我们的小伊兰这么优秀呢!”
“伯爵先生!别人会听到!”
格雷伯爵笑意更浓,心中有一股自豪感让他喜不自禁。
他环顾四周,不经意间撞上杰夫上校热烈的目光。上校此时正与马格丽特小姐共舞,并且离格雷他们还很远,可是他的目光却时刻追随着他俩,在与伯爵眼神交汇的那一瞬间,上校眼中一闪而过的嫉妒和不满,一下子让伯爵的心一阵抽紧,他的笑容僵住了。
他不得不重新、认真地看待此事。可以确定的是伊兰对杰夫没有任何过份的好感,但上校的表现却再明显不过,尤其是刚刚确认过他的眼神。
先前,格雷伯爵虽然清楚地看到了上校对伊兰表现出的强烈好感,以及身体力行的处处讨好,他并没有放在心上。一来杰夫上校不过在伦敦停留数日,终究很快便要离开,再者伊兰刚刚踏入社交圈,对男人的追捧以及暗送秋波着实不谙世事,以她的沉稳和内敛是不会轻易对男人的露骨追求有所回应的。
不过现在看来,正是伊兰对男人的一无所知却很有可能给她带来麻烦。杰夫上校眼神中的执着并非只是逢场作戏那么简单,他似乎一定要撩动伊兰的芳心,即便是不日就要返回法国也要利用这为数不多的时日努力追求伊兰。
以伊兰的纯真和无知最终很难抵抗一个男人老练的追求手段,最终她会在不知不觉中坠入爱河,尤其杰夫上校这样一个英勇人物,风采翩翩,资历丰富,若是他果然认真起来,很难保证伊兰不被俘虏。
在她刚刚20岁的年纪便动了情,对象又是这样一个不着边际的法国海军,难免要饱受情伤之苦!
想到这里格雷伯爵忧上心头,他不能就这么让事态发展下去什么也不做,他一定要找杰夫聊聊此事,他不应该这么随意地撩拨伊兰的情感,有失绅士风度、坏了节操,同时也要提醒伊兰注意不要轻易动心,以免伤心后悔,授人以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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