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馆里的训练


这场直播有多好看呢?

地图鸡头这块儿几亿人里选出来了这么几十个,  能走到现在的Sr们谁不是符合花滑运动的比例要求?

单人纤瘦带肌肉,  双人冰舞女伴轻盈娇小男伴健壮沉稳,一年就一个月的假期,365天他们得训练360天,除了伤病全要练体能,  随便拉出来一人,  平板支撑都能一小时,说句身材好都无法囊括画面的美。

真就是国家选出来的美人!

南茵:“我天——我刚才都不敢呼吸了,  我一直知道花滑选手特好看,但他们要么是考斯滕要么是运动服,  还真是少见正装。”

晚宴也有流出来照片,现在互联网这么发达,选手们也有喜欢社交分享的。

但那肯定不一样啊,  都是随手一拍,每个人的技术还特别烂,大多是凑在一起的大头照、全身照,说句日常还行,  说精美照片就真的是闭着眼睛凭借一腔热爱乱夸了。

彭瑶瑶:“呜呜呜爱死了爱死了!”

南茵:“美不胜收。”

直播平台也是要宣传的,  他们有自带的渠道,  加上最近国内几十个公司都在搞直播想赶这片蓝海,目前正处于拉投资花钱烧数据的阶段。

——简称,甭管收益如何,我数据出来了一二三轮融资过了走到最后了,熬死一大片我就是老大。

是以,  张简方这边压根不用付出太多,就能得到全方位的资源反哺。

“新媒体时代对于传统媒体的冲击,太强了。”詹吟看着后台数据,  震惊无比。

国内真的是一年一个样子,互联网企业飞快兴起又雨打芭蕉似的趴下,对不少行业都产生了不菲影响。

组员们:“铺通稿下水军刷数据了,我看到实时搜索量正在上升,外网也传了相关视频。”

詹吟:“继续蹲着。”

一部分水军,大部分实时搜索,一直到直播结束,真正的大浪才正式来临。

镜头关闭,丛澜等人没有急着离场,留在这里跟朋友简单聊天,顺便给其他选手签名合影。

而观众们,正抓着这个直播片段反复欣赏。

被热搜吸引到话题内的路人一脸懵逼,看着这个视频和解说词,一时间门有点不解。

【比赛?正经比赛吗?运动项目的比赛还有这个东西?】

【乱七八糟,伤风败俗】

【有意思哎,这什么项目啊,居然有这么好玩的环节】

没追实时的冰迷也懵逼,怎么里面的人看着都那么熟悉,感觉却又那么陌生呢?

对于张简方这次安排的赛前抽签仪式之变革,有人喜欢有人厌恶。

前者觉得形式革新,随着时代发展当然也要进步嘛,而且真的很好看;

后者不认可的也是这一点,觉着体育项目有其严肃性,搞得这么夸张是做什么?运动员们的心思还能在训练上吗?艰苦朴素都被他们忘在脑后了吧?

南茵和彭瑶瑶就在看这些讨论,两人因为与赛事安排有关,早先给冰协提供了不少意见,所以属于前者范畴——欣然接受这些新内容。

南茵:“从来不看比赛的是他们,现在叽叽哇哇的也是他们。”

彭瑶瑶:“总是那句话,说什么,哎呀纳税人的钱就是让你们这么浪费的?我天,求求了,一个全满贯女单一个快全满贯的双人,男单一个赛季领奖台上也能站几个,冰舞再弱也有了进步,这还浪费啊?还想干啥啊?掏了二十块钱可把他们给能耐的。”

南茵:“我一个月交三千的还没说什么呢!”

彭瑶瑶:“我就是觉得这个冠军赛,特别好!虽然还没正式开始,但我就觉得肯定不会让人失望!”

新颖的赛事流程安排,说不足的话也是有的,毕竟是第一次,难免带有拼凑感,但整体是向上的,彭瑶瑶等人很喜欢看到这个转变。

不怕做得不好,他们怕的是不做。

“几十年如一日,就被骂太老旧,”南茵道,“好不容易有人引导了新形式,又得被各种骂,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早先花滑一潭死水了。”

不做就不会错,赛事观众人多人少又怎么样,反正不影响领导们的位置,只要成绩稍稍有点进步,他们就可以当做自己的政绩写进去。

改变?创新?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做了干什么?

彭瑶瑶想起来了张简方:“我之前还不懂为什么大家都在夸张总,现在真的是……他真的是太好了!”

前两年还不显,丛澜Jr和刚升组时候待遇不好,被ISU和大鹅的人压分压到冰迷崩溃——丛澜没崩但是大家崩了——那个时候一场比赛结束,惯例就是一大群人去骂尸位素餐的冰协官员。

为什么不护着自家运动员?

她分数是显而易见的有问题,你们为什么不去处理?

冰协是吃干饭的吗?

非要运动员寒了心是吗?

领队去申诉了,不止是为了丛澜,其他选手的得分有问题,工作人员都会申诉,奈何就是没有结果。

这些事情冰迷们知道,更多人则是不知道。但既然没有结果,就无法阻止大家骂人。

张简方当时是被骂的最多的,那会儿他才新上任没多久。

也是凑巧,他调职的时候,丛澜刚穿越回来。

丛澜入队,他刚好斗志昂扬准备干大事。

冰迷们渴望见到紫微星,不过,丛澜出现了以后,大家也不是不紧张的,因为他们见到了太多因为领导脑子有坑,导致运动员竞技生涯被极大影响的例子。

短道的天花板不就是吗?温哥华的神仙,索契前遗憾退赛养伤。

然而没想到的是,张简方越做越好,夸他的话语也慢慢地多了起来。

南茵:“对哦!张总确实是猛人,他跟花滑山头battle这件事,我能吹一辈子!”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

彭瑶瑶:“怎么了?”

南茵若有所思:“我现在在想,张总敢改赛事规则和策划,顶着的压力是不是远超我们想象的那么大?”

彭瑶瑶不解:“什么意思?”

南茵:“据我所知,看他不顺眼的人特别多。”

彭瑶瑶:“……”

张总也正在忙这件事。

早先跟山头们闹得很是不愉快,导致后面就算有了宋老等人的出面说和调停,时间门也过去了许久,但,现在他们依然是对峙的双方。

张简方没觉得这有什么,挺好的,一言堂不必要,彼此监督才能避免行差踏错。

就是吧,有时候太不方便了,本来随手就能办好的事儿,人家就是要各种为难,非卡你个半天一周的。

张简方:“……”

哦豁,挑衅我。

他心态好,觉得还挺有趣,就当消遣着玩儿了,省得脑子退化。

又接了一个电话,有领导说恰好有时间门要路过这里,听闻花滑在办比赛,就打算来看看。

张简方一瞅时间门,热情地邀请他来当最后一日的颁奖嘉宾。

领导:“可以啊!那感情好!”

言辞间门对张简方有些提醒,道是这个比赛办得太嚣张了,对其他人不太好,让他记得收敛些。

都是运动项目,都是比赛,怎么你能办起来,还办得花样百出的?

你什么意思呢?是显得我们都不行了呗?

张简方赶忙道谢。

现在是时代转变的关键节点,通讯行业的快速发展使得世界日新月异,体育项目要怎么走,没有人知道。

但他们知道一点,枪打出头鸟。

这就够了。

张简方挂了电话,揉揉眉心,一股疲惫感油然而生。

他累了。

但他不能累。

·

丛澜抱着自己的大蓝莓抽纸盒往训练场地走去,也就是首体后面的综合馆,这个地方是他们日常训练用的,此时被布置成为了副馆。

离前面的首都体育馆很近,本就在同一个园区,穿过小路就是。

这个综合馆没有座位,围栏差不多就是挨着墙壁的,中间门顶多是站上两三个人的宽度。

前两日开始这里就架设了机器、管道,还不晓得从哪儿搬来了移动式的观众椅,圈在了一个角落。

丛澜走路飞快,没拉拉链的外套在空中甩着尾巴,她戴着红色的入耳式耳机,摇头晃脑的,估计又是在听什么快节奏的歌曲。

于谨等人照旧是跟在她身后,离得半远不近的。

入门以后随意地瞥了眼场地,见到了侧边角落多出来的十来个人,乖巧地坐在座位上,高低两排,座位还有空出来的几个。

丛澜见他们都激动地半起身,眼睛里还带着“哇塞见到神人了”的话,嘴巴一张一张的,看着就是在念自己的名字。

她浅浅地冲那边笑着点了两下脑袋,而后立刻敛了笑意,扭头看向前方的冰场。

把东西都放好,又站在围栏边低头点了几下iPad的屏幕,丛澜这才走到门口,先取下了左脚的刀套,迈进去后单足滑行了一整个大圆,绕了个大弧线拐回于谨跟前,顺势把翘着的右脚刀套扯下,一起扔给了于谨。

两人隔着半高的围栏,脑袋凑在一起看iPad屏幕,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南茵抓住同好的手:“啊啊啊是活的澜澜!我离她好近啊!”

她本来想说再没有这么近的了,结果没一会儿丛澜开始绕场,滑过来的时候几乎擦着围栏的边儿,也就等于跟她的直线距离只有一米。

南茵:“!!!”

同好反抓住她的手:“我要昏过去了!”

这冲击感真的!

太强烈了!

谁能在自己喜欢的选手跟前不为所动啊!

都要疯了好吗!

丛澜过去后三四秒,面无表情回忆自己训练内容的褚晓彤也双足滑行着飞了过去。

南茵甚至可以看见慢动作下褚晓彤没扎好的头发里露出来的那两撮毛,在滑速带起来的风中,被顺着压到了脑后。

南茵都快看呆了。

“这可不是贵妇席,”她的声音如蚊子似的,“这是内幕席位。”

VVVIP都买不到,非工作人员可是进不来的!

然而他们进来了!

南茵此时万分感激三个月前的自己,都是那个时候心情好,认认真真填写了链接里的内容,才让她有了今日这个机会。

她双手合十,真诚地祈祷自己以后也能这么无心插柳柳成荫。

谁都不知道第二天会发生什么,做好当下真的很重要。

南茵头一次对这话有了深刻感悟。

冰场里,丛澜已经开始练她的滑行了。

跟着一起的第二组瓜队选手们,一见丛澜在前面带滑行,习惯性地就追在她身后跟上了。

于是,不到半分钟,场地里的六个人动作基本一致,呈现了123这样的队列,优雅地做着一样的动作。

单足滑行里的肢体舞动,六个人一起,看上去太美了。

南茵:“哇——”

原来正常训练的氛围是这样的吗?

丛澜也没想到她们会跟上自己,注意到的时候只是微微向后侧了侧,用视线余光瞥了一眼,然后就照旧继续了。

褚晓彤王萱几人也是稍后意识到了这点,都蓦地一笑,无奈摇头。

哎呀没办法,跟着澜澜训练都成习惯了,又是这么熟悉的场地,总觉得下一秒茱迪教练就会上冰指导。

于谨的双手搭在围栏上,看着场地里发生的一切,失笑:“还挺整齐。”

就是这个氛围吧,整得不像是要比赛,而是要去出一个多人节目似的。

不过稍后就变了,滑行过完了以后开始练跳跃,丛澜脚下变刃加速离开,后面的五个人也随之换了角度滑走,一时间门,挨得近的六人四散开来。

1A后接3A,丛澜在其他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上了三周跳。

南茵等人立刻鼓掌:“好!”

丛澜没往她们的角落看,倒是场地里的不少工作人员,都默默地扭过头来。

南茵等人一僵。

啊,糟糕,不该出声的!

比赛延长到四月下旬,对选手们的体力和心态都是一个挑战。这还不是娱乐赛,是正儿八经的国内赛事。

于谨看出来了丛澜身上的一抹疲惫,她这个赛季的成绩太好,所有人都为她高兴,但与此同时,丛澜的精力释放得太多太迅猛了。

这就导致,她在世锦赛结束的时候,基本上已经过完了她的赛季。

四月这段时间门,就是她强撑着调整过来的。

“收着点儿,你知道比赛的时候要用多少的力,这几天跟之前一样,都收着,攒着。”于谨将水瓶递给丛澜,嘱咐道。

丛澜喝了两口,点头应了一声。

于谨:“别想着又给出怎么怎么好的演绎,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就跟你说的那样,赛季末,你闭着眼睛都能,你不能每次都要求自己破纪录。”

高考完一个月,给高三毕业生一整套卷子,他们也能做能写,但想要有什么突破性成绩,很难。

稳住之前的水平就已经不错了。

不仅仅是丛澜,褚晓彤亦是如此。

不是她们不认真对待赛事,而是说这赛场氛围、紧迫感等等,都没办法激发出她们十三冬、世锦赛的实力。

丛澜抻了抻胳膊:“我确实有点不太自在。”

就好像有力气但使不出来,很积极地试图调动自己的情绪,可总是调不到百分百。

之前有这种状态还是前几年参加WTT,当时是去日本比团体赛,到底是与外国团队PK,丛澜好歹是凭借斗志激起来了竞技状态。

现在的话,国内赛+自己人+第一板上钉钉+单赛季荣誉全满,她没有竞争对手,也没有更刺激的存在,心里一疲惫,就很难做到赛季初那样。

于谨:“正常。”

单赛季的成绩太傲人,丛澜难免想继续维持下去,这就导致近两日丛澜训练中会时不时带点焦躁。

于谨也是到了这个时候,才会感觉到丛澜是个小孩子。

丛澜:“行叭。”

训练里摔摔打打多了去了,场边的观众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尽量不发出声音。

看着妹妹们一个接一个地摔冰,她们真的很心疼。

这场女单第二组训练的情况在丛澜她们结束了以后,被现场的人发到了网上,大概就是她们的跳跃情况。

南茵本来要掏手机在同好群里发消息,还没低头呢就被彭瑶瑶给拍了手臂。

她茫然扭头:“啊?”

却见彭瑶瑶痴呆一般地微张着嘴巴,一动不动地看向前方。

南茵顺着她的视线去看,下一秒她也定在那里。

如这两人的不在少数,十几个人顿时全变成了冰雕。

丛澜用小臂撑着自己,把身体的小半重量分给了胳膊下的围栏,趴在上面,笑吟吟地看向这几位陌生冰迷。

“嗨~”她温和地打着招呼,“你们好呀,我是丛澜。”

南茵:“……”

对不起我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说话了。

结结巴巴的声音陆续响起。

“你好我是xx……”

“丛澜,不是,澜澜,我我我……”

“啊,啊啊啊,啊。”

这是还有用单音节来讲话的。

丛澜:“噗。”

南茵满脑子都是:啊啊啊啊麻麻耶这是丛澜啊就在我跟前的丛澜啊,她离我一米都不到啊这就是我跟我闺蜜的距离了吧!何德何能呜呜呜我居然能这么近地看着她,她还跟我打招呼!我要怎么回啊我是谁啊我在哪里啊!

电脑会宕机,人脑也会。

丛澜就是结束训练了来跟冰迷打个招呼,没想过居然会带来这么惨痛的结局。

俗话说得好,痛并快乐着,南茵表示她很喜欢这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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