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阮兵曹军陷乘氏（上）

　　刘昱终於开始进攻梁国的军报到曹幹部中时，曹幹正在研究他所面对的敌情。

　　对於这道军报，他只是看了一看，与诸将说了下，便就放到了一边，未有就此多言。

　　倒是曹德，忍不住多说了句：“准备打梁国这话，刘将军是多半个月就说了吧？好家伙，他这整军备战的时间可够长的！咱们攻入定陶都已八九十天来了，他才总算是开打梁国。”

　　王敬也在帐中，他犹豫了下，说道：“刘将军此攻梁国，所率部曲甚众，想来粮秣、民夫的筹措、征募或是不易，费点时日，直到现今开始进攻梁国，似亦不足为奇。”

　　曹德笑呵呵地瞅了瞅王敬，不与他争辩，笑道：“是，王大兄说的是。加上前攻薄县的部曲，刘将军用以攻梁的各部，估摸得有一万多、快两万众了，粮秣是不好很快就筹够，也不奇怪。”

　　曹幹打断了曹德和王敬的对话，把头从地图上抬了起来，环顾诸将，说道：“我盘算定了！”

　　王敬、曹德，还有这时同在帐中的高况、李顺、郭赦之、丁狗等人，齐齐的把目光投向曹幹。

　　曹幹示意诸将近前。

　　候诸将全都围在了案边后，他指着地图，说道：“综合多方面的斥候打探和乘氏那边张公传来的情报，现在的形势是这样：定陶郡兵分成了两路，一路向成阳来；一路沿着济水向乘氏去。往成阳来的这一路，打的旗帜是定陶都尉的旗帜，系乃是定陶都尉刘孔亲带，兵马总计两千上下；向乘氏去的这一路，打的旗帜是定陶郡府兵曹掾阮原的旗帜，兵马亦是两千。目前，这两支敌军的兵数虽然相当，但咱们散往句阳、葭密等县县境的斥候、细作回报，句阳、葭密等县现都有调兵的动向，——乃至包括北边的城都、都关亦有出兵的迹象，料之，这几个县现正在调集的兵马，必也是要往成阳而来。如此一来，来成阳的敌军，就将远不止是两千郡兵，加上这几个县的县兵后，有可能会达到四五千、以至更多的程度。”

　　诸将看着地图，聚精会神地听曹幹说。

　　曹幹顿了下，接着说道：“很明显，刘孔亲带的这路来成阳的敌军，一定是两路敌军中的主力了。定陶郡府的打算现也已经是很明显，它打算的是用阮原这一路兵马截断咱们的退路，然后合刘孔部与句阳、葭密等县的县兵，与咱们在成阳决战。……咱们兵入成阳，为的是调定陶郡府出兵，故此咱们并未真的猛攻成阳城，成阳城现并未克，则若在成阳与优势於我的敌军决战的话，不利於咱们。因我决定，咱们避实击虚，先不与刘孔这路敌军打。”指头在地图上的济水上敲了一敲，说道，“咱们先把阮原这一路敌军打掉！”

　　高况说道：“先把阮原这路打掉？”

　　“不错。打掉了阮原部以后，我的设想是，咱们就急扑定陶县。这样，刘孔这一路的敌军闻讯之后，势必惊慌，他们一定会立刻回师定陶县。然后咱们选择合适的地方，设伏阻击。”

　　高况思忖片刻，说道：“小郎此策高明。先打掉阮原部，借此调动刘孔部，再打掉刘孔部，阮原、刘孔两部一被咱们尽数打掉，定陶县内，一则防御已然空虚，二则亦必会因此惊恐，人心大乱，咱们再趁势掩攻，破城不难！高明之策也。但却有一点？”

　　“大兄所说的这一点，是不是咱们现下身在敌境，刘孔、阮原这两路敌军又已出了定陶县，正分向成阳、乘氏开进，咱们也许不太容易能够做到，在不被他们获知的条件下，还回乘氏？”

　　高况说道：“小郎，我正是此虑。”

　　“这点好办。根据张公送来的情报，开向乘氏的阮原所部，虽然也有两千兵，可这两千兵并非全是郡兵，其内的郡兵大约只占一半，余下一半多是壮勇。此亦即，阮原这路兵马的战斗力，应当是不会很强。若想把之打掉，不需要动用咱们过多的兵马。咱们现在成阳的部曲计约四五千众，我打算留下大半，只率千人东还渡济，去打阮原部！”

　　高况说道：“只带千人？小郎，阮原部好歹有两千之众，只带千人去打，够么？”

　　王敬亦道：“是啊，小郎。只带千人，恐怕不够吧？我部在乘氏留驻的虽有部曲，然一来，留驻的这些部曲需要防范乘氏县中的守卒；二来，留驻的部曲中不乏新卒，整整三个曲都是新卒曲，战力亦不如咱们的老部曲，只怕是不太能用为打阮原此战的主力部队啊。”

　　——新卒的四个曲，曹幹带来济水西边，成阳境内的只有曹德一曲，田武、褚豪、杜霸三曲都在乘氏。留在乘氏的三四千部曲中，近半都是新卒，论到战斗力，确乎不太行。

　　曹幹摸了摸短髭，笑道：“高大兄、王大兄，你们把胡大兄曲忘了么？”

　　高况拍了下额头，说道：“哎呀，对呀，是呀！胡仁曲现在梁丘，可以把他调来参战。”

　　王敬也不再提出疑虑了，说道：“我还真是把胡大兄曲忘了。胡大兄曲新才得到扩编，现有八百之众，楚良亦有三二百的其本部部曲，算共千余。合计上他们这千余部曲，再请张公调部分兵马相助，攻歼阮原这路兵马，兵力已是够了。”

　　曹幹赞许地对王敬点点头，与诸将说道：“诸位大兄，王大兄‘攻歼’二字，说得好！欲待实现我方才所言之‘打掉了阮原部后，再打掉刘孔部’，随后攻定陶县城的这个构想，首要重要的一条就是，打阮原部这一仗，咱们必须把之尽歼！得把这一仗打成是个歼灭仗！”

　　诸人想了想，纷纷应是，都道：“是，这一仗是得打成歼灭仗，才能最好的实现郎君意图。”

　　高况挺胸向前，问道：“小郎，敢问之，意令何曲东还乘氏，歼灭阮原其部？”

　　曹幹观其举止，知他心意，摸着短髭，笑道：“千人精卒，是为两曲。高大兄曲当然是其一。”

　　高况大喜，慨然接令，说道：“小郎！此歼阮原部，头功必是我曲！”

　　曹幹笑道：“大兄之勇，我当然相信。”目光落在郭赦之身上，说道，“这另外一曲，赦之，便用你曲。”

　　比以精锐敢战，能与高况曲相提并论的只李顺、胡仁两曲。胡仁曲现在梁丘，李顺曲则跟在曹幹部中，却曹幹为何不选李顺曲？

　　三个缘由。一个是李顺曲、高况曲都是大曲，皆八百人，若再选李顺曲，就不是千人东还乘氏，是一千六百人东还乘氏了，兵数太多、目标太大，不容易隐蔽行踪；一个是他也不能把最能战的曲全都带去打阮原部，毕竟成阳此面，也是有敌人的，而且向成阳围攻来的刘孔这一路的兵马，还要比阮原部多，为防万一，在此处也得留个主力曲才行；再又一个是，高况、胡仁两曲俱是精锐，郭赦之曲也是上等之曲，以此三曲，曹幹估计已是足够歼灭阮原部。

　　郭赦之大声应诺，学着高况，也表决心，说道：“此攻阮原部，我曲必奋勇进战，立下大功！”

　　曹幹沉吟了下，与李顺说道：“李大兄，我今晚便率高大兄、赦之两曲东还乘氏。我离开之后，留於成阳的部曲，暂由你指挥。你明天可遣部分部曲，佯往南下，做出迎战截击刘孔部的样子，……但是不要真的和他交战，只要把他和阮原的视线混淆住，掩护我率高大兄、赦之两曲渡过济水就行了。如果战事顺利的话，我最晚后天就能把阮原部歼灭。刘孔得到这个消息后，他必定会立即撤退，返回定陶县。到那时候，你可再遣兵追击，尽量的拖缓他撤退的速度。我会西渡济水，赶来与你会合。待我到后，咱们再寻机歼灭刘孔部！”

　　李顺讶然，说道：“郎君，你要亲自去打阮原部？”

　　“咱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把定陶的郡兵调了出来。机会不能错过，这一仗，我得亲自打！”

　　高况也进言劝说，说道：“小郎，一个阮原，不过两千兵，还有半数是壮勇之徒，何用小郎亲自去打？小郎纵是信不过我与赦之，乘氏不是还有张公的么？”

　　“高大兄，我不是信不过你与赦之。这一仗十分关键，只有这一仗干脆利索的打赢了，尽将阮原部歼灭了，调动刘孔部，再把刘孔部歼灭，进而攻打定陶县等我这随后的设想，才能得以实施。……高大兄，不必多说了，这场仗，我和你与赦之，一同去打！”曹幹摸着颔下短髭，笑道，“大兄说要立下头功，我还等着在歼灭阮原部时，亲眼看到大兄的头功！”

　　见曹幹态度坚决，高况、李顺等遂也就不复再劝。

　　曹幹又令李铁、王敬，说道：“我离开的这两天中，你两人为大李大兄的副手，协助大李大兄。大李大兄，军务这块儿，你可与李大兄商议；军事这块儿，与王大兄商议。”

　　李顺、李铁、王敬俱皆应诺。

　　曹德身为曹幹的族兄，却未有得到曹幹的“任用”，不免略略失落，然他亦知，资历、能力、带兵经验等方面，他确是不如李顺等，又曹幹用人素来最是公正，因而却也无有什么怨言。

　　安排妥当，当晚，曹幹引率高况、郭赦之两曲，悄然出营，东赴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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