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5章 大审判（七）
拿破仑一世感叹过，普鲁士人是从炮弹里孵化出来的。这话虽然有些夸张，但普鲁士这个国家的军国主义传统根深蒂固，用军事力量解决问题是普鲁士文化传统。
即便世界人民解放军彻底打垮了德国国防军，程若凡踏上德国土地前，其实也不太能直观的理解这件事。
此时的德国的国土已经实际上完成了调整。东普鲁士是普鲁士的龙兴之地，现在以东普鲁士为中心的相当一部分土地划给了新成立的犹大国。以前德国首都柏林为中心的德国东部地区被苏联占领，成立了德意志民主共和国。现在中国控制的地区大概只能称为西德。
程若凡在西德考察后发现，被认为不够军国主义的西德，其民众在接受军事化组织方面表现出令人惊叹的无缝衔接。数千万西德人很快就主动与军事化管理全面接轨，从基本生活的物资领取，分配，记录方面，当地被保留的德国各层管理机构人员不仅配合，更能够胜任自己承担的工作。
甚至在中国占领军使用了计算机进行管理后，西德地区的官僚体系运行的甚至更有效率。
要知道，中国国内的计算机管理系统进入政府的五年中，出现了各种激烈的不适应，出了各种破事。到现在也只是勉强可以正常运行，依旧存在各种内在的反弹与拒绝。
但带着配枪的中国占领军官兵们进入办公室，德国文管系统立刻就肃然执行，并没有丝毫不适应。这样的表现，让程若凡感觉叹为观止。
感叹归感叹，程若凡的目的就是有效利用西德的资源，完成对德国的全面改造。就在9月10日，纽伦堡国际法庭完成了对德国殖民主义罪行的审判。
德国的殖民罪行并不少，然而德国的殖民地少，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又被剥夺了全部殖民地，使得确定这部分罪行的工作量并不大。
将所有与殖民主义有关的建筑拆毁，街道改名后，基本就可以进入审判纳粹罪行，消除纳粹影响的下一阶段重建工作。
此时的程若凡却不得不先与欧洲其他国家派来的使者会面，几乎所有欧洲国家都提出了稳定的原材料供应渠道以及提供市场准入的请求。
东欧国家工业实力孱弱，现阶段出口能力有限，自然优先得到了解决。西欧国家的情况就比较复杂，法国为了获取西欧的领导权，开始全力推进煤钢共同体。
意大利此时不仅与东欧国家谈判，也在和西欧国家谈判，现在明显开始倾向于西欧。
经过一番会面，程若凡给中央发报，汇报了谈判进度后，向中央建议，“优先利用西德工业资源，重建西德经济”。
李润石领导的中央很快同意了程若凡的建议。西德位于西欧中心，工业基础很好，控制了西德就可以在现阶段对欧洲造成巨大影响。快速回复西德经济，还可以逼迫欧洲国家在经济领域做出让步，尤其是中国企业在欧洲企业中的投资以及控股权问题。
何锐生前就很重视此事，一旦打开了对欧洲企业的控股权缺口，中国并不需要摧毁欧洲企业，可以通过控股权影响企业的发展方向，从而无声无息的全面渗透欧洲经济。
这种手段无声无息，却非常有效。譬如，中国希望控制欧洲的汽车产业，可以用向中国以及非洲、亚洲等地区的汽车出口订单乃至于企业配额为条件，要求入股欧洲企业。
中国并不需要直接控制欧洲经济，只要让某些愿意与中国合作的企业发展起来，成为行业中举足轻重的巨头，就可以造成欧洲资金与人才的流入，从而对中国希望控制的欧洲产业造成足够的影响。
从国家的角度来说，只要能制造出足够的影响就够了，这种影响甚至不需要让欧洲产业非得立刻听从中国命令。而是让欧洲产业发展方向中存在与中国合作的可能性就足够了。
这是一种非常高级的手段，道路千万条，只要有一条是与中国合作而获利，而且这条道路还始终通畅。欧洲企业在其他道路都走不通之后，自然会考虑与中国合作。
程若凡接到了中央的回复后，对此深以为然。他曾经数次与何锐谈过此事，用了不少时间才接受了这样的理念。
有了方向，程若凡开始全力执行。随后，德国那些已经确定非纳粹的企业负责人接到了命令，要他们立刻前往西德现阶段的首都伯恩参加会议。
德国企业负责人们虽然很担心自己到了伯恩后会被立刻送进集中营关押甚至是枪毙，但是他们还是全都按时间要求，于9月19日前抵达了伯恩。
出乎企业负责人的意料之外，会议并没有在9月20日召开，他们也没有被抓进集中营，而是很自由的住在旅馆里面等待消息。这就让互相之间许久没见的企业负责人们非常小心的互相交流起来。
上一次这么大规模的见面还是在一年多前，纳粹德国政府要求企业进行防轰炸调整的时候。大家看到曾经的老相识在经历大规模轰炸后还活着，欣喜之余又为那些死在大轰炸中的朋友们表达了哀悼。随即开始小心的讨论着“亲王殿下”召开这次会议的目的是什么。
没错，欧洲媒体已经给程若凡元帅起了一个绰号，“中国亲王”。在何锐生前，欧洲媒体就给何锐起了不少绰号，欧洲民众接受度比较高的有何锐前期的“中国选帝侯”，“中国可汗”、“中国大皇帝”。
“中国大皇帝”，在欧洲直译中也可以称为“大帝”，是欧洲用来称赞拥有远超越普通皇帝地位与影响力的皇帝。
程若凡在欧洲看来是何锐的亲信，也是何锐的学生，现阶段又是中国驻欧洲军队最高指挥官。“亲王”的绰号最符合这个身份。
德国企业负责人们小心的讨论并没有形成共识，对于德国人来说，中国太遥远，也太不可捉摸。如果非得有什么共识的话，大概就是不听从“亲王殿下”命令的德国企业，肯定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程若凡并非刻意晾这帮德国企业负责人，他也是突然接到了西德政府部门的报告，说是程若凡之前下令的德国重建的设计纲领已经完成。
在会议室内，程若凡已经听了五个小时的汇报。作为高级军人，学习外语，尤其是作战对象国的外语，是基本需求。程若凡自己在军校时候就比较倾向学习德语，经过之后的强化学习，基本能够听懂正常的交流。
重建是非常专业的领域，德国与中国的翻译则根据自己对专业术语的理解，向程若凡提供更精准的翻译。
听了五个小时的汇报后，程若凡终于问了一个问题，“你们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开始的设计？”
德国官员谨慎的答道：“从1937年开始，德国城市规划部门就接到了第一次城市全面规划的任务。之后在整体汇报中，因为全面规划执行起来需要的资金太过于庞大，第一次规划被停止。1940年初，规划任务再次重启。到了1942年，在汇报后又被下令中止。如果把前两次也算在里面，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为什么会在1940年重启？”程若凡虽然心中有些想法，依旧询问道。
德国官员恭敬的答道：“报告长官，1940年击败法国后，德国资金压力降低，就重启了这个耗资巨大的项目。”
这个回答与程若凡得出的结论差不多，让程若凡感觉面前的德国佬态度还比较老实，便不再追问。
思忖片刻，程若凡就终止了这次会面。等德国官员离开后，程若凡对负责基础建设的同志说道：“算出来以德国家家都有汽车为基本标准，到底需要什么程度的重建设计了么？”
负责基础建设的同志脸色有些迟疑。何锐生前，中国大规模基础建设就已经开始。这一轮建设的基础设定，就是中国家家都拥有私家车。在当时，如此宏大的设想让基础建设设计部门集体失声。
当时设计部门上下现阶段主要是骑自行车，乘坐公交，很少有人拥有私家车。何锐宏大的设计思路完全超出了这些同志想象之外。
程若凡此时提出的要求已经无法对同志们造成与何锐那次一样的震动，不过到了德国之后，亲眼看到了德国的现状。同志们对于一片废墟的德国要如何才能进入家家都有私家车的新时代。
看到同志们尴尬或者疑惑的神色，程若凡笑道：“我们正在审判纳粹德国，也在审判整个欧洲的殖民主义罪行。光是审判起不到彻底消灭殖民主义的作用，因为欧洲民众真的认为他们从殖民主义中获得了收益。
想彻底消灭欧洲的殖民主义，必须让欧洲民众亲身感受到，如果不采用殖民主义，欧洲可以生活的更好。两相对比之下，欧洲民众才有可能接受殖民主义是历史罪行的观点。
让德国民众拥有家用汽车，这个生活条件并不很高。连希特勒都知道，想有车开，就得现有高速公路。如果城市设计只是让德国人民在拥堵的道路上龟速前进，甚至是被堵死在道路上，会造成很大的损失。而且那时候拆除道路两边的建筑，成本可就太高了！”
这番道理没有错，中国城市设计部门的同志们虽然还是觉得实现起来比较难，至少接受了程若凡的主要观点。最后，大家表示，“请元帅给我们一周时间，虽然大部分参数与内容会抄国内的数据，至少在一周后，我们可以提供一份数据自洽的设计方案来。”
“大家辛苦了。”程若凡表达了感谢。
就在中国城市设计部门的同志准备加班加点完成这个沉重的工作之时，就听程若凡补充道：“把基本理念搞出来，就拉上德国那边的人员一起干。我这次在德国视察，发现德国人口实在是不够多。中国可以设计千万人口的大城市，在德国完全没有这样的可能性。还是德国人了解德国，要让他们在人口以及配套产业方面提出建议。”
“是，我们会按照元帅的要求做。”中国城市设计部门的同志们接受了程若凡的要求。
就在他们准备告退之时，就见程若凡眉头一皱，随即再次叫住了他们，“还有一点，你们最好叫上经济部门的同志。德国国内的垄断制度非常严重，在设计的时候必须注意这点。要打破德国经济制度的垄断体系！”
原本城市设计工作就已经够复杂了，听到还要考虑打破垄断这种经济学概念，一众城市设计的同志们面面相觑，最终只能没有自信的勉强表示了同意。
如果抵达伯恩的一众德国企业负责人听到这样的对话，他们肯定会认为“中国亲王殿下”的称呼绝对是实至名归。如果不是因为何锐有着中国大皇帝的绰号，这些德国企业家很可能会把程若凡元帅称为“德国国王”，甚至有可能是“德国皇帝”。
在这样的高度规划德国，那可是连德意志第二帝国皇帝们都没能达成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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