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千金来求
此时张府的东苑里有两名男子正焦急等待,见张功曹回来赶忙迎了上去。
「爹,风先生怎么说?」一个约莫十四五岁,双目十分浑浊的锦衣少年开口问道。
「是啊老爷,少爷都急坏了……」
张功曹没有立即回答。
只见他漫步回到房内坐下,悠然地打开茶盖漱了个口,又揉了揉因为赔笑导致僵硬发酸的两颊,才面含笑意道:「放心吧扬儿,风先生说了,只要有人愿意献出双目,他略施小技给你换上,从此你的世界将一片清晰。」
「此话当真!?」张扬一听,立刻蹭地一下站起身,脸上不可抑制的欣喜疯狂蔓延开来。
「太好了少爷,十几年来四处求医问药,您不知受了多少罪都不曾有半分好转。如今纯阳宗临府,手到病除!不愧是仙人,这这,这……这手段就是不一般呐——」管家模样的男子拍手叫好道。
「若非看在我儿开了紫脉,日后前途无量。外加我那侄儿在纯阳宗经营多年,也算有点地位。你以为,仅凭老夫这么一个小小的建安郡功曹,能请得动纯阳宗大弟子出手吗?恐怕郡守大人亲自开口也难有如此大的脸面!」张功曹嘴上虽说着硬话,可语气里却是得意十分。
「是啊是啊,我们少爷定然大有前途。不过这个人情,日后还起来是个麻烦事。」管家连忙附和道。
张功曹叹了口气,摇摇头:「我老了,不中用了。日后有何造化,得看扬儿自己的本事咯——」
「爹爹放心,单凭我这中品紫脉,资质已算卓越。只要将眼睛治好,纯阳宗的门就一定进得去。只是不知……这个献目之人从何处寻得?爹爹可有门路?」张扬兴奋地说完,用手摸到茶壶,又抓住茶杯,仔细地给张功曹倒了一杯新茶。
「通福啊,献目这事你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照我说一定要年轻,上了年纪总归目力不济,且这眼珠子一定要清澈。像猎户这类经常射箭的人,目力优越,我看较为合适。」
没等管家回答,张扬又赶着接话道:「对对对,爹说的在理。找个年轻人,给他大一笔钱,凭我张府在建安郡的势力足可保他荣华富贵,待日后我修炼有成帮他复原便是。何况我这双眼虽重影不清,但也比瞎子强得多,日常生活绝无问题。」
管家通福低眉思索了一阵,忽然想起什么,双眼张大道:「说起年轻人,眼前倒是有个万分合适的人选。」
「喔?说来听听。」
「柳荣镇有一少年据说天生慧眼,在那红馆里做一个看馆小厮,抓出千者那是一看一个准!这两年听了他不少传闻,作为凡人有这等眼力,可称异人矣。」
「真有此事?」张功曹一喜,忙确认道。
「千真万确。只是坊间有传闻,说那红馆郡守大人也占了一份,馆主魏晋更是神通广大。这小子愿意献目倒还好说,若不愿意,咱们随意动红馆的人,被发现会不会有麻烦?」通福眉头微蹙有些担忧。
张功曹也皱起了眉头,忖量一番后,将挂在嘴唇上的茶叶吐回杯中道:「这样,你先去问问,要实在不愿的话,咱们还是换个……」
「换什么换,哼!我一个紫脉难道还配不上一对凡人的眼珠子么?一个小厮罢了,在红馆能有多高地位。」张扬冷哼一声甩袖道,那语气似乎是吃定了这个目标。
「可那魏晋……」
「魏晋又如何!我们是凡人,修仙者不应随意插足凡人事务,更别谈动手了。此乃极伤福报之事,爹爹未免太过慎重!」
张功曹只有这一个独苗,平日里宠惯了,听张扬如是说,也只能附和道:「扬儿说的是。不过郡守这边……咱们做事要干净,万不能让他知道此事,否则我怕是乌纱难保。」
张扬面露不屑,忽然起身拍桌道:「福叔,你带几个人去打听一下住处,先跟他好生谈,谈得拢自然最好。要不识抬举……哼哼,不管打晕还是灌药都得把人给我带回来!至于郡守大人那……」
他冥思少许道:「这也不难,只需在出行的马车上挂块郡守府的牌子,这样一来,哪怕有人目击,追查结果最终也只会落到郡守府自己身上,父亲大可不必忧虑!」
通福点点头,起身作揖大喜道:「少爷所言极是啊!不愧是少年英才,心思如此缜密实在令人佩服!事不宜迟,那老奴这就去办。」
……
一夜未眠,向晚的精神状态却极好。
想着爹娘马上能入土为安,这一千多个日夜的辛苦便值了。
一大清早,他就来到柳荣镇把银钱一次性交清。
在挑了日子并交代几位师傅在哪天动工后,又把各项仪式流程弄得清楚明白,这才放心地往回走。
「现在便只等爹娘的忌日了……先生算过,那天的日子也正合适。」
「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向晚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希望和信心。
他准备回家先好好睡一觉,醒后再到村里各处通知一下左邻右舍,于忌日那天来参加入土仪式。
他要趁这段时间再接点活,努力存些钱,届时摆个大的流水席,以答谢长期以来众人对自己的照顾。
人逢喜事精神爽,脚步自然轻快了许多。
向晚在镇上赊了几个大肉包子,边走边啃,不多久便回到村口。
正走着,远远瞟了自家院门一眼,平日里冷清惯了,今日远远地就望见几个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伫立在那,似乎是在等待自己的归来。
除了领头是个过了大衍之数的男子外,其余几人皆是正值壮年的彪形大汉。
「面相倒看不出善恶,领头的大叔满脸笑容,似乎没什么恶意。别是笑里藏刀才好……」向晚心里有点忐忑,略微放慢了些脚步。
这些人要是动起手来,就算他跟李难混了一年多,怕也不是一合之将。
这时,一个邻居正巧出门,见向晚归来,忙上前提醒道:「小子上哪儿去了!你家门口那几人方才扛着个大箱子,四处打听你的住处,说是你朋友,看着分外古怪!」
「……朋友?」向晚眉毛一挑,心里犯起嘀咕。
「你手艺好,这十里八乡都晓得,我估摸着是想托你办点什么事儿吧。那箱子瞧着好像还挺沉的……」
「好嘞——我过去招呼一下!」向晚点点头,将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囫囵吞下。
「若是歹人找麻烦可别害怕,喊一声大伙儿都能听见。」
「行。那您先忙着。」向晚点头致谢,心里却更加不解。
……
在红馆,自己只是个看馆,无权无势。
「木匠活也值不了这么一大箱子佣金……莫不是要出千,想让我睁只眼闭只眼?」心下疑惑着晃了晃脑袋,脚步却没歇,没几下就到了门口。
通福刚抬头,便见向晚归来,连忙两步并做一步,热情无比地迎了上去。在仔细打量了向晚一番后,看着他满意地点点头,方才温文尔雅地道:「足下想必就是红馆慧眼,向晚向公子吧?」
看了眼那巨大的红箱子,向晚神情有些恍惚,一个呼吸后才缓过来,连忙答道:「公子不敢当,正是鄙人,不知您这是……」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郡守府的外管事,小姓童,蒙大家看得起,都喊我一声童叔。」
「郡守府?」向晚心里一惊。
郡守乃是整个建安郡最大的官。
哪怕自己名声大些,也不过是在柳荣镇范围,整个建安郡少说也有大几十个镇。
更何况自己的身份低微,凭这点名气,犯不着让一郡之首抬大礼来请吧?
只见向晚表面镇静,退后一步作揖道:「童叔,向某身无一技之长,怎敢劳郡守大人如此……不知您今日上门是有什么吩咐?」
「这……」左右看了看,通福神色有些为难地道:「向公子,咱们是否方便进屋里谈?」
「瞧我这脑子!方便方便,您快些请进,寒舍简陋,见笑了……」向晚有些尴尬,连忙往前几步打开院门,将众人迎了进去。
进了屋,通福四处张望了一番后,笑呵呵地啧啧称叹道:「都说寒门出贵子,果然名不虚传呐。向公子被褐怀玉,慧眼无双,大名在郡城可是无人不晓。」
「寒舍中没备什么好茶,乡下人,平日里喝惯了白水,招待不周了……」似乎没听到夸奖,向晚自顾自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递给通福。
通福礼貌接过,嘴唇轻沾了一下,算是纳了主人家的客套。
放下杯子,只见他挥了挥手,门外几个大汉立马将那口大箱子抬了进来。
「这是我家大人的一点意思,不成敬意,还望向公子笑纳!」
箱子并没上锁,没等向晚回答,其中一个大汉便掀开了箱盖,一道道金光登时扑面而来。
只见那大汉用手拨了拨上面一层的金灿灿的大钱,下方露出的是铺满的绫罗绸缎。
粗略判断,这一箱子的价值几乎相当于红馆半天的流水,依照向晚现在的能力,穷极一生他也无法挣到。
「您这是……」向晚始终巍然而坐,面上没有一丝神色的变化。
实际上,现在的他简直有些发蒙,这可是实打实的财富。一旦收下,他这辈子便能衣食无忧,哪怕坐吃山空,也能过上比普通人好几十倍的生活。
「不瞒公子,今日来寻你,是有要事相求,且此事非公子不可为!」自打进屋始,通福心里便有了底。
这破屋漏舍,想来也知道,向晚怕是穷大的。
看着那一大箱的财宝,向晚心里咕咚:「废这么大劲,送我这么多钱,到底何事非我不可?」
若不是已经完成了置办坟地的心愿,若非这两年在红馆里见了太多因为钱财失去自我的人。
单凭箱里金灿灿的光,不管郡守让他做什么,只要不是买他的命,只要能让他有机会享受这笔天降横财,他决然无法拒绝。
但时过境迁,向晚已非四年前的无知稚童。
「鄙人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却也知道这一箱东西的价值。郡守大人如此破费……不知需要鄙人为他做点什么?」
「好——」
「痛快!」通福点点头,一拍桌子,提高了音量道:「说来不过小事一桩罢。我家大人,确切点说是我家公子,想与向公子交换一样东西。这一箱不过是定金而已,事成之后,另一半双手奉上!」
「交换一样东西?」
顿了顿,向晚突然笑了起来。
这屋里的所有物件他如数家珍,没有一样价值能超过两个钱,绝不可能存在自己买椟还珠的情况。
摇晃着脑袋,只听他一脸自嘲地笑道:「童叔说的哪里话?非鄙人自惭形秽,您细瞧瞧这里,茅室土阶,难蔽风雨,可谓家徒四壁,踵决肘见。实不知有何宝物担得起郡守公子提出交换二字。」
闻言,通福也笑了,但却笑得让人有发毛。
他探过身子贴近向晚,一双上翘的眼睛死死盯着向晚的双眸,音调微沉,用语气森冷地道:「我家公子想交换的,并非其他,正是向公子这双名扬建安的慧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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