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九十一章 裘不得（四千三百字）

　　得到楚城幕的正面承诺后，仲卿卿终于舒了一口气，这臭小子虽然性格疲懒，可答应过的事情，总会想办法做到。

　　收回看向楚城幕的目光，仲卿卿又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手中的绘图板上。最近她被楚城幕弄去出差，倒是把秋锦歌的演出服给耽误了，回来又是各种忙，眼看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演出了，到时候演出服的工期怕是有点赶。

　　楚城幕见仲卿卿再次开始绘图，也重新拿起了签字笔在A4纸上写写画画起来。刚才通过听那个MP3，楚城幕就暗自猜测到这大妞怕是有点强迫症，不然怎么也不至于连做个饭也得要求精确到以克为单位。

　　好在做菜这种事情对于楚城幕来说，早就已经驾轻就熟的小事儿了，尤其还是渝州菜。

　　虽然平时没有注意这些细节，可楚城幕还是通过自己那堪称变态的记忆力，把仲卿卿可能会纠结的地方都给特意标注了出来，甚至包括每个步骤开火需要开多久，火力的大小在天然气灶上是几格等等。

　　办公室里，两个身材同样高挑的年轻男女都在默默的忙着自己的事情。不过一个忙着的是公事儿，另一个嘛，则在正大光明的摸鱼！如果说把仲卿卿哄开心了能提高她的工作效率的话，楚城幕现在目前勉强算个后勤。

　　就在楚城幕心无旁骛的在心里默默盘算着油盐酱醋的时候，远在京都海淀区中关村的裘伯君已经在烟雾弥漫的会议室里开了一整天的会议了。

　　同在中关村，早上赵司章和王芷被二局带走的消息没多久就传到了裘伯君耳朵里。赵司章会出事儿，这是业内的共识，只是什么时候会出事儿，由谁来弄出事儿的问题。

　　同为杀毒大厂，瑞星实在是太过强势了，手段也太过下作，逼得金山不得不多点开花，以前从来不碰的网络商城和网络游戏，这些年逐渐成为了公司的转型方向。

　　网络商城已经打包售卖了，目前算是失败了，至于《剑侠情缘》系列，不知不觉中竟成了公司营收的大头。只是这样的金山，还是自己梦想开始的那个金山么？

　　要是换在平时，求伯君肯定会幸灾乐祸一番，赵司章玩的套路太脏了，这几年金山明里暗里的没少吃瑞星的亏。不过此刻求伯君却没有心思对于瑞星发生的事情保持太多的关注，因为那个一直默默通过安全卫士蚕食着市场份额的天网，终于要来了。

　　看了看自己左手边那空荡荡的位置，再看了看自己平时依为臂膀的公司高管们那愁眉苦脸的模样，在会议室里待了差不多四五个小时的裘伯君有些走神了。

　　自从几年前生了场大病以后，自己的精力就早不如前了，别人都说自己是受了道家无为而治思想的影响，又有谁知道自己其实是没有精力去管太多。

　　相信那个被大家称作“中关村英雄”的王芷也有和自己相同的苦恼吧！这家伙更惨，九几年一场大病让他退居幕后整整三年，回到公司以后，也是精力大不如前。

　　这一点其实很容易看出，以自己对王芷的了解，瑞星的手段不会这么脏才对。那也是个理想主义者，若是他的精力还像当年那般旺盛，又怎么会容忍自己的公司各种盘外招不断？

　　赵司章对于王芷其实就相当于雷君对于自己，可自己却做不到王芷那样把大部分权利下放给了赵司章。没了我裘伯君的金山，那还叫做金山？架空自己？让自己做个啥事儿也不管的太上皇？哪怕是跟了自己十多年的雷君也不行！

　　“先散会吧！休息一下。”有些走神了的裘伯君察觉到一个正在发言的高管已经停下了发言，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可自己并没有注意到刚才对方说了什么，反正都是些无用的建议罢了，于是点开了面前的麦克风，裘伯君冲会议室里的众人挥了挥手道。

　　走出烟雾弥漫的会议室，裘伯君犹豫了一下，走回自己的总裁办公室，然后拿起手机拨通了雷君的电话。没想到雷君走了以后，公司里竟没有一人可以挑起大梁，他以前的那些老部下，那沉默的状态和微带讥诮的表情，更是让自己有些难堪。可事到如今，不找雷君商量一下，自己又能找谁？

　　“喂，裘总！”不多时电话接通，一个很是欢快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哪怕仅仅是通过语气，裘伯君也能感受到雷君此刻的轻松与惬意。

　　“喂，老雷啊，你现在在哪呢？”听到电话里传来一阵呜呜的破空声，裘伯君冲电话里打了个寒暄，问道。

　　“我在章晓龙这边玩高尔夫，这老小子今天又翘班了，我看过段时间楚城幕找他拿产品的时候，他拿什么东西出来交代！哈哈哈哈……”雷君闻言，大笑道，紧跟着一个抱怨他不够意思的声音也从电话里传了出来。

　　“楚城幕？”有些意外在雷君嘴里听到这个名字，求伯君愣了愣神，又继续问道：“老雷你和他很熟么？”

　　“还好吧！我前段时间在渝州找洪成安散心的时候，和他深聊过几次。”电话那头，雷君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刚才章晓龙被他抓了个小鸟，此刻他正咧嘴笑个不停。

　　“那你回来辞职的事儿？”裘伯君闻言，迟疑了片刻，又问道。

　　雷君闻言，也不掖着藏着，冲不远处的章晓龙挥了挥手，然后漫步在高尔夫球场上，回答道：

　　“嗯，就是受了他的影响，原本我是打算陪着公司一起待到上市以后的。那时候和他见了几次面，又聊了聊，还是感觉创业这种事情得趁早，所以从老章这里回去以后，我就辞职了。和他聊了几次，对我的启发很大，最近我正在琢磨着点儿别的东西。”

　　裘伯君闻言，不由苦笑了下，原本他还打算试试能不能和雷君聊聊，让他回公司来一起渡过难关，金山毕竟也是他付出了十多年青春的地方。目前看来，这话倒是无法说出口了。

　　“赵司章被抓了，这事儿你知道么？”裘伯君换了个话题，问道。

　　“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说今天怎么在网上看见天网铺天盖地的广告呢，原来是那小子收网了。”雷君闻言，微微愣了愣，随即又笑了笑回答道。

　　“收网？什么意思？”裘伯君捂住话筒，压低声音问道。

　　“裘总，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么？赵司章上次准备封查天网的数据中心又不是什么秘密，以楚城幕睚眦必报的心性，哪会就这么算了？再说了，上次我和老洪打电话的时候，你猜我听到谁的声音了？”雷君闻言笑了笑，回答道。

　　如果说当初雷君还没能看出来楚城幕为何对自己说这么多的话，到今天，他也已经反应过来了，对方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削弱金山。不过很奇怪，自己却并没有感到反感，反倒是想和这个年轻人再聚一聚。

　　“谁的声音？”裘伯君问道。

　　“柳旭，老柳的声音！”雷君翘了翘嘴角，笑起两个小酒窝，回答道。

　　“废掉赵司章，砍掉了你雷君，挖走了柳旭，就是他为天网的提前布局么？”裘伯君闻言，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心里暗暗有些发凉，却没有问雷君的消息是否准确。毕竟都斗了这么多年了，就像自己不会听错王芷的声音一般，雷君自然也不会听错柳旭的声音。

　　雷君闻言，思索了片刻，有些迟疑的回答道：

　　“布局的话，我觉得算不上吧！据我所知，天网原本准备三个月前就上市的，还不是因为赵司章自己乱来。”

　　“如果非要说楚城幕布局的话，倒不如说他是顺势而为，抓住了微点上市的机会，也抓住了柳旭和赵司章之间的矛盾，当然，他也抓住了我和你裘总之间的裂痕！不过就算这样，这份心性也很厉害了，咱们玩技术的，玩不过人家这种纯粹的商人。”

　　听到雷君连裂痕这种话都说出来了，裘伯君苦笑了一下，接下来的话更是没法再聊下去了，于是和雷君又寒暄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挂断电话，雷君看了看通话记录，暗自摇了摇头，拿着球杆回身往章晓龙的方向走去。

　　“裘伯君？”羊城今天的天气不错，大片厚厚的云层遮挡住了阳光，却也没有凉快到可以不出汗的地步。见雷君走了过来，章晓龙把球杆架到肩膀上，带头往不远处的休息厅走去。

　　“嗯，估计是想问问我你老板的天网杀毒上线以后，该怎么应对。”

　　雷君揭掉了头上的球帽，用帽子扇了扇风，回答道。相比之前的偏分，雷君此刻换了一个精干的寸头短发，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章晓龙依然是一身牛仔裤加POLO衫的打扮，如同扛着扁担一般扛着球杆，冲跟在身后的雷君撇了撇嘴，说道：

　　“应对？有屁的办法应对，我这个老板，压根就没指着杀毒软件挣钱。除非裘伯君和王芷敢跟着免费，可他们敢么？尤其是瑞星，一年接近十亿的市场，王芷还没这个魄力。”

　　“今天上午我研究了一下他推出的天网社区，社交属性远远超过游戏属性。裘伯君和王芷想要死里求活，还不如把眼光放到社区上面，这个才是真正的杀招！”

　　雷君闻言苦笑了一下，道：“王芷没这个魄力，裘伯君就有了？还社区？当初西山居的项目都差点被他砍掉了，要不是我坚持己见，金山的财报不知得有多难看，还想上市？上吊还差不多！倒是你，我来这几天，你天天翘班，就不怕你老板冒火？渝州话是这么说的？”

　　“冒火？生气的意思？”章晓龙闻言，扭头看了雷君一眼，问道。

　　“嗯，洪成安学了不少渝州话，现在他那个普通话啊，一言难尽！”雷君点了点头道。

　　高尔夫球场一般每几个球洞就有一个休息厅和小卖部，谈话间，章晓龙和雷君就来到了休息厅，各自找了一个躺椅坐下。

　　放下球杆，章晓龙拿起手边的功能性饮料灌了一气儿，这才说道：

　　“哎，不是我翘班，我老板给的开发任务其实不重，只是我一直对他的要求没多少概念。没有出现过的东西，我怎么也不可能凭空想象出来。今天研究了一下他的天网社区以后，我倒是隐约有点头绪了，这两天陪你玩了以后，我也该去一趟渝州和他当面聊聊了。”

　　雷君在金山忍痛售卖掉了自己花了大量精力开发的网络商城，章晓龙也在最低落的时候卖掉了自己花费大量心血培育的Foxmail。这使得两个本来不算走得多近的男人，因为有了类似的经历，在短暂的相处以后，倒隐约有了几分知己的意思。

　　“去渝州？你们老板回公司了？”雷君闻言，也来了兴致，从躺椅上坐了起来，问道。

　　“回公司？”章晓龙闻言愣了愣，他只和楚城幕打过几次交道，反倒是没有雷君更了解自家老板。

　　“嗯，前几天我来你这里之前，和老洪打电话打算再去渝州逛一圈的，结果他告诉我，他已经有十多天没有看见他老板了。这一点倒是和你挺像的，呵呵呵……”雷君说着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章晓龙闻言，也忍不住露出了几丝笑容，乐道：“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和他这样的人打交道。也不知他是对我太过信任了还是缺心眼，自从三月份来了一趟羊城，从那以后，我俩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放权啊！”雷君闻言，把双手枕到脑后，幽幽的叹了口气道。

　　章晓龙闻言，侧头看了雷君一眼，说道：

　　“这方面我这新老板倒是做得不错，听说在渝州的总部，他也是把大把的权利下放了出去。不过我听老洪说，他越是把权力下放出去，老洪就越是打心里怂他，因为没地方可以甩锅。”

　　“听说五一节的时候，还亲自送了十多个人进了监狱，前两天又把总部的白方禹给挂了起来，再加上这次瑞星和你们金山的事情，我这老板啊，不缺手段的。”

　　“嗯，过两天咱俩一起去渝州吧！这一趟也玩得够久了，下个月京都的谷歌研发中心就要正式运营了，我还得过去看看。”

　　听到章晓龙对楚城幕的评价，雷君不由打心里有些羡慕。不过此刻他内心那颗叫做野心的小火苗，已经被楚城幕提前给点燃了，再让他回去给人打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了。沉默了片刻后，雷君才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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