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平安的家
河川市,是全国著名的体育大市。位于市区繁华地带的体育街上,就同时坐落着国家射击射箭运动训练中心、国家搏击运动训练中心和省田径运动训练中心这两大国家级和一大省级体育运动训练中心,此外,省体育局、省体育运动中心、省体育学院、河川市体育局等官方机构也坐落在这条街上。而这条街上最为壮观的两大建筑物,还数号称全国第二大的前进体育馆和激流体育购物商城。除此之外,遍布大街的体育培训班、健身馆等更是数不胜数,算是河川市房价最高的地段之一。
就在这条繁华的大街上,还有一个看起来不起眼却占据了很大一片地的地方,那就是省体育小区。这处小区修建于2002年,三处训练中心和省、市体育局干部职工都集中居住在这里。该小区内共有国家运动员专享的联排别墅小院,也有供普通职工居住的高层楼房。平安的父亲是国家射箭运动员,曾连续蝉联三届世界大赛的冠军,也曾获得过奥运会的奖牌,他的母亲则是国家摔跤运动员,也曾多次入选国家队取得过不俗战绩。
35年前,平安的父母相爱结婚,后来依据国家福利政策,分配到现在居住的这套联排别墅。后来,随着商品房政策的改革,平安家以很优惠的购买政策,买下了那套房子。
在河川市,体育小区内的联排别墅,算是最抢手的房子,联排而起的高档别墅,独门独院,地上三层,地下一层,室内共计六室三厅两卫一阁楼一平台一车库,总共280平方米。按照河川市当下的房价,这套房子市值在2200万左右。如今,这套房子里,就住着平安和安静兄妹俩,平安住在一层主卧,主卧隔壁是书房,另一边是厨房和带内门的车库。安静住在二层主卧,另有两个房间空着,二层中央的小厅也成了她日常练习的地方。
从单位回家后的平安,一直处于懵逼状态,身子一沾床,就呼呼大睡个不停。醒来时,已经到了晚上的7点。这时,安静恰好从培训班回来,正张罗着给哥哥做晚饭吃。
安静比哥哥小了7岁,现年25岁,和哥哥不同的是,她从小和母亲学习摔跤,两年前从体育学院毕业后,在体育小区外面开了一家女子防身术和少儿摔跤培训班,生意兴隆。
“哥,你醒了,起来吃饭吧,一天没见你吃饭,你就不饿?”从厨房走出来的安静,看着哥哥揉着睡眼从卧室出来,赶紧喊他吃饭。
和自家妹妹没什么见外的,平安先拿起凉壶灌了一肚子水,然后坐在饭桌前,举起饭碗大口吃了起来。
“哥,你最近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安静小心翼翼的问到。刚才回家时,她注意到一辆警车停靠在自家小院外面,里面坐着两个便衣警察。看见她回家,还热情的打了个招呼
“我哪次遇上的不是麻烦事?别管我,你自己最近出门注意点,马上就秋天了,还穿这么短的裙子。”平安看着妹妹的裙子不满的说。
“哦!”安静乖巧的回答了一声。
“你喷香水了?”吃了几口饭菜后,平安仿佛恢复了活力,突然闻到了妹妹身上的浓厚香水味。
“费可卿给我喷的,我说我不要,她非要给我喷。”安静老老实实的回答到。
“算了,你也大了,该收拾自己了。”看着眼前的妹妹长得漂漂亮亮,亭亭玉立,平安感慨的说。
“那我能不能谈对象啊?”安静撒娇到。
“该谈就谈呗,25了,不小了。”平安随口说了一句,想了想,突然看着妹妹看了好一会,用怀疑的口吻问到,“你该不会还和那个叫什么什么克的网友搞网恋吧?都说了网恋不靠谱,那孙子也是,从你20岁起就开始勾搭你,五年了,孜孜不倦啊,要不是你俩见不着面,我非撕了他的皮不可。”
“要是能见着呢。”安静试探的问到。
“恩?怎么,他还敢来河川?别让我抓住他,打死他!”平安吓唬妹妹到。
“杰克是个好人,学历好,长得也好,说话声音可好听了,我们只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哥别你乱说!”安静坚持的说。
“我不同意啊,有本事你让我看看他的照片,你信不信,我分分钟找到他,弄死他!”平安接着吓唬妹妹到。
“可他要是为了我来到河川,我该怎么办?”安静扭捏的说。
“你就说你有对象了,明天我就给陈乃荣打电话,让他给你介绍一个商界精英,想谈对象,就好好谈一个。”平安武断的说。
“他能给我找什么样子的?一个商人,每天和三教九流厮混,没个正经!”安静撅着小嘴表示反对。
“我救过他的命呢,老陈人不错,要不也不会为了情谊脱下警服!”平安说,“说起警察,你是万万不能找警察,警察就这点不好,要不太看重事业,要不太看重情谊,我认识的警察全是没良心的,老婆孩子一天到晚问都不问,所以,警察不选!”
“警察就挺好的啊,多帅啊!”安静说。
“记者才帅,好吗!”平安不满的放下饭碗,伸出手对着妹妹勾了勾。
“今天才12号,你这个月已经花了2000块了,还想要5000,想都别想。”看起来啥也听哥哥话的安静,在家却是财政一把手,不但管着家里的日常开销,还管着哥哥的工资卡。
不过,别看安静管钱管得厉害,平安家却一点都不穷。平安作为主任记者,本身就拥有稳定的聘用工资,职称、职务、工龄、绩效算下来,每月工资在35000元左右,到了年底,还有一份60000元的保底奖金。当然,工资只是他的日常花费。他的大宗收入,还靠稿费,作为一名职业写手,他目前正在写的畅销书,已经获得了签约,版权加稿费已经超过了五十万。此外,每年他还喜欢写点不着调的时评,光这一项一年就能收入八九万元。有时候,还会帮助一些企业写一写材料,收一点劳务。就连公安局,也曾因为他帮忙破案,以顾问劳务费的名义,给过他钱,不过这些都是小数,上不得台面。综合来讲,平安的年收入杂七杂八可达到80万元。平安的老家就是河川本地,他们家的老房子,就在机场仓库那一带,十年前,老房子拆迁,按照比例一次性补偿了他们家800万元和五套单间小仓库。800万元自然是存起来做“结婚基金”,兄妹俩一人一半用作结婚喜钱,但如今二人都是单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花上。至于五套单间小仓库,平安自己占据了一套,剩下的四套总共以每年24万元的价格租给了快递公司。这笔24万的收入,自然也以一人一半的方式存入到“结婚基金”中。对于这笔“结婚基金”,善于理财的安静,自然不会白白放在银行吃利息,而是投放在稳定的基金项目中,如今本金加房租加红利已经超过了千万。
安静虽然没有固定工作,但是靠着培训班,每三个月一班的固定收入抛去房租,也净赚八到九万元左右。此外,平安和安静的妈妈,是一家大型投资机构的负责人,每月都会按时发给他俩生活费。平安不愿意要这笔钱,安静自然独自享用了。所以说,在河川市这样的高消费城市里,他们兄妹俩的收入算不得大富,但也绝对是中产级别偏上了。
安静之所以不愿意给哥哥钱,其实是因为平安从不把钱当回事,出门在外,别人给他透露个小消息,他一高兴,一百块钱就出去了。所以,安静每周只给他1000元,这也只够平安日常买烟、加油,偶尔在外吃个饭的消费。但最**安遇上了牛建的案子,他需要一笔钱来收买线索。
吃完了饭,平安咬着牙签打开客厅窗帘,夜幕降临,外面的那辆警车还没有离开,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从驾驶座上那壮壮的躯干分析,开车的人必然是刘科斗,梅前那小子现在估计正在追踪吴安,显然不会来陪他。
“拿一壶热水,热几个包子给他们送过去,他们是负责保护我的。”看着妹妹收拾了碗筷,从厨房中走出来,特意吩咐到。
说完这些,他转身上了二楼,来到了其中的一个空房间中。这间空房不大,靠墙的正中央就是平安的父亲平凡的照片,照片前面,放置着香炉、蜡烛等物。原来,平安的父亲已经不在人世。看到这里的朋友,一定会问,那平安的母亲呢?说到这里,可得叮嘱大家一声,在平安面前千万不要提平安的母亲。谁提了,他和谁着急。
明烛,焚香,插入香炉,平安对着自己老爸的遗像拜了三拜。“老汉!这几天出差,没给你上香,先给你点根烟!”自言自语的平安,点燃了一根香烟,放在香炉旁。
“老汉!你的案子我有一点线索了,我已经找到了那个当年管理监控录像的人,我不会让你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冤死的!”平安坚定的说着,双眼看着父亲的遗像,一行热泪夺眶而出,十五年前的回忆再一次涌上心头。
十五年前,河川市中级法院内。
“平凡,因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罚款161789元……”法庭上,审判长正在宣布审判书。
“最后,请让我为你们指出凶器上的一个秘密,这个秘密牵扯着这座城市中最黑暗的一面。”被告席上,平凡冷静执着的做出最后要求。
“同意,法警将一号证物给他看。”审判长想了想,说到。
一名法警将装在一件塑料袋中的长箭拿到了平凡的身边。平凡取过长箭,用手亲亲抚摸,仿佛手中拿着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贝。
就在这时,平凡抬起头,看向了坐在证人席上的安可珍——这是她的妻子,是他两个孩子的母亲,却是最后证明他是杀人凶人的关键证人。
不过,就在他看向她的眼神中,却充满了浓浓的爱意,她证明了他是杀人犯,他却对她没有一丝恨意。就在决定着他的命运的此时此刻,他什么都不在乎了,这一刻,他想用他接下来要做的一件事,告诉每一个人,他是冤枉的,他是清白的。
双目相对,相濡以沫。此情此景,无怨无悔。
看完了妻子,平凡又回过头看向坐在最后一排抱着妹妹安静的平安。
父子目视,舐犊之情,流露如初。来不及解释什么,来不及叮嘱什么,唯有忘记这一切,好好生活吧。看着儿子的平凡,灿烂微笑,什么都不懂且也什么都懂了的平安,看到父亲的微笑,一股不详征兆却涌上了心头。
“老汉!”顾不得法院秩序森严,平安突然身不由己的朝父亲的方向跑去,这一声喊,也吸引了所有的人。平安不想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因为就在他吸引了所有人注意的那一瞬间,唯有他也只有他始终关注的父亲,将那支宝贝长箭顶在了他自己的喉咙前——
“平凡无罪!不愿苟且!愿以死证清白!”趁着所有人被平安吸引的那一瞬间,平凡喊出了他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用带着手铐的双手,娴熟的将长箭转了个方向,刺进了喉咙…….
时空回到现在,搁在香炉前的香烟已经默默烧完。平安揉了揉眼睛,离开了供桌,走到了房间的另一面墙前,这面墙上,挂着七把长弓,均是平凡身前勇夺冠军的利器,长弓下面,是配套的七壶箭,其中六壶是满装的12支,唯有一壶父亲特意请人定制的“狼牙”箭,一壶中却只有10支。就是这壶天下独一份的定制箭,其中一支射杀了裁判员高星宇,成为了案发后的“铁证”,另一支,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汉,这次借着出差的机会,我找到了关键人物,也许可以找回那支你真正射出去的箭…….”平安从身后取出一个箱子,正是今早他特意返回办公室取走的那一口箱子。
“哥哥,严青叔叔来了。”楼下,妹妹的声音突然传来,顾不上打开箱子,平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是啊,眼下,还有一件棘手的案子等着自己去破,这次和往常不一样,自己一不小心好像陷了进去,为了自己和妹妹的安全,他必须揪出黑幕后的人。
眼下,严青亲自登门,来意不言而喻。也好,自己是该在那个白痴梅前的面前露一手了。想到这里,平安回答了妹妹一身,悄声离开了这间屋子。
客厅里,严青坐在沙发上吸溜着安静泡的铁观音茶,陪严青前来的高小飞,则亲车熟路的从冰箱中取出剩菜,就这还没有凉透的大米吃的香甜。
“老严,今日家祭,不想做其他事,要不明天我去找你们。”平安下楼,随意的坐在严青的旁边。
“不好意思,忘记了今天是平教官的忌日。”严青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原来,平凡不单单是国家弓箭运动员,还曾是河川市公安局的射击教官,正因为如此,很多现在四五十岁的老警官们,尤其是经常会用到枪的那批刑事警察们,都接受过平凡的训练,自然对平安格外亲热。
“高小飞,你每次来我家都不把自己当外人,你这是有什么企图吧?”看到严青的尴尬,平安故意岔开了话题。
“是啊,我想着以后入赘你平家,嫁给安静当老公啊!”高小飞毫不在意,拿安静开玩笑到。
平安和高小飞在一起相识多年,携手破获很多案子,几番死里逃生,都靠着彼此相互挟持。想当年,一个普通的小记者,一个刚刚空降到岗就被任命为重案大队副大队长,被人称之为“理论派宝宝”的小警官,二人携手,误打误撞破获了一起重大凶杀案,平安自此被冠以“记者侦探”的头衔,高小飞也短短几年靠着高学历和高破案率,从副大队长一路飙升为支队长。
“那可不行,除非你转行去警察学院当个教书匠,我还真舍得把妹子托付给你。”平安半认真半玩笑的说到。
见惯了这两人没个正行,安静一身不吭,出来给严青倒水时,一脚一个,狠狠踩了两人一脚。
“平安,这个案子不小,梅前一个外来户,八成拿不下,最后还得我出马,你就别藏着了,有啥发现说说看吧,今天你家家祭,我做梦都想让我平叔叔活着,我也给他好好磕个头,你看,是这个理吧!”高小飞油盐不进的说到。
“也就你们老二位了,要是那个梅前来,我一个字都不说!算了算了,我家今天不适合说这个,去你们单位吧!”平安想了想,还是准备把自己掌握的东西及时反馈给警方才更重要。
事实上,平安从小最大的梦想,不是当记者,而是当警察,他对警察这个职业充满了幻想。弹弓也好,弓箭也罢,那些只能算是家学。但自父亲出事后,虽然他一直坚持父亲是清白的,但法院还是给出了最终判决,父亲,有罪,死刑!而一个在外人看来是“杀人犯”的孩子,想当警察是很困难的。根据公安部、教育部2000年下发的《公安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工作暂行办法》,报考公安警察院校,直系血亲中或对本人有较大影响的旁系血亲中有被判处死刑或者正在服刑的,不具备报考条件,所以,平安的警察梦破了。
事实上,安静也在后来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公务员就不要想了,考试成绩再好,政审也过不了。毕业后,她只能开了个培训班。
为了方便调查父亲的案子,也因为新闻工作者这个职业,在某些地方和警察职业有着一定的相似性,平安后来果断选择了记者这个职业。
在接触到刑事案件后,平安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越陷越深,每次遇到重大刑事案件,总打着案件跟踪报道的旗号,实际进行独立调查。久而久之,以严青为首的一派刑事警察们,默认了平安的能力,有几次还以“顾问”的方式,邀请他参与到案件侦破工作中来。
虽然有了“顾问”的身份,但平安也自己给自己定下三大规矩。第一条,永远不能利用手中的顾问身份,影响案件侦破。第二条,自己坚持将调查情况与警方共享,不干扰警方攻破案件的方向。第三条,自己始终是一个记者,不是警察,不可代行警察之权利。
正是有了这三条规矩,平安在和警方的互动配合中,不但没有对警方破案带来影响,还经常提供一些有用信息,成为了警察信得过的社会朋友。
“走吧!外面的警车留下保护我妹妹,我和你们走,应该没人敢找我麻烦吧!”平安穿好外套,对身后的妹妹说,“放心,我一会就回来了,别等我,早点睡。”
“看你这样子,我就知道,你小子一定有好东西!”高小飞开心的说。
“先别高兴,去公安局前,你们得先陪我去找一个人,这都两天过去了,按理说该给我回话了,别看着我,这个人要告诉我的东西十分重要,我的推理成立不成立,就看他了。”平安推开家门,朝外走去,安静突然跟了上来,抱了抱哥哥,把一个装有5000元钱的信封放进了哥哥的兜里。
“晚上关好门窗!”平安叮嘱到。
“走吧,走吧,有刘科斗和张雪建守着呢,你妹妹绝对没事。”高小飞不耐烦的说。
“走,去宝贝疙瘩洗浴城,先帮我找一个叫做二嘴子的小混混。”上车后,平安对负责开车的高小飞说到。
警车缓缓使出体育小区,一个穿着黑色运动服,带着黑色头套的“靓仔”从人群中慢慢走出来,他看了一眼走远的警车,又看了看体育小区门房前,正在象棋棋盘上杀得难解难分的两位老保安,悄悄朝小区大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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