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受伏

　　前方不远处，就是门派的大门。

　　午后的阳光，在树木茂密的山里被挡在了云端，不得下沉，林中山路似乎还有今晨水汽未散去，氤氲一片，却也清凉。

　　当一行人在赶路中稍稍在这片朦胧中失神的一瞬，前方传出了人说话的声音。

　　“在此恭候首席弟子多时了。”从模糊不清的一片里走出了四个人。

　　襄月一眼认出了他们，他们是收剑流的亲传弟子。

　　“这下你总完全相信我了吧。”屠成乐摸了摸他的山羊胡子，意外地还有一丝得意。

　　襄月没有理会，她冷眼看着越来越清晰的四个人，心里的火愈燃愈烈，很想发泄一番，但又用力地压了下去，想最后再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汪子真，你们要干什么？我师父呢？”襄月稍稍闭着眼，才勉强从嘴里挤出了这两个问句。

　　汪子真拔出了自己的剑，另外三个人见此也纷纷拔出了剑，眼神里露出了凶狠的光，也许是把对拔剑式的恐惧隐藏得很好。

　　襄月眼神不动，连头也不侧一下，对震风林的几位说道：“很感谢各位的相助，但在这个时候，作为未来的掌门人，还是让我自己来清理门户吧。”

　　屠成乐示意手下的人继续上山，“我留下来陪你，先看看你的实力再决定帮不帮你。”

　　襄月冷冷道：“大叔，你这是白等。”

　　汪子真那边似乎已经耐不住，四个人一并运气后挥舞着长剑便向襄月冲了过去。

　　襄月的眼睛仍然微微闭着，手伸向了剑柄。

　　汪子真一个呵声，几个人收住了剑招，并在原地列阵，在阵中施展灵池剑舞。

　　襄月心中杀意已起，她忽地睁开眼，眼里杀气凝重，手在触到剑柄的一瞬拔出了剑，一道长长的凌烈剑气划破水雾的迷离，直冲向了剑阵。

　　汪子真几人也不慌张，只见他又一个呵声，四人在剑舞中变换了节奏与招式，只见一人往剑阵前一跃，长剑一挥，同样一道剑气飞出，另外两人招式类似，即连续三道剑气冲向了襄月的拔剑剑气，只见在两股剑气相击之时，震击的威力将周围的草木都压到了地面，甚至从中断裂，尘土被激到了空中，沾上了雾气，又直直掉了下来。襄月的攻势被化解，剑阵又未受任何损伤。

　　襄月正想把剑收回剑鞘，却只见此时汪子真站定，长剑在手，挽了剑花，稍稍运气，长剑归鞘。

　　突然，方才收剑流剑气划过空中的轨迹，又一道更为凌厉的剑气向襄月奔袭而来，剑气所到之处更好似有空气炸裂之声。屠成乐眼看襄月不能接下这一招，刚准备拔出双刀前去格挡。只见襄月不急不慢，也并未执意将剑归鞘，直做出一个拔剑的招式，一道拔剑剑气猛地挥砍了出去。

　　且慢，并不只是如此，襄月并没有在此招之后作出拔剑式的结束动作，而是接着运气，一个箭步上前，挥动长剑而横斩，又一道剑气向剑阵冲将过去。

　　这一下看呆了众人，不仅是屠成乐，连剑阵里的四人都快惊掉了下巴，慌忙之中摆出灵池剑舞来进行无用防御，却只见收剑式的剑气被襄月无情地打散，怒火连着剑气直烧向剑阵，把剑阵的四人打得魂飞魄散。

　　屠成乐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呆呆的看着襄月，满不在乎地把剑缓缓收回了剑鞘。

　　汪子真一行人，有两个人甚至自己的剑被击飞都没有心思去找回来，连滚带爬地朝山上走去。

　　见他们走远，襄月气一松，半跪在了地上。

　　“襄月妹妹，这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用两招灵池飞剑？”屠成乐心里虽然也担心着襄月的身体，连忙过去扶住，但心里的惊奇与疑问实在是太大了。

　　毕竟江湖人见到一个人使用一招以上的灵池飞剑，那还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这些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现在能麻烦你帮我运一下气吗，我现在体内气息已乱……”襄月话音未落，从嘴角流出一小股鲜血。

　　屠成乐连忙扶襄月坐好，自己也跟着坐下，为襄月传输真气。

　　屠成乐的真气属阳刚一类，而灵池山的武学运的气既不属阴，亦不属阳，不能注入太多。屠成乐跟襄月比起来，也算是老江湖、老前辈了，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故而不一会儿就停下了运气。

　　“襄月妹妹，我只能给你运到这里，请你自己在此调息一番，等你调息好了，与你一同回门派。”

　　襄月稍稍缓过神来，朝屠成乐点了个头，说道：“多谢大叔。”

　　屠成乐今年三十刚过，在十七岁的襄月的面前，也的确是大叔了，不过他觉得，这样显得他太老了，“是不是叫我前辈妥一点呢？”屠成乐低声似乎是自语道。

　　“大叔，我觉得前辈的叫法，要更显老一点呢。”襄月一边缓缓起身，一边没什么感情地说道。

　　“这个…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们快过去吧。”屠成乐有些尴尬，只得催着襄月赶路。

　　此时，在灵池山的主殿——灵秀殿上，容艺和一群收剑流弟子在一起，站在大殿里的旁侧，看着大殿正中聚在一起疗伤的三个拔剑流掌门。

　　容艺在后来的分流中，被归到了收剑流的掌门下，汪子真就是她的大师兄。

　　她眼里的泪水含了许久，却不敢任由其滴落。

　　容艺很胆小。但作为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儿，经历这种被迫的叛变，未免实在是太过勉强和残忍了。

　　她现在心里只想着，襄月姐姐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这一切才会结束。

　　次席掌门顾鸿站在殿门之外，他的长剑倾斜着插进身侧地上的砖石里。白山的年纪和屠成乐相仿，而他也是灵池山历代掌门中最年轻的一位了。

　　他现在在这里，等一个人来。

　　而首席掌门和另外两人，由于在毫无防备的时候，中了收剑流安排的陷阱，吸入了软筋之气，在收剑流发难之际，几乎毫无抵抗力，是拔剑流的众弟子拼死保卫，才总算是毫发无伤，但还仍然在水深火热之中。

　　“首席，我们在等什么？我们三个的徒儿杳无音讯，震风林如今也帮不了我们。我等干脆决一死战，拼个鱼死网破！”二掌门徐理也不管自己的长须四处散乱，甚至些许夹入了口中，却仍是大义凛然地说道。

　　首席掌门白山停了运气，捋了捋自己也本散乱的银白胡须，朝殿门的方向望了望，他的目光似乎是略过了顾鸿的背影。

　　而此时殿外的天上，闪过一道凛寒的剑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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