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心理障碍

　　如果把脆弱和伤口暴露出来，得到的不是廉价的同情，就是冷言冷语、嘲笑、一把盐、辣椒水，又或者吸血虫。

　　底层的生活不会太痛苦，但当你要反抗、改变的时候，痛苦都是必然。

　　狮子的独处总是很安静，蛇鼠一群就会很聒噪。

　　若我爸爸在外受了欺负，他就只会憋着回家。

　　我妈受了欺负反抗，我爸会说不应该反抗。

　　我受了欺负，从小学开始都不会回家里说了，有这时间都不如看电视。

　　只要你强悍，没有人敢对你不公，只要你有地位在，想欺负你都欺负不到。

　　比起没父亲来说，还有有父亲没父爱这种事。

　　我崇拜的所有偶像里，是个有八个，他们的老爸没尽到责任过。

　　很多人评价我像个男人一样。

　　在退休前我爸就是不作为，不管老婆孩子，他连自己都不会保护，外面受气自己憋着。

　　在我不在家里去外边读书这段时间，我打电话回家，他只会说把东西锁好之类的废话。

　　他退休后，只要我工作，他就说我去外面公园玩了，我失业他就会说我吃爸妈用爸妈的没用，读书再好也没用，大学本科也没用。

　　我妈妈做了一早上的饭，中午休息一会儿，他就会砸门又砸碗，大吼大叫然后我妈去扫地。

　　我妈一生气大吼大叫，我都怕她血压撑不住。

　　这就是家庭矛盾，不需要外人来旁观嘲笑或者冷眼，就能把自己往死里整。

　　我们家附近有好处我们房价几倍的房子，还有图书馆。

　　那里面的人大多数都在读书求进步。

　　在我妈被人骗钱生活潦倒的那些日子里。

　　家里的地面都是脏乱的，俨然平民窟里最底层的模样。

　　那时候的拖把是用破衣服扎的。所以每次小朋友来我家，我都觉得多少会难堪。

　　但我还是有乐趣，就是做饭擦地。

　　除了喜欢擦地，在擦地的水里撒花露水，就是做很奇怪的菜。

　　那时候的煤气灶都是坏的，一定要全程按着开关火才不会灭。

　　夏天，我爸吹着唯一的风扇，我妈在客厅睡。

　　我睡在阳台的黑色沙发上，阳台的瓷砖也是热的。只有到了早上的五点钟比较凉快。

　　黑色沙发和竹席也是别人不要的。

　　我偶尔会有几块钱的零花钱。

　　有一次还看一个乞丐可怜，把五块纸币给他了，当时感觉自己做了好事。他能拿下一个小学生给的钱，想想都不予评论。

　　我就觉得我爸是有心理障碍，那种对外人不敢发脾气，只能在家把脾气对住女人孩子大吼的软弱无能。

　　在别人看来，他就是个可以呼来喝去，借钱也可以不用还，软弱可欺的人，甚至他都会说别人还钱给他了，其实根本没有，都是些酒肉之交，又吃又拿钱。

　　读书的时候，我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就只有读书，起码可以让我忘记自己置身在这样的环境里。

　　而我妈，就是整日操劳，自从被人骗钱以后，做饭都不如以前了，如果她做饭不好是不可能能够留在别人家做饭做小时工的，但那之后她也没有怎么工作了，除了以前和下岗工人们一起争取的补贴，她就魂不守舍的。

　　后来年纪大了，有背着我去打工贴补家用。

　　我爸总觉得他养活了全家，还对我妈大呼小叫的，其实他这点钱连自己都养不活，也就如我妈所说，全都靠她撑着。

　　谁对我爸好，谁要欺负利用他，他是非不分。

　　我对他说现实残酷的实话，他会去相信那些骗他的人，并给他们钱。受伤最大的就是我妈。

　　只要有外人在，他就会收起他的脾气和神经质，表现得像一个正常人，哪怕别人欺负他，也不敢反抗，还为欺负他的人辩解。

　　生活在这样畸形的环境里，我不免性格分裂，就想着努力带我妈脱离这种环境。

　　我觉得还是必要把亲戚朋友的事情说清楚，万一哪天我真出人头地了，他们肯定会倒打一耙，说我六亲不认。

　　我所说的，脚背受伤的事、妈妈被骗的事，他们从来都是不闻不问的，他们只会说，是我们没说，如果说了，他们一定会帮。

　　其实他们只会对别人的悲惨冷眼旁观或是嘲笑，仿佛这是在他们贫富差距巨大的社会，平衡自己心里的一个点，而他们自己也从来不曾意识到，只会把过错怪于他人和外界。

　　每个人的成长环境和家庭是不一样的，我只能尽量活得阳光。

　　可怜人自由可恨之处，我爸的人生，出于他爸妈的不照顾，家人的欺负，而我妈对他那么好，他还不珍惜还做，这结果是他自己造成的，是自己不争气造成的。

　　人和家庭伦理剧总要给一个完美结局才积极向上，要洗白坏人，冰释前嫌，其实这些人他们就像电影里的那些反派，只要你不会补刀，他们会随时会从求饶的一面，反过来再狠狠打击你。我亲戚就是这样的人，除了锦上添花，他们就会雪上加霜。

　　好在我信因果。

　　即便他们已经生活条件远远超过我们家了，也不希望我们安宁，就在角落里期待着有一天看我们的笑话。所以我怎么可能指望他们帮我。

　　这偏激的想法，出于真实的经历。只有和我们有一样经历并且不服输的人，才会明白。

　　当我妈对生活绝望、崩溃的时候，也会觉得我是个不可相信的废人，但我朋友说了，信不信不要紧，还是要有信念。

　　我不是个纯粹善良的人，我要真实，爱恨分明。

　　我爸就会说我是捡来的，明明我妈生我的时候都没人陪，他就说我是捡来的。

　　然后我就问我妈，我到底是捡来的，还是她生的，他们都不说清楚。

　　然后说是我奶奶把我捡回来的，我都应该去检查个DNA.

　　这就是我生存的环境。

　　高考复习的感觉大家都知道，我爸只会说他花了钱给我读的书。

　　从小到大，都是我妈在养我，我爸只要喝酒发神经就说我是捡来的，说我嫁不掉，像个男人，不孝顺，说我不是人。

　　只要我和我妈离开我爸，他的人生就会很惨。

　　我只怪我自己，没有能力带我妈脱离这个环境，让人一再的欺负我们，还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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