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番外(1)
清晨的阳光温暖舒适, 透过小轩窗洒在红昭的脸上,让她从一场酣然小睡中缓缓醒来。
她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繁复华美的云锦床幔。
她伸手碰了碰床幔上的流苏, 又揉了揉眼睛,似乎是睡得有些糊涂了,竟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四周打量了一遍,才意识到, 这里是自己在定北侯府的闺房。
她从床上起身,经过房内的轻罗绣屏时, 微微驻足片刻, 然后重新打量了一遍房间里的装饰。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感到违和, 这明明是一间再平常不过的少女闺房,妆台上有条理地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首饰和胭脂水粉, 屏风后放着一只瑶琴, 鹅黄色的轻纱帘从窗边垂下,一旁放着几只花瓶,里面插满了娇艳的新鲜牡丹花。
窗下的桌上放着几本书, 红昭顺手翻了翻, 大都是些诗词歌赋,没什么太出格的东西。
红昭摇了摇头,刚刚她似乎是做了个噩梦,梦里依稀有哭叫、呼救的人群,大概是这样才导致她此时的恍惚。
她推开房门,丫鬟见大小姐醒了, 忙端了水来,服侍她洗了脸,又取出一件累珠叠纱的罗衫, 一件妃红色明花曳地长裙,问她今日赏花宴要穿哪一件。
红昭随手指了指那件妃红色的,丫鬟便依着这裙子给她挑了配饰,又梳了头上了妆。
刚打扮好,便有一小丫鬟进了门:“大小姐,侯爷和夫人吩咐,请您收拾停当后去正院一趟。”
“我知道了。”红昭对着铜镜,意兴阑珊地拨弄了一下垂到鬓边的红宝石步摇坠子,心里清楚父母今日找自己过去,怕是又要提起她的亲事了。
到了正院,远远便看到侯爷夫妇在里面说话,红昭起了心思,让丫鬟噤声,自己偷偷从角门绕了进去。
她以为他们定然是在议论她的婚事,才起了意偷听,却没想到听见父亲正在议/政。
“当初先帝看好的明明是宁王世子,可惜时局太乱,就算立了宁王世子为储君,也无法保住他的性命,先帝只能退而求其次,立了手里有兵权的端王的长子,”定北侯听起来很平静,但红昭敏锐地察觉到了他语气中隐藏极深的遗憾与怅然,“但凡当时先皇手下有信得过的武将可用,也不至于此。”
侯夫人摇摇头:“我说侯爷啊,这事儿都过去多久了,您就别念叨了。”
“唉,我心里不舒服啊,当初我也看好楚寻舟那孩子,虽然瞧着稚嫩些,但骨子里有那股不受摆布的劲头。如今的皇帝他一味盲目偏信敬国公,不堪大……”
“快慎言吧,”侯夫人连忙打断了他,“今上都登基几年了,说这些也是无用,若传到有心人耳中更是麻烦。”
“我知道,我都知道,算了,不说这个了,”侯爷长叹了一口气,“前几日的宫宴时,陛下看咱们家两个女孩儿的眼神你也看到了,我知道你本想多留她们几年,但若不想女儿进宫,就快点给她们定下亲事吧。”
听到他们提起自己的婚事,红昭心下一惊。
侯夫人皱眉:“仓促间要定亲,哪有那么容易?咱们府上的情况你也知道,高不成低不就的。那些冲着美色来提亲的,我看着一个比一个不靠谱。不然原也不至于拖了这么久。”
“那也总比进宫好,宫里如今全是各路世家安插的势力,尤以尹家为甚,敬国公府的两个女孩儿都在宫里,一个皇后,一个贵妃,都是正值盛宠,宫里根基稍微弱些的娘娘在她二人面前个个俯首帖耳的,就这样上个月还被罚进冷宫一个什么昭仪,红昭和盈袖进去了定然要被欺辱,”定北侯垂首,“是我这个做父亲的没本事,没法给她们撑腰,如今尹家那老东西位极人臣、权势滔天,定北侯府再开罪不起敬国公府了。”
侯夫人抹了把眼泪:“都怪我,若我能给侯爷生下个能上战场的男丁,定北侯府何至于此?”
“这怎么能怪你呢?”定北侯安慰道,“都是天意。”
两人相对唏嘘,红昭听了,心下发寒,浑身都在抖,带着哭腔叫了一声:“父亲,母亲……”
两人一惊,不知她听了多少去,侯夫人连忙用帕子迅速擦去眼泪,岔开话题道:“我和你父亲商量着准备给你说亲呢,你看看,这几家的你满意哪一个?”
“我……我不想说亲。”
侯夫人和侯爷对视一眼,伸手给红昭理了理头发:“女孩子家哪能不说亲呢?你看,你表妹都成亲了,你这个做表姐也该快点了。”
红昭怔了怔:“我的……哪个表妹?”
“你姨母家的曼儿表妹啊,还能有谁?”侯夫人笑道,“你睡糊涂了不成?”
“她……她……”红昭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你看看这些人选,这个顺阳伯府的嫡幼子郭皓轩,目前算是最好的选择了,”侯夫人给她指了指名册,“不过还得派人打探打探,看他身上有没有旁的毛病。”
“郭皓轩?顺阳伯府?”红昭觉得有些荒谬。
“你也别看不上顺阳伯府,”定北侯插嘴,“别看顺阳伯只是个闲散伯爷,不理朝事,但为父曾得罪过敬国公,那老东西记仇得很,现在敢和曲家结亲的也就是这些不涉朝事的闲散人家了。”
“侯爷。”侯夫人拉了拉他,示意他别对女儿说得这般直白。
定北侯长叹了一口气,不再开口。
红昭只觉得心上被压了一块巨石,一时喘不过气来:“盈袖呢?她又要嫁给谁?”
“你是姐姐,总得先给你定下来,不过盈袖的也在相看了,”侯夫人尽量把忧色掩下去,强颜欢笑道,“郭皓轩还有个本家堂弟未成亲,要是顺利的话,你和盈袖没准还能做个堂妯娌,你们互相还能照看着点。”
“怎么会这样呢?”红昭后退一步,“怎么会这样呢?”
“红昭……”侯夫人来拉她,“别怕,天下女子都要嫁人的,你看大家不都过得很好吗?和夫君琴瑟和鸣,一起生儿育女,会很幸福的。”
“若是真的很幸福,母亲原本又为何想多留我几年呢?”
侯夫人语塞,劝慰道:“也未必就定了顺阳伯府,只是暂且相看相看,若是那郭皓轩品行不好,定然不叫你嫁。对了,你今日不是还要去参加赏花宴吗?快去吧,好好玩上一玩,想通了就好了。”
红昭怔怔地点了点头:“好。”
她走在府里的石子路上,想起刚刚的对话,心里一阵委屈。
她以为自己哭了,抬手去摸脸颊时,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流泪。
———
红昭乘马车到了赏花宴现场,一露面,便有姑娘亲亲热热地挽上她的手:“昭昭,你今日真美,这妃红色果然最衬你了。”
红昭满怀心事,勉强笑了笑:“你今日也很漂亮。”
那姑娘拉着她坐下,凑进贵女堆里。正听一水蓝色裙子的姑娘摇头道:“快别说这些事了,怪可怕的。”
“你们在说什么?”红昭随口问道。
虽然因为定北侯与敬国公不睦之事,侯府受了一些非议,但这些姑娘显然都和红昭关系不错。
此时便有人给她复述:“我听兄长说起,边关被北戎人屠了一座城,可吓人了!”
红昭感觉心口猛地一震:“什么?怎会如此?是哪座城?屠了多少人?!”
“你别激动,”水蓝裙子的女子安抚她,又转头向那说话的姑娘道,“都叫你别说了,看把昭昭吓的!”
“昭昭胆子可没那么小,她之前还和我一起溜出去玩呢,”那姑娘吐了吐舌头,“对吧昭昭?”
红昭恍惚地看着她:“你还知道什么?请继续讲。”
“我听说啊,之所以这次打了败仗,是因为他们那个姓邵的军师,”姑娘神秘兮兮地卖起了关子,“其中有什么秘密,你们肯定想破脑袋都猜不到!”
一旁有人不依:“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好好好,”那姑娘继续道,“这位邵军师,其实是个女子,她女扮男装在边关潜伏了近二十年!直到这一次败仗,她被杀死在了边城中,才叫人发现她的女儿身!想不到吧?”
“女扮男装,混进军中二十年?”有人捂唇惊呼,“这、这可真是不知廉耻,听了便叫人觉得脸红。”
“就是,她一个女儿家,混进军中是图什么啊?”
红昭喃喃道:“是啊,图什么呢?”
她总觉得自己应该知道这个答案。
那姑娘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大家都说,这次败仗全是她的错,是她决策失误。”
红昭怔怔地发问:“定下决策不是守城大将的责任吗?为何会全是军师的失误呢?”
“我也不懂,但大家既然都是这么说的,那定然错不了。”
红昭摇头:“这……这不对……”
“我还听说,陛下大发雷霆,下了旨诛邵军师九族,不过她的真实身世没人知道,只得作罢,现在很多人都猜,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军师会不会是北戎派来的奸细,”那姑娘继续道,“听说边城大将下令把她的尸身吊在城门上示众呢!”
“好了好了,别说这些了,怪渗人的。”
“不说就不说!”那姑娘挺不服气。
有人笑着岔开话题:“云儿你今日的裙子好漂亮,这流云纹绣的可真精致。”
那姑娘也被转移了注意力,大家顺势便聊起了京城里新近风靡的长裙式样,对于她们而言,边关的一座城被屠戮,不过是赏花宴上的一场谈资,叹几句可怕便作罢。
毕竟距离太远,何止她们,此事对于大部分京城人士,似乎都没有任何真实感可言。他们抓出了一个“罪魁祸首”,义愤填膺地骂上几句,彰显过自己的仁慈与正义,转头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只有红昭仍木愣愣地坐着,半晌没有开口。
“昭昭,你在想什么呢?”有姑娘喊她的名字,“云儿问我们十日后在汝平伯府举办的诗会你去不去?”
“汝平伯府?为什么是汝平伯府?”
说话的姑娘奇怪地看着她:“因为云儿是伯爷的女儿呀,昭昭,你今日是怎么了?一直心不在焉的。”
“抱歉,”红昭勉强对她笑了笑,“好的,我会去的。”
“那就说定了!”
“好。”
红昭打量着这座园子,此时阳光很好,花开得很漂亮,但身处这样春暖花开的环境中,她却只觉得浑身一阵阵地发寒。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番外里红昭和寻舟的感情线会很顺畅。
设定是红昭的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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