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番外(2)
汝平伯府, 诗会。
红昭今日着了一身桂子绿的堆花襦裙,袅袅娜娜,正与春色相衬。
她站在伯府门口, 想到这汝平伯素来在京里有个甚风流的名声,便有些不情愿踏入此地。
相熟的姑娘刚下了马车,便看到她这迟疑的模样,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上前挽住她:“别担心,男子都在前院, 我们在后院玩耍, 不碍事的。”
红昭便点了点头, 随她入内。
经过前院时,听到院子里响起丝竹之声, 似是汝平伯在宴客, 红昭好奇地看过去,只见堂前有一个体态极婀娜、身段极窈窕的女子正在翩然起舞。
她的舞姿实在曼妙,袅袅腰疑折, 褰褰袖欲飞, 让红昭一时看得有些呆了。只觉得跳舞的女子美得耀眼,远远看去,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
女子皮肤很白,白到略有些不自然,美倒是极美的,仿佛在燃烧生命换来这短暂的光华一般。
“昭昭, 你呆站在这里做什么?”邀她来做客的女子云儿远远看到她发呆,和几个姑娘一起走过来拉她,“大家都到齐了, 就等你们两个了。提前给你透露一句,今日诗会的主题是杏花,我们都要做杏花诗呢!”
“她是谁?”红昭指向那起舞的美人。
“她啊,”云儿撇了撇嘴,“是我父亲后院的孙姨娘,最是狐媚不过,整日妖妖娆娆的,看着就叫人生厌。”
“孙姨娘?”红昭追问,“她叫什么名字?”
“你问这个做什么?提她的名字我都觉得晦气,”云儿一甩帕子,“母亲教训了她几回,也不见她稍稍安分些,仍是整日勾着父亲往她院子里去。”
一旁的女子连忙提醒:“我们做姑娘的,可不好说这些。”
云儿点点头:“我知道,我也就跟你们说一说,不会到外面乱说话的。”
有姑娘了然地安慰道:“何必因为这种事动怒?谁家还没点腌臜事呢?”
“你们家可没有我父亲这般……”云儿咬了咬唇,终究没能说自己父亲的不好,只是道,“你是不知道这孙姨娘,家里贪得跟吸血的虱子似的,不知从我们伯府卷走了多少好处?好歹她爹也是个做官的,一家子眼皮子却浅得很,真叫人不齿!”
“唉,这有什么办法?”有姑娘跟着叹息,“我们这些做嫡女的,最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仗着一点姿色就想往上爬的下贱东西,还有她们生出来的那些庶子庶女,跟他们的姨娘一样,满眼的野心算计,看着就让人不舒服。”
“谁说不是呢?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好了,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了,要我说,这些什么姨娘啊、庶女啊,都不过算是下人罢了,咱们若认真计较起来,反而是自降了身份。”
“就是就是,别看那些庶女在家时像半个主子似的,等往后说不定也要去做以色侍人的姨娘,跟咱们这些今后要做正头夫人的可不一样。”
红昭还在愣愣地看着那起舞的美人,被身边的姑娘拉了一把:“昭昭,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红昭恍惚了一瞬,仿佛又看到了梦里那些哀嚎、呼救的人群,闭眼定了定神后,眼前却仍是汝平伯府漂亮的园子。
云儿挽住她:“快走吧,父亲在前院宴请了男子,我们在这儿待久了总是不好。”
红昭不解:“令尊宴请男客,为何要姨娘出来跳舞?”
云儿摇头:“你啊,怎么这么天真?我父亲隔三差五的宴客,就是想炫耀后院那些狐狸精呢,快跟我过来吧。”
红昭只得点了点头,随着她去了后院。
诗会开了近半,红昭借着想透透气的借口,离开了人群,却在回廊间迎面撞上一个匆匆小跑过来的女子。
“是你?”红昭认出这便是刚刚那位舞姿曼妙的孙姨娘。
对方腰肢纤弱,身娇体柔,明明小跑过来的是她,被撞倒在地的却也是她。
但倒地的是她,道歉的也是她:“姑娘,对不住,冲撞了你。”
“没事,”红昭扶起她,“你叫什么名字?”
孙姨娘咬了咬唇:“妾身名为惊蛰。”
“惊蛰?”红昭莫名觉得心下一痛,“真是个好名字。”
孙姨娘低头不说话,红昭这才注意到她浑身都在抖,发髻也有些散乱,连忙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孙姨娘小心地看着她,“姑娘您是六小姐的朋友吗?”
“是,”红昭点头,看着她的膝盖,“你受伤了。”
孙姨娘顺着她的视线,看着自己膝上已经渗出血丝的擦伤:“不碍事的。”
“你的房间在哪儿?我扶你回去。”
孙姨娘连忙摇头:“您是六小姐的客人,我怎能劳动你?”
“没事,”红昭扶起她,按着她指的方向一路扶她回了房,只感觉她的重量轻得吓人,“你的丫鬟呢?让她们给你包扎伤口吧。”
“她们不知道逛去哪儿了,我没事的,姑娘您快回诗会上去吧。”
“不,药箱在何处?我来给你包扎。”
“我自己来就好。”
“伤口的位置你自己不方便。”
孙姨娘没能拗过她,待看着红昭半跪在自己面前,认认真真地给自己伤口上着药时,她眼眶渐渐红了。
红昭抬头看到,愣了愣:“很疼吗?”
孙姨娘连忙用袖口遮住眼睛:“不,不疼的,谢谢姑娘。”
红昭有些愣怔,她觉得云儿说得不尽不详,眼前的孙惊蛰不像是个受宠的姨娘,倒像是个惊弓之鸟。
当然,她并没有认为云儿在说谎,只是大家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罢了,在云儿眼里,父亲常常歇在孙姨娘的院子里,手里又肯给孙家漏些好处,自然就是宠了。
孙姨娘的问话打断了她的思绪:“您一个千金贵女,为何包扎起伤口来却这样熟练?”
“是啊,”红昭拿着药瓶的手顿了顿,“我怎么会包扎伤口的?”
孙姨娘奇怪地看着她:“姑娘?”
“我……”
红昭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房门突然被大力撞破,伴随着一声怒吼:“贱/人,给我滚出来!”
一脸暴怒的男子冲过来劈手给了孙姨娘一巴掌,把她整个人掀倒在地,又要上前踢打她。
红昭连忙挡在了她面前:“住手!你要做什么?”
这真的是那一瞬间下意识的反应,连红昭都不清楚,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为何突然有这样的勇气。
男子看清她的面孔,也怔了怔,收了手,怒色稍稍收敛:“曲姑娘?你为何会在此处?”
“伯爷。”红昭意识到来者何人,行了一礼,把自己不小心撞倒孙姨娘害她受伤之事说了。
在外人面前,汝平伯到底还是要点面子的,尚算客气地请她回去参加诗会,告诉她不用管这种事。
红昭却多问了一句:“伯爷为何发怒?”
“一点误会,”汝平伯哈哈一笑,“刚刚一个小丫鬟过来告诉本伯,蛰儿正与外男拉拉扯扯,似是在偷情,我就过来了,原来蛰儿遇见的是曲姑娘,看来又是后院那些不安分的人拈酸吃醋闹事,倒叫姑娘看笑话了。”
“她没有……”红昭想起了刚刚撞到孙姨娘的时候,她浑身都在抖,这哪里是在偷情?分明是差点被人欺负了去。红昭张了张口,想为她抱一句不平,但话到嘴边,却反应过来,这话可说不得。只要有和外男拉拉扯扯的事实存在,汝平伯真的会在乎孙姨娘是主动还是被动的吗?
“蛰儿,你也知道的,平日我最疼你了,”汝平伯把轻声啜泣的孙姨娘拉了起来,顺口哄道,“今日是一点误会,快别哭了,哭起来就不好看了。”
“是,伯爷最疼妾身了,”孙姨娘连忙用袖口抹去连珠线般的泪珠,“妾身不哭。”
红昭皱眉道:“不管是不是误会,你不问清楚就要先动手打人吗?她的脸都肿起来了,你就是这样疼她的?”
汝平伯脸色微变:“曲姑娘,说到底这是本伯的家事,与你何干?”
“我……”红昭语塞,此事的确与她无干,她也说不出自己为何要管,“我只是……觉得你不该这么对她。”
汝平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似乎是觉得她很天真:“曲姑娘,别怪我和你说实话,你们定北侯府看起来家大业大,但后继无人,你父亲和今上又并不亲近。我们汝平伯府的事,你管不起。”
红昭脸色惨白:“你……”
孙姨娘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开口。
汝平伯凑近她,俯身在她耳边道:“其实本伯一向欣赏年轻女子身上的天真,但有时候,你得学会认清现实。”
“现实?”红昭喃喃道,“这里是,现实吗?”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玉手美如柔荑、洁白柔嫩,微长的指甲上染着漂亮的蔻丹,任谁看了怕是都要觉得这是一双极美的手,红昭却只觉得它们纤细且无力。
因着这档子事,她连诗会都不想继续参加了,随便找了个身子不适的借口,匆匆离了伯府。
回到定北侯府,却在大门口看到停着一辆马车,想来是有客拜访。
红昭不甚感兴趣地绕过正院,想回自己的房间小睡一会儿。却被母亲身边的丫鬟叫住了:“大小姐,夫人吩咐奴婢等在这儿,说是见到您回来就叫你过去正院一趟。”
“知道了。”红昭闷闷地点点头,不会是那个什么顺阳伯府的人来相看了她吧?
虽心下郁郁,却也知道自己没什么任性的余地,还是听话地理了理发间钗环,转身去了正院。
来者却不是顺阳伯府之人,红昭进门时,只看到一位年轻俊朗的翩翩公子立在堂前,见她来,便对她行了一礼:“小生楚寻舟,见过曲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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