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送葬
她得去鲁浪,去鲁浪杀死刘西北。忽然之间,刘西北的音容笑貌,在她的心底撩起了波澜,令她心悸。她不能失去刘西北。她心灵深处,有一位可爱的人,有一位爸爸的对手。
高铁到鲁浪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她注意到刘西北们没有回来。陈依丽呆在房间里,她不敢出门。她怕见到魏述。其实,刘西北他们都能认出她。有生以来,她第一次感到做贼似的令人心悸。不是做贼,是犯罪。
外边起风了,风声越来越大是沙尘暴。外边天黑了,广告牌摔在了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沙尘和碎石块拍打着玻璃,劈啪作响。陈依丽拉上了窗帘,不想看见窗外黑得怕人的风沙。轰隆隆!仿佛宇宙深喉传来的呜咽。地也颤抖了。一阵莫名的恐惧,陈依丽不由跌倒在床上。
不不,这是犯罪,陈依丽不能杀死刘西北。她提心吊胆地拿起电话,问大堂接待,担心刘西北他们,现在是否平安回到宾馆。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陈依丽从袋子里拿出了那个小瓶。她答应了爸爸,她必须得有行动。她把小瓶的东西倒在了一个纸杯子里,正要去加水。门铃响了。按说沙尘暴这么大的动静,是听不到门铃声的。可是,她的心惊,她听到了,过去开了门。
有人影闪了进来。来人贼头鼠脑,像是得手了的小偷一样。
“好机会。快给我。”那人看了陈依丽一眼,他低声说。
一看见这个贼头鼠脑的家伙,陈依丽不由一阵恶心。她暴怒了,吼着喊道:
“滚出去。快滚。”
来人质疑地望着陈依丽,欲言又止,悻悻地逃了出去。
陈依丽关好了房门,贴门细听门外的动静。这才走到水瓶前。她拿起纸杯,不知道是温水效果好,还是凉水来得快。听听窗外,沙尘暴快要过去了,窗外只听见劲风。她把窗帘拉开了一条缝,可以看见停车场。
不知道刘西北他们误入沙尘暴,能不能逃出来。她得看见他们的汽车回来。他们无恙,陈依丽才可以放心离开。
沙尘暴停歇了,窗外只有劲风。停车场仍不见有汽车进来。陈依丽的心慌了,莫非他们被那可恶的沙尘暴吞噬了。陈依丽心慌意乱,她得确证了他们的去向,万一他们不测,她将紧随其后,去到天国,追寻他们。
还是没有汽车进来。沙尘暴里,没有逃生的可能。陈依丽不等了,茫然地拿起纸杯,她没有注意,加了凉水。她不等了,她心中的至爱,她的西北哥,一定是在黄泉路上等着她呢。陈依丽把纸杯送到了嘴边。
门铃响了,她惊喜地放下纸杯,跑去开门。
门外站的又是那位,陈依丽怒了,推着他歇斯底里地喊着、哭着,她吼道:
“滚!你给我滚出去。”
那家伙倒退着,抵抗着喊着说:
“死人了,是死了人了。”
这是陈依丽渴望得到的消息,她止住了哭泣,吃惊地问:
“是谁?谁死了?”
“魏述。”那家伙凝望着陈依丽说。
一阵耳鸣目眩,陈依丽还没来得及反应,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那人看状,一阵惊慌。连忙把陈依丽扶进屋里,让她平躺在床上,要去给她倒水,撞翻了床头柜上的纸杯子。他把纸杯扔进垃圾桶里。唤来医生。
陈依丽无恙,在医生的精心医疗下,由晕死转为晕睡。
陈依丽的心力憔悴,经不住失去魏述的心里打击,一时眩晕过去。后半夜的时候,她清醒过来,想起弟弟魏述,由不得肝肠寸断。端起了床头柜上的纸杯,喃喃地说:“西北哥,你和姐姐保重。咱们来生再见。”说完,一饮而尽。
陈依丽用手捋顺自己的头发,躺平了,微微闭上双眼。静待那撕心裂肺的剧痛。然后就是一路狂奔,在黄泉路上追寻自己可爱的弟弟。她坚信,魏述一定在某个地方等她。
过了一会儿,她没有疼痛。听说有一种药是不痛的,或许是毒性慢发。陈依丽不痛。她坐在镜子前,仔细地梳顺自己的头发,掏出化妆盒,精心地打扮一番。女孩子么,无论什么情况,一定得有好容颜示人。
陈依丽没有死,她有点生气。看看垃圾桶,服务员已打扫干净,换了干净的垃圾袋。她不能死。得找刘西北报仇,怎么就弄死了她的弟弟。
陈依丽在医院里找到了刘西北,她要打他,一肚子的恶气没有地方出。她捶打着他那胸肌坚硬的胸膛。她要死在他的怀里。她终于如愿以偿地晕死在她至爱的人的怀抱里。
刘西北不希望陈依丽跟着他。她是陈平正的女儿,这事太难处。他的病稍有好转,他对陈依丽说:
“妹妹,你还是先回南国。待我办完事,再去看你。”
陈依丽不悦了,她转过身,噘着嘴,不高兴地说:
“不,哪儿都不去。”
“听话。公司里有多少事在等着你哩。回去吧。”刘西北努力地劝说她回去。
“姐姐没有了,魏述没有了。我得跟着你,保护你。”陈依丽固执地对刘西北说。
刘西北不由笑了,好言好语地对陈依丽说:
“保护我!我保护你还差不多。外边凶险,回南国去吧。”
“保护不了你,我能侍候你。”陈依丽转过脸,不看刘西北,执拗地说:“我得把弟弟的骨灰送回家。”
刘西北顿住了。带着陈平正的女儿,去追寻她的爸爸,这是天下最奇怪的组合,岂不让人耻笑。当着她的面,和陈平正对搏。陈依丽在感情上也会遭受重大的打击。这些话在陈依丽的面前,他一直避而不谈。
送魏述回家,是一件大事。刘西北得当面向媚娘忏悔。是他失误,让魏述遇难。他能想到媚娘知情后肝肠寸断的样子。纵有天大的难处,他刘西北也得面对。
“那好,妹妹。这一次回望归,你和阿姨住上一段时间。等她老人家心里好受一点,你再走。”
刘西北的安排,让陈依丽住在望归,他便可以甩开手脚,全力去追寻陈平正了。
陈依丽知道刘西北的心事。他避而不谈她的爸爸陈平正,是怕自己伤心。她疼陈平正,现在更疼刘西北。她也不想提起爸爸。这件事如何面对,她真的不知道。她说:
“行,哥,我在望归呆几天,妈妈身体好了,我就接她跟我一起去南国茗城。一辈子也不分离。”
刘西北长舒一口气,心里压力瞬间减轻了。
过了荡金山山口,眼前就是柴达木沙漠。一条公路,像黑色的带子,笔直笔直地直铺天边。
左右一条公路,沿着山麓,蜿蜒通往雁丹图。向前不远处,山根下可见一片向日葵地。往里走,便是刘西北的牧场。
他们把叶赫娜的骨灰就葬在了向日葵地旁边。刘西北燃了香火,指着向上的那个坟头,对陈依丽说:
“那个坟头是爷爷的。今天,让叶赫娜回来陪着爷爷。”
“离爷爷的坟头远了点。”陈依丽不无遗憾地说。
“不,依丽。离爷爷不远。爱就是从这里开始的。是她在这里让我做了男人。”
陈依丽似乎听懂了一些,她面色涨红,脸带羞涩地嗔怨刘西北说:
“哥......你真是的。不该说的,不要说。”
刘西北以此明志,暗暗地让陈依丽知道,他是多么地爱他的爱人。不想再和陈依丽纠缠。
安葬了叶赫娜以后,刘西北对牧场事务稍作安排。他们带着魏述的骨灰,直奔望归而去。
已是秋时,蜀中尚热。
媚娘给陈平正做好饭食,陈平正吃了。媚娘渴望着有村人串门,心绪斐然。她慢慢地准备香表,终不见人影。她一狠心,提着装香表的篮子,对陈平正说:
“走,给石诚赔礼去。”
陈平正吃完饭,本不想离开。可是媚娘家的前院后山,他不熟悉。出去走走也好,顺便看看逃生之路。若有不测,出逃时也有个方向。
陈平正暗暗地挟持着媚娘,来到后山。他怎么觉得这个地方就是他夜间潜入的那条小径。眼前的坟墓,就是他路过时的那些土包。他不耐烦了,不想呆在这里。可是他对媚娘有承诺,不能激怒她。
媚娘并不着急,站在这里,村后路上有过往的行人,说不定可以看见他们。她先是走到石子金的墓碑前,用抹布擦干净墓碑,刻意等着村后道路上有人经过。
媚娘又走到了石诚的墓碑前,把篮子放下,先是燃了纸表,这才燃香。而后,她对陈平正说:
“拜吧。磕三个响头。”
石诚虽然是躺在坟头下,身藏大地中,那也是情敌。陈平正不由妒火中烧。他双眼发红,恶狠狠地盯着媚娘,他说:
“我去拜他爸爸石子金。”
“不行,在家里是说好了的,得拜石诚。”媚娘持据力争,她的嗓音很高。她说。
陈平正的双目余光,斜视了一下周围,没有人影。他忽然明白了媚娘的用心。恶狠狠地盯着媚娘,低沉地说:
“小声点。不拜了,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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