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这不像话
突然明白于准今天叫我一起跟来时为什么会有些犹豫。
当时只想着多在于准身边留一会，其他的事情完全忽略掉了，还以为姥姥不认得我，可这怎么可能，造成女儿死亡的凶手，怎么着也要认一认脸的。
奶奶们又聊了两句，说是村子里为了发展经济要建什么厂子，问我知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会带来污染的东西。
有没有污染我不清楚，不过于准和何岁大概就是因为这个项目回来的。
她们想知道的事情我没法回答，说了再见就先离开。
下午收到于准的短信说姥姥会回家，我心里愈发忐忑，晃在院子里坐立难安，听到院子外的发动机声时，我几乎是下意识就藏进了平房和院墙中间的夹缝里。
院子宽敞没什么遮挡，这里是唯一能藏人的地方。
“哎哟哟，还麻烦你们两个回来一趟。”姥姥说话的语气慢条斯理，听得出中气十足且十分欢心，“我的身体好着呢，摔一下不打紧。”
“您身体当然没问题，是于准好久都没看到您了，想您，找个借口跟着回来看看呗。”何岁的声音甜美的传过来，撒娇似得，“当然，包括我。”
和睦温馨的笑声瞬间充斥着整间小院。
开始见到何岁时我就觉得她知道很多关于于准的事情，现在看来并不是错觉，我和于准生活在一起都没有见过的姥姥，何岁竟然和她这么熟悉亲密。
又往墙角缩了缩，我低下头看向自己的鞋尖。
“属你嘴甜了。”姥姥笑的开怀，声音渐近，紧接着传来窗帘被撩开的动静，哗啦一声。
原本想趁着三人进屋的时间溜走，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等着他们祖孙叙旧之后再离开，却不想刚抬起脚步，窗帘又哗啦一声撩开，紧接着是于准的声音：
“苏洛，出来。”
我肩膀瑟缩了一下，唇紧紧抿着，掏出手机飞快的发消息给于准。
姥姥才进了医院，就别给她添堵了。
信息还没发出去，于准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铃声猝不及防的响起，手机随着动静向上抛起一段距离，又仓皇被我抓回手里接听。
“哥。”我虚虚挡住嘴巴小声说，“你过会要走的时候再叫我吧。”
话说完有一会，对面的于准迟迟没有回复，我于是试探着又叫了一声，“哥？”
“干什么呢。”
于准转瞬出现在夹缝尽头，我怔松片刻，磨蹭着收起了手机。
“出来。”他紧接着又说。
“不。”我摇了摇头，十分抗拒，“姥姥看见我会不高兴。”
我承认我怂了，怕姥姥动气，也怕被姥姥厌恶。
那可是和于准最亲的人。
“为什么不高兴，别瞎琢磨，出来。”于准又说，这次换了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一瞬不瞬的凝着我，好像我再不乖他就会进来把我逮出去。
“哥。”我软着声音祈求，然而于准没再给我机会，径直走进来拉住了我的手腕。
为什么不高兴，我总不能回答于准是因为阿姨的死与我和妈妈有关吧，那不是平白揭人伤疤。
哪怕没有童年阿姨的事情，单单是女婿后娶进门的女人带来的野孩子，想必也不会多招人喜欢。
忐忑的跟在于准身后进屋，终于看到了这位独居在乡村里，过着世外桃源般安乐日子的老人。
姥姥着一身暗红色旗袍，银白头发一丝不苟的挽在脑后，正端着白瓷茶杯饮茶，如同民国时期的豪门贵族，很有气质，很美。
都说女儿像妈妈，可以想见于准的妈妈该有多美。
“姥姥。”我双手交叉在身前，恭恭敬敬的额首叫人，不能算是扭捏，但也真的局促。
姥姥倏一抬秀眉，对我投来一眼打量，眼里噙着笑，看不出半点厌恶情绪，“你就是苏洛？”
明明和我说着话，姥姥却扫了一眼身后的于准，在我回答之后点了点头放下茶杯，“越来越漂亮了。”
“菜做的很好吃，咸淡正合我的口味。”姥姥的眉目和蔼温柔，我高悬的心悄然落地，克制不住的弯了嘴角，说如果她喜欢，下次还做给她吃。
姥姥点了点头，朝我摆了摆手，“行了，别拘着了，去玩吧，这村子下头有条小河，很多孩子都在那里捉鱼，很热闹，去看看。”
我先是点头，而后看着她左手手肘的伤小心翼翼的问，“还疼吗？”
“小擦伤，不疼。”姥姥弯着眼睛催促，“去吧。”
我点了点头转身，于准紧接着也跟我转身向门口走，姥姥叫住他，“小准，你去哪？岁岁还在呢，陪着。”
蜷了蜷手指捏住裤线，我侧头对于准笑了笑，“哥，你陪着姥姥和何岁姐，我出去逛逛就回来，在家里闷一天了。”
于准不易察觉的拧了下眉，“先去那屋等着，别乱跑，嫌闷我等下带你去逛。”
我没敢点头，视线越过于准手臂看向姥姥，却见她已经转头和何岁说话，这才小声对于准说，“知道了。”
这村子看着安全无害，但我也不敢在不熟悉的环境里跑太远，姥姥说的那条小河我上午绕着大路逛时并没有看到，想了想还是回了房间，等明早天亮了再去。
进门后我吃了两颗治疗头痛的药，脱了鞋躺在电热毯上。
下面铺着厚厚的褥子软乎乎的，旁边的枕头上有于准的味道，我将其拽近了贴在鼻尖上，蜷缩着身体，等药效上来很快就觉得昏昏欲睡。
醒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身上盖了一条薄毯，想是于准来过。
揉了揉额角起身，窗外的电灯泼下方寸温黄，偶尔响起几道铜铃一般的笑声。
这个季节风不大的话晚上会很舒服，和亲近的人围在院子里喝上一杯热茶，聊天谈笑，应该最是惬意。
我扫了一眼身边漆黑一片，忽觉应该就这样待在这里，别去打扰，于是重新躺下，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小丫头还没醒吗？”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里传来姥姥的询问。
“没呢。”于准说。
声音和脚步声一同顿住，姥姥的声音重新响起，“那你再陪我和岁岁聊会，等她醒了，叫她来我这屋。你们两个长大了，就算是兄妹也不该睡在一起，这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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