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笼中雀

　　南雀记得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落在沈岁眠冰冷尸体边，覆盖满地残红。

　　其实当日傅厌辞的乌顶马车始终离他不算太远，保持着一射之地的距离。

　　而他也记得傅厌辞当时的神情，那是由里到外的倦怠，不似作伪。

　　他将当时傅厌辞对他说的话说给了沈岁眠听。

　　“我当初替姑娘收殓之后，心中存了死志，却被傅大人拦下，他说姑娘生前待我们几个如至交好友，如果连我也跟着姑娘一起去了，那日后或许就见不到真相大白的时候。姑娘之死其中迷雾重重，他让我静待时机，说不准未来还有报仇的机会……于是我这才苟且偷生，在庙中过活，直至捱到现在。”

　　南雀替沈岁眠敛骨之后，虽有些许盼望，到底还是心灰意冷，便隐姓埋名在甘泉寺后，静待傅厌辞口中所说的“时机”。

　　却没想到，等来了死而复生的沈岁眠。

　　偏偏如今的沈岁眠还恰好是傅厌辞园子里的人。

　　她沉着脸，想起绣园里那个不时夜袭她床榻的男妖精，怎么也无法把如今她面前的傅厌辞与从前那个傅厌辞联系起来。

　　“是，幕后主使不论是谁，起码我们要先找到皇城司的叛徒是谁，幕后主使的目的无非是杀我一人，但叛徒既然想将你们一网打尽，那便是与咱们几个都有仇。”

　　两人叙了一会儿话，沈岁眠得知了当年的前因后果之后，将心底的猜想告知了南雀。

　　“小狗当年或许没死。”

　　她将假陈令出现，又随身携带了小狗的指环一事道出，“你醒来后没看见他，乱葬岗总有背尸人翻找财物，以为尸体被拖走了也正常。不过也有可能是他从前师门中人将他救走了，只是我遇到的那人易容过，耳后有一处西狄黥纹。”

　　南雀：“属下记得小狗的师门在北关，的确与西狄毗邻，姑娘认为小狗如今或许在那里？”

　　沈岁眠点头，“那人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小狗的师兄，可我总觉得不对劲，你如今在京中，方便走动，我需要你去替我办这件事，确认小狗是死是活……若是他活着，当年他是皇城司里消息最灵通的人，谁最可能是那个叛徒，他或许心里有数。”

　　南雀当即答应下来，“我与小狗相熟，我这就去替主子走一趟。”

　　两人商量好之后，沈岁眠离开，南雀也迅速收拾好了轻便的行囊。

　　他这一年多来，午夜梦回时眼前出现的，永远是密道里高高卷起的火焰浓烟，和小狗气若游丝的眼神，还有沈岁眠至死也桀骜的美丽头颅。

　　如今他终于能重新启程，为自己脖子上心甘情愿拴回那条链子了。

　　仿佛重新获得信仰，南雀整个人精神焕发，背上行李，到甘泉寺偏殿里，拜了拜那几座由他供上的灵位后，便悄然离开了。

　　就在南雀离开后不久，娄十四带着几名寒蝉暗卫出现在南雀的小院子里，分开进行几番搜检之后，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几人又分开了去，沿着外边一圈查找。

　　娄十四踏入那间简陋的小屋，见桌上还摆着两只粗陶杯子，里面尚且盛着小半茶水，触手时有隐约余温。

　　此时，一名暗卫匆匆走了进来，“首领，四周都没有发现沈小千岁手下亲事官南雀的身影。”

　　娄十四思忖片刻，“周围呢？”

　　那暗卫摇头，扫了一眼屋中朴素得可以称得上破落的陈设，“这附近也没有，话说那南雀再怎么落魄，从前也是前皇城司的心腹，真的会隐居在这种地方吗？”

　　“你也知道用‘落魄’来形容，难不成还住高屋殿宇？”娄十四挥手，招来另外一人，吩咐道：“人才走不久，去告知京郊所有寒蝉，只要发现南雀踪迹，悄悄跟上，不必打草惊蛇。”

　　暗卫也觉纳罕，“咱们从鬼市入手，查那假陈令的踪迹，却不想追查到了前皇城司使还活着的心腹下落，这事儿……难不成是他们合起伙来要害主子，才打算从院子里主子亲近的人下手？”

　　“无妨。”娄十四想了想，从小屋中疾步踏出，“这件事我亲自去禀报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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