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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黑豹斗黑狼


“我这......知道不知道的......”

“知不道~”

胡大海干咳一声,站在原地尴尬的直挠头。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从别人嘴里听到夸赞、或是崇拜自己的话时,他都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羞耻感。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反正就是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是好,脚趾头恨不得把鞋底板给原地扣穿喽~

“我还说你们是一个屯儿的,认识的话,要是能介绍介绍我俩认识,我就把那条老凿子送给你。”

中年人端起桌上的口杯猛喝了一大口,颇有些遗憾的道。

胡大海闻言,眼睛顿时就一亮。

啥意思?

这话里话外的,感情那东北凿子还没被下锅?

那中年人看出了胡大海心里的想法,喝完酒,咂咂舌,这才慢条斯理的道:

“我这人平生不好别的,就好结识些胆识过人、豪气冲天的人物。”

“那打豹的好汉最近名头响得很,十里八乡到处都在传他的英雄事迹。”

“说是这人不仅深夜进山干死了只吃人的老豹子,更离谱的是还大晚上单枪匹马从荒山老林里活捉了一大堆劫道的土匪,救下了不少人。”

说到这里,那中年人遥遥看向秃顶子屯儿所在的方向,眼中流露出一抹敬佩之色。

“而且这打豹英雄和我非常相似。”

“就是我俩都是浪子回头。”

“我听人家说,这打豹英雄啊,原来和我一样,也是个街皮小氓流子,整天游手好闲的不干正事儿。”

“后来不知何时,突然跟人学了一身的打猎本事,接连干了好几样惊天动地的大事儿,从原来的祸害变成了整个屯儿的光荣榜样!”

那中年人双手环抱,说起打豹英雄的故事那叫一个激动,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完全没停下来的意思,和之前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大相径庭。

“额......”

胡大海在一旁尴尬的直挠头。

自己之前有那么混吗?

也就不着家,不上地干活,总是一天到晚和王开放他们几个鬼混在一起,和他们喝喝酒,搂着陈二妮儿跳跳舞,最出格的,也就是一伙人拱一起看一些诸如“罪与罚”“爱与情”之类伤风败俗的“作品”吧......

哪儿有传的那么不堪~

胡大海暗暗磨牙,腹诽不已。

“听说了打豹英雄的事迹后,我对此人,那是打心眼儿里敬佩,很想结识一番。”

“可惜店里太忙,我又抽不开身,不能登门拜访,所以一直都没啥机会认识。”

那人叹了口气,话语之间颇有遗憾之意。

“至于那老凿子。”

“是我前几日去苗家屯儿收菜狗,从一个老人手里收来的。”

菜狗,也就是肉狗的专称,是专门养肥了拿来给人吃的狗,并不是通常意义上说所的狩猎犬、看家狗,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前者是用来工作的,后者则是专门用来吃的。

苗家屯儿。

这位更是重量级。

林区附近,你要说哪家狗肉馆子最香,那每个人的回答都不相同,但你要说哪里最能养狗、吃狗,那绝对非苗家屯儿莫属了。

据说那里是家家户户人人养狗,一月抱回窝,四月就能出栏,主打的就是一个效率。

按后世的话来说,那里养狗、贩狗,都可以称之为产业链了~

“拿来做菜狗的,一般不都是咱本地的大笨狗吗?”

“大笨狗体格儿大,出肉多,还不挑食儿,老凿子在这块儿可就差老多了。”

“而且一般人儿应该也不会把老凿子当菜狗养吧,最起码,那也该得是看家护院儿级的吧.....”

胡大海满脸不解的问道。

“那是因为那老凿子太凶了。”

那中年人将口杯里的酒一口干完,点了支烟,猛抽一口,这才继续解释道:

“这狗凶得很,平时根本不让人近身,连吃饭都得远远的丢过去,靠近了就咬。”

“那养狗的老人光被扑,就被扑倒了七八次,有一回更是把后脑勺都给磕破了,搁地上晕了好久。”

“要不是那狗被铁链子拴着,恐怕身上最起码也要添七八个透明窟窿~”

话说到这里,胡大海心里也就了然了。

怪不得这东北凿子会被送到狗肉馆子里来。

在林区附近的农村、屯子里,咬人的狗,扑人的狗,那是必定要被处理掉的,没有其他可能。

像后世那种被咬了还舍不得打一下的事儿,在这里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但凡狗子敢朝人张嘴下口,那甭管是多好的猎犬,都得进五脏庙。

那老话说的好,在林区,最不缺的就是好狗,你不想好好当狗,有的是狗想好好当~

“本来这狗吧,是想杀了来着。”

“但我见着这狗的第一眼,心里就喜欢的不行,思来想去,最终还是留下来了。”

“原本我是想着找个机会,把这狗送给那位打豹英雄做猎狗,以此来认识认识的。”

胡大海听到这里,眼睛蓦的一亮,赶紧支棱起了耳朵。

那中年人却幽幽叹了口气,猛嘬着烟屁股头道:

“但恐怕这狗档次不够啊。”

“这老凿子一是凶,二是没训过,还是只蛮狗,恐怕入不了人家的眼。”

“打豹英雄那可是打猎高手,身边儿肯定不会缺好狗的,这狗也就体格子还行,其他各方面,肯定和人家的狗没法儿比。”

“本来想着你要是认识,介绍介绍,我把这条狗送你的。”

“结果你也不认识.....”

“看样子这狗,只能我自己留着了......”

中年人抽着烟,唉声叹气个没完。

“嗯......”

“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

“你说的那个打豹子英雄......就是我......”

胡大海轻咳一声,眨眨眼,一脸淡定的装逼道。

原本他还想着低调点,隐藏自己身份的,但这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要是再藏着掖着,那他可就得和这条东北凿子失之交臂了。

不为别的,就为了这条狗,他也不能再这样瞒下去了。

况且有一说一,这人虽然看着挺社会的,但交谈下来,还怪有些意气相投,蛮对自己的胃口,也让他有了几分想要结识此人的想法。

肯定不是因为东北凿子的原因~

胡大海干咳一声,双手插兜,四十五度望天,摆出一副欠打的模样。

“不装了。”

“我就是打豹英雄我摊牌了~”

中年人抽烟的手霎时间就僵在了半空中。

屋子里顿时变的一片寂静,只能听到不远处炖锅咕嘟咕嘟冒泡儿的声音。

胡大海微微一笑。

好半晌,那中年人才一帧一帧,不可置信的扭过头来,死死盯住旁边这个看起来极为年轻的小伙子。

“真、真是你?”

那中年人揉揉眼,激动的同时,目光中还带着几分怀疑。

“我就是秃顶子屯儿的胡大海。”

“师从梨树沟子屯儿水生大爷,秃顶子屯儿马大磊,马老爷子。”

胡大海嘴角微提,自信回答道。

在外头的时候,别人问起他的师承,他一般都是这么回答的。

不这么说,自己一夜之间从原本游手好闲的街皮氓流子,摇身一变突然成了枪法高超的顶级猎手,这事儿根本完全解释不通,一点儿常理不符。

而且主要借这两位老爷子的名头,别人也不好查证。

水生大爷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是在山里,就是在去山里的路上,主打的就是一个早出晚归,和绝大多数人的生活作息那都是完全错开的。

至于马老爷子,那更是已经驾鹤西去、与世长辞了,别人就是想问也不可能问到。

不过最近他也听说自从把磊大爷安葬了以后,水生大爷就开始变的有些一蹶不振了,总是把自己关在家里头酗酒,谁去敲门都不搭理。

等忙完手头的事儿,抽个时间,他得专程去梨树沟子屯儿水生大爷家一趟。

看看到底是个啥情况,老爷子可别在家里给憋出点儿什么毛病出来。

“原来是那俩老东西的徒弟!”

“怪不得!”

听到胡大海说的话,那中年人当即就瞳孔一阵剧烈地震,眼里的怀疑之色顷刻间便烟消云散,再没了一丝怀疑之意。

就仿佛这俩名字有着什么魔力一般。

“难怪能整出那么多事儿来。”

“原来是有那两个老家伙教的本事傍身!”

“怪不得!”

干了老大一口酒,那中年人一连说了好几个怪不得,靠在案板上连连感叹,连一旁的胡大海都给忽视掉了。

“咋滴老哥?”

“瞅这样子,你是和我这俩师父认识?”

听这人说话,貌似和水生大爷、磊大爷俩人很熟,胡大海赶紧就捅着袖口凑了过来,饶有兴致的问了一句。

“嗯。”

那中年人倒也没做掩饰,喝了口酒后,就带着一脸回忆之色,跟胡大海徐徐讲了起来。

“你水生大爷,可不是咱林区本地人。”

“老家伙年轻时候是跟着部队打到东北来的,后来是从部队上复原,才到咱们这儿定居的。”

“马老爷子也一样,俩人儿是一个连队,一个被窝一个铺的好兄弟。”

“当时俩人是一起从部队上复原的,但你水生大爷别说家里人儿了,整个村子都在三几年的时候就被屠了个一干二净,实在没地方去,这才带着复原费跟马老爷子一道来林区安家了。”

“这一安,就再也没挪过窝。”

胡大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怪不得。

之前他就觉得水生大爷这名字喊起来贼拉拗口。

别说林区了,就是放眼整个东北,那也没人儿会叫这种名字,丫蛋儿、狗蛋儿啥的才是正儿八经的东北风格。

像水生大爷这种,一看就是江南水乡才会起的名字。

那中年人将口杯中的白酒一饮而尽,啧啧嘴,接着说道:

“我年轻时候很想拜这俩人为师来着,可惜他俩看不上我。”

“说我心术不正,性格也太过浮躁,不是干这行的料,学了本事将来一定会闯出祸来。”

“我爸妈又是送礼,又是说好话,依旧不行,最后还是连夜让我回家了。”

“没想到这俩人儿最后收了你做徒弟。”

那中年人言语之间颇有些酸意,话里话外还带着几分吃味,显然是对年轻时这俩人拒绝收自己做徒弟这件事儿一直耿耿于怀。

“唉。”

“干这行也不是啥好事儿,马老爷子的事儿你也听说了吧。”

胡大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拍拍那中年人的肩膀,沉沉叹了口气。

那中年人沉默不已,良久之后方才点点头,朝胡大海抱了个拳,思索了片刻后,忽的又道:

“兄弟,你要是愿意高看我一眼,咱俩就搁这儿拜个把子,认个兄弟。”

话一出口,那中年人怕胡大海误会,赶忙又解释道:

“我想跟你拜把子,可不是想从你身上偷学那俩人儿的本事,你可别瞎想。”

“我现在干卖狗肉的活儿,又稳当,又轻松,说句不好听的,没你们那么危险,一年到头挣得钱还不比你们少嘞。”

“单纯就是觉得咱俩性格很像,我也很佩服你这个人儿。”

“再要说的话,就是你是他俩唯一的徒弟,我也想照顾着你点儿,有啥能帮忙的我也会尽力去帮。”

提到这个话题,那中年人连烟酒都不碰了,话语之间的态度十分诚恳。

胡大海也没多想,哈哈一笑,直接就一口应了下来。

这中年人既然能知道水生大爷、磊大爷俩人这么多事儿,那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肯定不会只是说出来的那么简单。

他不愿意说,自然有他不说的道理,自己也不会闲着没事儿主动去问。

再者确实如人家所说,干卖狗肉这一行,在这个吃肉还需要凭票购买的年代,确实挣了个盆满钵满,养家能力一点儿都不比干打猎差。

除了会被人在背后说道几句,以及自身口碑不太好以外,就没其他孬的地方了,多少人想入这行都没门路呢,确实没必要惦记他这仨瓜俩枣的。

当然,他愿意拜把子,最主要还是为了那条还未见着面儿的东北凿子~

“行啊哥,我这聊下来,也觉着咱俩之间挺有缘分。”

“你年纪比我大点儿,以后我就喊你六哥呗,你叫我大海就行。”

胡大海捅着袖子笑道。

见胡大海应了下来,那中年人很是高兴,一改之前冷静的模样,拉着胡大海就热络的唠起了家常。

见胡大海聊天的时候不住的东张西望,那中年人一拍脑袋,拉着胡大海赶紧往库房后头走。

“光顾着跟你瞎唠了,倒把狗这档子事儿给忘了。”

“老弟儿,你看看你哥我留的这条老凿子,够格儿给你打下手不。”

说话间,六哥就拉着胡大海穿过堆积满如山的肉块儿、骨头堆,推开扇木头单门儿,来到了前院子里。

这个年代所谓的门面,说白了就是个侧面朝街的平房。

门面属于最里头的侧房,和另一间侧房一墙相隔,以门相连,伴着大门儿一起面朝向街道。

进了院子里,胡大海还没顾得上看看周围,目光立刻就被拴在在院子中间,一条硕大无鹏的大黑狗给吸引住了!

其实从进院儿以后,打眼看过去第一眼,胡大海就知道这条东北老凿子,并不是老秦叔嘴里所说的纯种蒙细。

纯种蒙细,一般以黄、白,或黄白夹杂的干草色为主,其中又以干草色最为珍惜。

而黑色,那是父母辈与本地东北大笨狗杂了之后,才会出现的颜色。

道理很简单,东北大笨狗这玩意儿基因太强,黑嘴巴、黑色儿多,一旦杂了,下了崽子很容易就会把黑色基因给遗传下去。

像这条东北凿子就是这样,背毛乌黑,但四肢、腹部、嘴巴却都为干草色。

这就说明,这狗是由一条干草色的蒙细,外加一条土黑色的东北大笨狗杂交出来的。

但胡大海并不觉得失望,反而兴奋的连连搓手。

看着这条雄壮无比,硕大无朋的大黑东北凿子,胡大海高兴的哈喇子都快要流出来了!

寻常人挑狗,自然是挑纯的好,要以外形美、性格好为主。

但猎人挑狗可就不一样了。

猎人,那是要带狗进山的,动辙便会有生命危险,可不会管你这啊那啊的,就四点,体格壮、力气足、跑得快、听指挥就行。

像这条东北凿子,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都没有直立起来,纯自然、放松的状态下,那头都比要东北的土炕还要高出一大截儿!

胡大海远远的伸出食指和大拇指,粗略估量了下,顿时就倒吸了一大口凉气。

这条老凿子的肩高,最少也冲着七十五码往上去了,体长更是足足有一张老式方桌子那么长,最起码也在一米左右。

体重那更不必说,就瞅那胸腹腔上结结实实、都绷出来了流水线纹路的肌肉来说,那至低也得有个九十、一百来斤重!

这绝对是一条名副其实的庞然大物,光体型这方面,在狗类中就气势与众不同,压迫感十足!

放一般猎狗堆里,只要不怂,这绝对是条冲进去就能当狗王的存在!

就连黑豹和嘶风这样的顶级猎狗,在体型这方面儿都远没法儿和它比,这狗要足足大出去了两圈儿还多!

这其实并不是东北凿子正常该有的体型。

一般的东北凿子其实是没有这么大的,也就和大狼狗长度差不多。

原因是东北凿子的体型其实相对来说,更适合在草原、草地、平地这些地方奔跑、追逐猎物,尤其最适合草原环境。

这个大小,也是最能发挥出细狗特化能力的体型。

在后世,胡大海其实还见过比眼前这条东北凿子更大、更高、更粗壮的蒙细。

他在一个养殖户家里,曾经亲眼见过一条肩高九十多,身长一米二,体重一百一十多斤的超巨型蒙细。

那玩意儿站起来趴他身上,就跟座肉山似的,压的他一个大男人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那种狗虽然看着大,也有细狗的外形特征,但却已经失去了细狗该有的敏捷度和猎性,只能提供观赏价值和情绪价值,除此之外,可以说是毫无价值。

要放在这个年代,妥妥的属于失格猎狗,绝对是要被毫不客气的下锅的存在。

但他眼前的这条老凿子可就不一样了。

胡大海弯下腰,咽了口唾沫,缓缓的靠近这条大黑狗,目光极为贪婪的,一寸一寸的从这条大型蒙细的躯体上扫过。

眼前这条狗,虽然要比正常的蒙细大了不少,但却又没大的那么夸张,其实是一个相对来说还挺不错的体型。

林区这块地儿和别的地方不同,以山地、丘陵,各种陡峭、凶险的地形为主。

一般的蒙细带到这里来进山狩猎,其实是不那么合适的,不管是耐力还是速度,都会在林区的地形影响下大打折扣,发挥不出它该有的本事,甚至还极有可能会受伤,危及狗命。

这年头狗子受了伤,可没兽医,没宠物医院给治。

好心点儿的猎人,会给敷点儿人用的土霉素,看看能不能救过来,但更多的,基本上都是要么不管,要么趁着还有口气,直接送进狗肉馆子里换点儿钱回血。

再者猎人培养出条能够进山的合格猎狗可不容易,可谓既费时间又费精力,一进山就受伤,那基本属于是前期白费力气了,沉没成本太高。

而这方面,本地的东北大笨狗优势实在太大了,这狗皮实耐操,又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非常适应环境,也更好培养,和猎人配合的也要更加默契。

久而久之,林区周围这几个屯儿,大多数猎人最终都选择拿大笨狗来当猎犬,而极少选择东北凿子进山了。

所以说挑猎狗,不能光会看品相、猎性啥的,更要懂得因地制宜,懂得依据猎人所生活的地方、狩猎活动的范围来挑,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很简单的道理,南方的猎狗拿到北方来,不一定能干得了北方猎狗的活儿,北方猎狗带到南方去,翻车的也不在少数。

想征服林区这片土地,就要求猎狗要么是土生土长的本地种,要么就必须体格大,耐力好才行,否则都等不到走到林区入口,猎狗就已经累瘫了。

而胡大海面前这只大体型的东北凿子,就杂到了这方面的精髓!

体型大,虽然会导致速度、爆发力不如正常蒙细,但在耐力和体力方面,这狗却会得到前所未有的大大加强!

同时又由于它的体型又没有太过夸张,各项能力也不会失衡,所以这狗并没有长成为那种徒具其形的超大型废物狗。

而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就是这条狗在爆发力、速度还算不错的基础上,还会兼备极其夸张的耐力和体力!

想到这里,胡大海激动的直握拳。

就看这一眼,他就可以断定,这绝对是一条能够完美担当头帮位置的极品猎狗!

他这趟拜的这个兄弟,绝对拜值了!

大赚特赚的那种!

“这狗不是纯的,但却杂的好啊!”

“瞧这头版,多标志!”

胡大海蹲在那东北凿子的身边儿,眼里直冒绿光,如狼一般,贪婪又犀利,好似要把眼前的这条狗给生吞活剥了似的,把一旁的六哥都给吓的往后头退了好几步。

能进林区的东北凿子,那必须是塌耳朵、方嘴三角头。

为什么这么说?

很简单。

像那种窄头狭长嘴的,跑的虽然快,但更适合草地、平地,不适合进深山打猎,只有这种带着东北大笨狗特征的东北凿子,那才是理想的进山猎犬。

眼前的这只大黑东北凿子,就很符合这些特征。

胡大海掐着小拇指节,一边绕着狗子走,一边上下左右来回比划。

这只凿子细眉眼到后脑壳的距离,和眼眉到鼻尖的距离基本相同,额头明显也要比嘴巴宽出不少。

嘴巴虽然方,但又不是那种特别宽,还吊着个大厚嘴皮子的蠢笨样子,而是比笨狗要稍长一些,同时又显的咬肌十分发达的特殊模样。

肚子那更是紧绷有致,和常见的那种松松垮垮的赖皮狗不同,这只东北凿子的腹部丝毫不显得粗肥厚实。

胡大海绕着看了好几遍,完全没有发现有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赘肉,极为紧致!

“好狗!”

胡大海嘴里赞叹个不停,站在不远处,眼睛都有些移不开了。

这狗的胸腔很是宽大结实,胸腹差极其惊人。

尤其是到了腰肢处,这狗浑身的曲线都开始大幅度弯曲收拢,轮廓线条异常的惊心动魄,有种难以形容的特殊美感!

浑身上下的皮肉那就更不必说了,主打的就是一个结实。

远远的看,这狗似乎很瘦,跟营养不良似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但靠近了,你就会发现这狗不是瘦,而是精壮,浑身上下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肌肉,精壮的都有些吓人了!

“蒙细蒙细,粗中带细,太粗太细,不是蒙细。”

这话,说的就是东北凿子这种特殊的体态。

胡大海吸溜了一大口口水,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试探着上前摸了摸这只脾气十分暴躁的东北凿子的脑袋。

本来胡大海都做好了可能会被凶、被咬的准备了,然而这只大黑狗却只是呜咽了两声,然后就把头往树干里一偏,不搭理他了。

“咦?”

“怪嘞!”

“六哥,你不是说这狗凶得很,不仅扑人,还咬人的吗?”

胡大海摸了摸这狗的脑袋,然而这狗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抵抗情绪,反而还微微侧过脑袋,在胡大海的手心轻轻拱了两下,脾气好的不可思议!

“弟儿啊!”

“你也不看看我这是什么地方~”

六哥闻言,顿时就毫无形象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瞅我这门面,一天少说那也得杀个三四十条狗。”

“就我这门面儿,路上的野狗从这儿路过,那都得赶紧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跑!”

“别说本地凿子了,就是那不认人儿的獒狗来了,都得吓得拉稀窜屎,屁滚尿流~”

“这本地凿子刚来的时候还凶的不行,路上咬死了好几只同一笼子的狗。”

“到了我店儿里,我直接当着它的面儿剁了俩狗,又给它补了几记窝心脚,这玩意儿就再也不敢朝人龇牙咧嘴了,臭脾气一夜之间通通改好了。”

“你瞅现在这小性格多好~”

“谁都能摸,一点儿不带龇牙的~”

六哥老神在在的朝胡大海吹嘘道。

“妙手回春啊六哥。”

胡大海哭笑不得的朝一旁的六哥竖了个大拇哥儿。

六哥这话虽糙,但理儿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狗这玩意儿跟人一样,也是分性格的。

像黑豹,那就属于是行走的中央空调,虽然是鄂伦春猎犬,但性格却异常稳定,还很会来事儿,知道哄人儿高兴。

至于嘶风,那就是个傲娇货,除了爱和黑豹争宠以外,性格也是极好的,养了这么久,就没见它情绪失控过。

这俩狗先天就对人温和,狗中翘楚了属于是。

但这东北凿子可就不一样了。

东北凿子,除了能当猎狗用以外,还有一种用途,就是被人拿来当斗狗用。

能当斗狗使的狗子,那无一不是脾气暴躁,一点就着,追着往死里头咬的暴脾气。

东北凿子也一样,绝对属于是难得一见的烈性犬。

本身本地凿子的性格就要比一般的猎狗还要凶,没那么亲人,更别说这还是条咬过人的本地凿子。

对于这种咬人的狗,说、教,那是不顶用的,还得通过一些“强硬手段”,让它知道上下尊卑,知道谁是头头,重新建立起等级观念来才行。

胡大海原本想的是先给捆自行车后座上,绑结实了回去以后再好好调教这玩意儿。

没想到居然被六哥这么轻而易举的就给收拾好了。

真是离了大谱了!

“老弟儿,不是我吹牛逼。”

“以后你但凡遇到咬人的、凶人的,袭击人的,朝人龇牙咧嘴的狗,又觉得弄死可惜了的,你尽管往我这儿送~”

“哥免费给你训~”

“到了我这高墙小院儿里,不说别的,就我这一记窝心脚下去,再拎着刀瞪它几眼,再狠的狗,那都得服服帖帖、老老实实的!”

六哥拍了拍胡大海的肩膀,得意洋洋的道。

胡大海极为认同的点了点头。

不说别的,就六哥这一天杀几十只狗,连着杀了十来年的煞气,那都不是一般狗能承受得住的。

更遑论六哥还有好些“强硬手段”了!

“六哥,咱都是一家人儿,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这本地凿子,我可就带走了~”

三下五除二解下栓绳,胡大海只是轻轻提了提绳头,那本地凿子就立刻吐着舌头迫不及待的走到胡大海身边坐下。

瞧它那急迫的样子,这家伙怕是一刻都不想多在这里停留了。

“瞅你这浑身麻溜黢黑的,要不以后就叫你黑狼吧。”

胡大海拍了拍大黑狗的身体,灵机一动,当场就给起了个新名字。

别看这狗现在在六哥的院子里头怂得要死,那是因为六哥这个狗界煞星在这儿。

出了这院子,这家伙绝对还是龙精虎猛的一条好狗。

叫“黑狼”,绝对不算埋没了它!

头如梭,腰如弓,尾似箭,四个蹄子一盘蒜。

这话说的,就是蒙细狗,东北本地凿子的外貌特征。

来回抚摸了抚摸黑狼,可以明显感觉到它身上的细绒毛生长的非常均匀,也没有什么打结、或是缺损的地方。

这就是东北凿子和陕细的不同。

东北凿子看着瘦,但体表却有两层毛,一层是裸露在外,相对来说较长的背毛,另一层,则是隐藏在背毛之下的细绒毛。

遍布全身的细绒毛,可以让本地凿子在零下二十度的低温环境中都能存活,东北地区的动物身上基本上都长这玩意儿,没有这东西,你就不可能扛过冬去,迟早要被冻死在外头。

带着黑狼从前院儿出来,胡大海在众人的注视下和六哥依依不舍的告了别,而后就牵着黑狼,和老秦叔一起跨上了二八大杠。

临走前,胡大海趁六哥不注意,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了出来,偷偷塞进了六哥身上的围裙兜儿里。

拿走人家这么好一条狗,不给钱那是万万不成的。

虽然六哥一直大大咧咧的说是送给他的,但说归他这么说,自己这边儿可不能失了礼节,钱该付还得照付。

礼尚往来这块儿,他可不能掉链子,让人家觉得自己是个贪小便宜的货色。

况且就这狗的价值,真要拿到狗市上去卖,就他给的这仨瓜俩枣,那绝对是拿不下来的,想都不用想。

把狗绳往二八大杠的前头一系,胡大海就哼着小曲儿,高高兴兴的坐上了戳屁股的座椅。

老秦叔看在眼里,诧异的道:“这狗不用扛起来,绑到自行车后座儿上吗?”

“就这么一路跑回去,那能行吗?”

“别刚弄到手的好狗,路上又给跑死了。”

胡大海笑着摇摇头,朝老秦叔淡定的解释道:

“你别看这狗细,好像一阵风就能刮倒似的。”

“但这狗的身体机能,那可是实打实好的夸张。”

“相比于担心它会不会累死,我觉得你更应该担心咱俩一路能不能跟得上这狗。”

胡大海笑道。

“有那么夸张吗?”

老秦叔有些不信,满脸质疑之色,觉得胡大海绝对是在夸大其词。

“那比比呗。”

“这狗要是追不上我,改天你得多给我送俩野鸭子。”

“那要是追得上呢?”

胡大海扭了扭车把子,好整以暇的道。

“它要真能追得上,以后你的狗的项圈儿,我都给你包了~”

老秦叔拍着胸脯打包票,狂立Flag,口气很是不小。

“行,叔。”

“到时候你可别后悔啊~”

胡大海哈哈大笑,脚上用力一蹬,借着惯性就骑着二八大杠出溜了出去。

“好小子,你敢抢跑!”

老秦叔笑骂一句,紧随其后跟上。

刚开始的时候黑狼还有些胆小拘谨,不敢迈开步子,只敢跟在二八大杠的侧后方慢跑,步伐非常小,完全不敢迈步越到二八大杠前头去。

老秦叔很快就追了上来,看到这一幕,顿时就笑着打趣道:“我说啥来着~”

“你这狗再咋牛逼,那也是肉长的,咋跟我这铁轮子比?”

“你小子就等着给我送野鸭子吧~”

“正好你叔馋了~”

说罢,老秦叔就志得意满的哼着小曲儿,从胡大海身边轻轻松松的超了过去。

超过去的同时,老秦叔还不忘扭头朝胡大海撇嘴啧啧两声,以示同情。

胡大海微微一笑,没有反驳,而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黑狼那巴掌大小的小脑袋。

这狗现在还是跟他不熟,有些认生。

不过没关系。

狗这玩意儿,想要快速熟悉,无非就是多喂食,多抚摸,多玩耍。

而遛狗,也是玩耍的一种。

再说这玩意儿是啥,本地凿子啊!最喜欢干的事儿就是漫山遍野的到处撒欢儿了!

这会儿它还能克制的住,知道跟在二八大杠后头,一会儿本性上来,那拉都拉不住的。

到时候,老秦叔就知道这玩意儿跑起来有多夸张了~

说话之间,黑狼就已经有些按耐不住,开始蠢蠢欲动了!

胡大海侧目看去。

只见那黑狼的步伐越迈越大,表情也变得比先之前要更加放松,甚至还低声吠了几下。

这不是那种恐吓性的、龇牙咧嘴的吠叫,而是狗子在感到快乐的时候才会发出的愉悦叫声,很容易就能听得出来。

随着持续奔跑的时间渐长,黑狼整体也肉眼可见的兴奋了起来,身上长长的鬃毛也开始随着身体的起伏开始大幅度飘舞了起来!

这是要加速度的前奏!

收着慢跑的时候,本地凿子耳朵和尾巴上的毛那都不带动的,只有在提速的时候,狗子身上才会出现这种反应!

胡大海还在愣神之际,就见那黑狼昂首挺胸,后腿猛然发力,眨眼就是几个纵跃,整个狗就跟那瞬移似的,一瞬之间就开始和他并驾齐驱了!

“好狗!”

胡大海高呼一声,把狗绳放出最远距离,大声鼓励黑狼加速。

同时自己也站了起来,开始迈力的使劲儿蹬自行车。

本地凿子的速度一旦上来了非同凡响,这狗又力大,自己不这么蹬,很有可能会被它给带倒。

好在从武安乡回秃顶子屯儿是一路溜坡,不然就照这个骑法儿,他得把肺给喘炸,把腿给蹬断喽~

感受到主人的气势,黑狼也是立刻兴奋的大吠一声,积极给出回应,撒开步子就往前蹿。

本地凿子跑的时候跟一般的狗不同。

一般的猎狗跑山,那四条腿儿抡的跟那电动小马达似的,前后左右一起发力,是靠频率和次数来提升速度的。

但本地凿子不一样,这狗跑山,靠的是后肢的力量,前肢更多是用来保持平衡,以及控制方向的。

本地凿子的后肢相当粗壮,和别的狗不同,本地凿子即使是在静止不动的时候,它的后腿都是大幅度弯曲的。

平时看不出来啥,可一旦跑起来,那差距可就大了去了!

本地凿子依靠后肢以及后腰协同发力,同时腿又很长,一步窜出去,能顶普通猎狗两三步远,关键这样发力对本地凿子来说还很轻松,对身体也不会有任何的负担。

就这种跑法儿,别说国内了,即便放眼全世界,能和它一较高下的犬种,那也是寥寥无几,屈指可数!

看着大步跑在正前方,甚至还在不断提速、加速的黑狼,胡大海也是满脸的兴奋之色。

这样的本地凿子,他其实也是第一次养。

上辈子它虽然也一直想养一条蒙细,但奈何那时候已经找不到它印象里的本地凿子了,能找到的全都串儿的厉害,不是大厚嘴唇子就是垮塌松拉皮子,没有一点儿记忆里该有的模样。

现在有了这么一条好狗,也算是圆了自己两世为人的一个小小遗憾吧~

……

老秦叔还在前头悠闲的骑着自行车,正欲回头调侃被他远远甩在后头的胡大海两句,可还没来得及回头,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剧烈的风声!

“啥情况?”

老秦叔下意识的回头。

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有一道黑漆漆的影子如狂风一般贴着他的自行车一闪而过,当场带起老大一片扬尘,结结实实扑了他一脸的灰土。

那速度,快的只能用不可思议来形容,以至于他竟然完全没能看清是个什么玩意儿嗖的一下过去了。

可紧接着,他就看到胡大海大呼小叫的蹬着自行车从他身边疾驰而过,一边猛蹬,嘴里还一边大喊着:“过瘾呐!过瘾!”

老秦叔大张着嘴巴,这才明白刚刚过去的,就是那条老长老长的黑蒙细!

“这玩意儿......能跑这么快?”

看着一人一狗迅速消失不见的背影,老秦叔的大脑都有些宕机了。

他不是不懂狗。

相反的,因为和杨老拐的关系,他对猎狗其实是了解不少的,对本地凿子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或多或少也听说过一些。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玩意儿竟然能蹿的怎么快!

居然连他的洋车都能赶上、甩开!

“这特么还是狗么......”

“速度都快赶上摩托车了都。”

老秦叔郁闷的吐槽了一句,蹬上自行车,赶紧就朝前头的一人一狗追去。

……

一路紧赶慢赶,五点出头的时候,老秦叔方才骑着自行车,气喘吁吁的赶到了家门口。

还没下自行车,他就远远的看到胡大海正仰天躺在地上,呼呲呼呲的猛喘粗气,不住的粗声咳嗽。

那动静,就跟那漏风的破风箱似的,贼拉吓人。

而那条细长的黑蒙细,此刻正静静的端坐在胡大海身边,一会儿左顾右盼四处张望,一会儿漫不经心的舔舐着自己身上的绒毛。

听到远处传来的自行车铃声,胡大海这才费力的起身,一脸苦笑的看向老秦叔。

“叔啊,这狗实属实有点儿太猛了。”

“我这还是没敢彻底松开绳子,让它放开了去跑。”

“就这,还是把我给蹬的,险些魂儿都给蹬飞出去喽~”

胡大海猛烈的咳嗽了几声,只觉得喉咙里一股子血腥味儿,顿时就苦笑着直摇头。

蒙细不愧是蒙细,狗中超跑这外号一点儿没叫错。

刚开始他还以为这家伙体格子大,速度和爆发力不会太猛,他拼尽全力,再加上一路溜坡,还是勉强可以跟得上的。

结果真跑起来就不一样了,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这家伙越跑越兴奋,一直在不断提速,半分钟都没到,绳子就给直接绷直了,拽的他胯下的二八大杠都在不停的晃悠,好几次险些被拽倒。

胡大海甚至还觉得这家伙特意放水迁就自己了。

因为这狗开始匀速跑后,时不时就会回过头来看他两眼,同时还会调整自己的步伐和速度,似乎生怕他掉队儿一般。

“这狗是真不错。”

“瞧这耐力,多夸张!”

“从武安乡一口气跑到咱秃顶子屯儿来,这都不带喘口气儿的。”

老秦叔上前,摸了两把黑狼的狗头,也是不住的啧啧称奇。

胡大海极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老秦叔这可不是在瞎说。

蒙细,主打的就是一个跑得快,耐力还好。

后世那些养其他狗的,遛的时候一般都是散步,最多也就跑跑步,再或者骑个自行车、电动车遛。

就这玩意儿,想有效遛,把狗遛舒服了,得开车,还得是半个小时起步......

你整别的,那压根儿起不到任何效果,那狗纯是在跟你玩儿......

就比如黑豹和嘶风。

这俩狗虽然也可以一口气从武安乡跑到秃顶子屯儿来,但绝对没办法做到像黑狼这样云淡风轻,闲庭信步的跑完全程。

甚至可以这样类比。

黑豹呢,属于货车,嘶风属于轿车,黑狼,人家那是超跑!

这仨狗要搁一块儿一起跑,黑豹和嘶风绝对要被黑狼给三两步拉爆!

这俩狗跑瘫在地上,那黑狼都不带多喘口气儿的~

就是这么夸张!

先天天赋决定的,不服不行,谁让人家连长的都符合空气动力学呢~

……

“你不是还大呼小叫的喊过瘾么.....”

“现在还过瘾不?”

开了门儿,把狗牵进院子里,老秦叔一边给黑狼量脖子尺寸,一边揶揄胡大海。

蒙细脖子长,不能按照普通狗的大小去做项圈儿,必须得仔细量好了尺寸才行。

“过瘾是真过瘾,累也是真累~”

胡大海哈哈大笑。

量完尺寸后,胡大海就转身出去,解开了一直拴在院子里的黑豹和嘶风,而后示意它俩去和黑狼认识认识。

这是独狗进狗帮,必须要完成的一步。

用专业术语来说,这叫狗子的社会化训练。

胡大海紧紧盯着黑豹和嘶风跑过去,面色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心里不住的打鼓。

黑狼这狗好则好矣,硬件儿条件非常出色。

但毕竟它是蒙细出身,本身性格就不大好,再加上这狗原来在乡下,从小到大那一直都是被铁链子拴着,养在后院儿看门儿用的,可以说长这么大,和别的狗子那是毫无任何交集。

这也就意味着,这狗的社会化训练为零。

这种狗在和同类第一次接触时,会表现得异常敏感,对同类非常抵触,攻击性更是拉满。

弄不好就会大打出手,咬成一片。

在加上这货偏偏体格子大,气力还足,一个疏忽,闹出狗命来都不是没有可能的!

果然!

就在黑豹和嘶风好奇的凑近黑狼时,那黑狼立刻就低吼了起来,身体瞬间微伏,满口锐利森然的犬牙毕露无疑!

胡大海目光顿时一凝,朝老秦叔一招手,冷声道:

“取我铁锹过来!”

雄狗与雄狗之间争斗的行为,在林区叫做“争大小”。

这是每一只林区雄狗都会经历的事儿,和种类、个体无关。

无论是黑狼、黑豹,还是嘶风,都得经历这一步,将来家里的小黄狗长大了,它同样也会有这么一天。

胡大海和老秦叔要铁锹,主要防止这俩狗打急眼上头了,下口没轻没重整出血的时候,能及时将这俩货分开。

当然,没到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程度,他还是不会出手的,放它们痛痛快快的干上一架,反而有助于黑狼快速融入狗帮。

就是过程“激烈”了些罢了。

……

黑狼和黑豹这俩狗,初一碰面,气氛立马就不对了起来。

前者依仗身高体壮,不断龇牙咧嘴,低声恐吓,警告对方不许靠近。

而后者,则默不作声的绕着前者缓缓踱步,眸光冷厉如狼,森然而又冰冷,对对方的警告完全视若无睹,极度霸道的绕着圈一一步一步逼近,虎视眈眈,如狩猎一般,,凶狠而又耐心的寻找着对方身上的破绽。

胡大海暗叹口气,朝老秦叔使了个眼色。

俩人悄无声息的往后退了几步,把场地给这俩狗让出来。

原本他还想着黑豹性格好,想试试能不能以一种较为缓和的方式让黑狼融入进来,但现在看来他还是太天真了。

这俩大公狗从对上的第一眼开始,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立刻都把对方认定成了威胁。

没有一丝的好奇和接纳,只有浓浓的火药味,瞅这俩狗这副模样,就差把“既分高下,也决生死”八个大字儿纹在各自的狗脑袋上了。

不过除了浓浓的担忧以外,胡大海心里同样也有着一丝好奇。

黑豹虽然是鄂伦春猎犬,但性格实在是好的过分的,从来都没有在自己和自己的家人面前表现出过哪怕一丝的攻击性。

就连有时候嘶风故意挑衅它,它都懒得搭理,永远都是陪伴属性和护卫属性拉满。

像今天这种狼性十足,凶狠、霸道、又凌厉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敢吓熊猎豹的鄂伦春猎犬,对上能猎狼食獾的蒙细本地凿子。

究竟孰强孰弱?

胡大海紧紧攥着铁锹,紧张的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嘶风也似察觉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赶紧找了块儿破铁皮作为掩体,只探出颗头来,躲在远处,眼睛一眨不眨的静静观察。

……

和别的狗争时的表现不同。

这俩狗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冲上去吠叫着撕咬,而是一直在不住的试探。

黑狼虽然被狗绳拴着,但这狗绳很长,又是细绳儿,只起到限制它活动范围的功能,并不怎么会影响到它打斗时的发挥。

当然,也不是说完全没有,只能说微乎其微。

黑豹并没有着急上前撕咬,而是一直在不缓不急的绕着黑狼踱步。

黑狼也没有选择主动攻击,只是在不断调整自身的位置,让自己始终保持一个正面面对黑豹的状态,以免被对面这个虎视眈眈的家伙给绕后,来上一记千年杀。

“厉害!”

胡大海眼中精光一闪,在心里暗暗给黑豹喝了一声彩。

这一上来,黑豹可谓立刻就拿捏住了黑狼的心态。

别看这俩狗这么老长时间,光顾着搁那儿跟唱二人转似的来回转圈儿,不干仗,就觉得这俩狗怂。

那你可就错大发了,这里头的博弈,其实一点儿不少!

这俩狗看似没动手,光顾着龇牙咧嘴的吓唬对方,可就在这一拉一扯之间,黑狼的注意力就全部都放在了黑豹身上,自个儿转着转着,不知不觉,就被黑豹给逼到了墙角的犄角旮旯里。

这就是动物中那些被攻击者、被狩猎者,常见的思维缺陷之一。

在精神高度紧绷、集中的情况下,一旦注意力被某一样事物吸引住,这类动物很容易就会忽略掉其他危险,从而被袭击,或者被对方给带到沟里去。

这也是狼群在野外狩猎时,常用到的捕猎手法之一。

黑狼显然就中招了。

等到它反应过来,面露慌张的四处张望时,才赫然发现自己已是避无可避,被彻底堵死在角落里,没有撤退可言了!

“好聪明的狗!”

老秦叔不由自主的惊呼了一句,这时方才看出来黑豹的意图。

不过随即他就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猎狗“争大小”,人是不能出声的。

不然一旦正在打斗中的猎狗听到声音走神、或者回头,被分散掉注意力,那很有可能就会被对手找到机会,逆风翻盘。

甚至可能会被直接咬穿喉咙,当场死亡!

这都是有血淋淋的教训的。

以前林区周围的屯儿,逢年过节就喜欢斗狗玩儿。

他就见过有人在斗狗时,看到自家的狗占了上风,兴高采烈的的大喊狗子的名字,想给它呐喊助威。

结果那狗子听到有人叫它,条件反射的就回头了,结果当场就被对面原本已经快不行了的大土猎给一口锁喉,直接暴力扯断了喉咙。

当时的现场极为惨烈,给他那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浓浓的心理阴影,以至于时至今日,他都还记忆犹新。

……

朝老秦叔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胡大海转过头来,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的观察着场上的这两只争锋相对的大公狗。

若是一般的狗被逼到角落里,心里就会不由自主的胆怯、发慌,变的没有安全感。

表现在外,就是夹尾巴、缩尾巴,慌张的来回走动,踱步不安。

这时候只要攻击者奋力撕咬过来,很容易就能将对方一举击溃,彻底降服。

但那是一般的狗。

黑狼可不一样!

在察觉到自己已经陷入危险,处于劣势中时,黑狼脸上只闪过一瞬的慌张,随即就被满脸的凶狠所代替。

这从来都不是一只懂得委曲求全、逆来顺受的狗!

“汪!”

随着黑狼一声凶暴的吠叫声响起,两只狗竟然同时面露狞色,各自张开血盆大口,张牙舞爪、凶相毕露的就朝对方冲杀了过去!

胡大海倒吸口凉气,心都在这一瞬间高高提了起来!

从他的俯视视角来看,但见一青一黑两条大狗,各自都以一种极其匪夷所思的速度,朝着对方毫不畏惧的狂奔而来!

只一个呼吸的时间,两狗便以一种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方式,砰的一声,恶狠狠的对撞在了一起!

“嗷!”

“汪!!!”

随着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院子内霎时间便已是吠声震天!

两狗直接一前一后人立而起,荡起漫天尘土,你撕我咬,无比凶悍的搅作一团!

如同天雷对上地火,又似火星撞上地球,只在片刻之间,两狗便你来我往的互咬了数个回合,一时间院子里那是狗毛纷飞,吠声不断!

这样可怕而又混乱的场景,饶是老秦叔这种见多识广的中年人,此刻也有些被吓愣神了!

“我去!”

“这还是刚来时那只和善亲人的好狗吗?”

老秦叔在心里嘀咕个不停,实在是难以将院子里这只能和本地凿子捉对儿厮咬的凶暴猎犬,和那个量项圈儿尺寸时无比配合,任由他摆布的温顺狗子联系在一起。

这一前一后形成的离强烈反差,一时间让他的脑子都有些要转不过弯儿来了!

胡大海眉头紧皱,目光如炬,全神贯注,不敢错过场上的任何一丝信息。

这样的冲突已经大大超出他的预料了!

他完全没想到,这两条此前根本见都没见过的狗,会敌视对方到这个程度!

一旦他有所疏忽,不能在场面失控之前将这两条狗及时分开,那么俩狗之中,必然会有一只出现生命危险。

嘶风远远的躲在铁皮后头,生怕被这俩快要打红眼的家伙波及到,只敢把脖子伸出来老长偷偷看,可谓又怂又好奇,又菜又爱看。

黑豹和黑狼,俩狗那是蛇口战蝎尾,针尖对麦芒,一番撕咬之下,谁都不肯服谁。

撞在一起后,俩狗连气儿都没带多喘一口,直接就以后肢撑地,人力而起,抻着脖子龇牙咧嘴的同时朝对方的脖子根儿咬去!

这种半直立的咬法儿,可以让自己的体型看起来更高更大更不好惹,是动物界常用的唬人方法之一,不管是逃跑还是干架、亦或是争夺配偶,都非常有效。

黑狼体格健壮、身形硕大,要比黑豹足足大出来一整圈儿,个子那更是要高出大半个头颅。

仗着自己力刚劲儿足,就这一下,黑豹就险些被黑狼给直接迎面儿干倒!

若不是它及时伸出一条后腿,往后撤了半步,卸掉了黑狼的这股子蛮力,恐怕此刻它早就已经沦为黑狼的嘴下败将了!

这就是动物之间的残酷竞争。

体重大,力气足,身形壮,干起仗来那就是厉害!

胡大海顿时就面色一紧。

好在自从跟了胡大海后,黑豹就没少吃好吃的补充营养,再加上它又很会哄人,成天就爱跟在赵月月屁股后头撒娇,围着赵月月摇尾巴打转儿,逗她开心。

因此每当胡大海不在家时,赵月月就会偷偷去给它开小灶,野猪肉啊野鸭子肉狍子肉啥的没少给它喂,把这货吃的那叫一个溜光水滑,膘肥体壮。

之前他还因为这个说过赵月月几句,让她给黑豹控制控制体重,减减肥,不然会影响到它进山打猎的效率。

没想到这二两膘,今儿个还真就派上用场了!

没这二两膘,就黑豹以前那体格子,绝对不可能正面抗下黑狼这顿猛烈冲撞!

不过身为身负狼血的鄂伦春猎犬,黑豹那自然也不是吃素的!

黑狼力气大,但却只会一根筋的使蛮劲儿,黑豹虽然在正面对抗的时候落了下风,但在直立起来互相撕咬时,却极为鸡贼的伸出前爪,照着黑狼的脖子就一把摁了下去!

胡大海顿时瞳孔微缩。

撕咬的时候摁脖子,可以极大程度上破坏对方的身体平衡,是猎狗以小搏大,以弱胜强时常用的搏斗技巧。

但这一般是斗狗才会使的招儿啊,黑豹怎么会的?

不待他去琢磨,此刻场上的形式,却已然已经发生了变化!

黑狼显然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怪招,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一愣神的功夫,就被黑豹瞅准机会发力,直接撞了个大趔趄!

就在黑狼失去身体平衡的这一瞬间,黑豹觑个准确,直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极为精准的一口咬住了黑狼的左耳朵!

“嗷~”

黑狼当即就发出一阵惨叫。

这招胡大海倒是认识。

之前在松柏树林子里干那头公野猪的时候,黑豹就使这一招。

咬耳朵,这是黑豹专门用来定野猪的狠招,没想到居然被它给用在黑狼身上了!

黑狼吃痛,下意识的就开始胡乱挣扎,不分前后左右的一通乱啃乱咬,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迫使黑豹松口。

然而老辣的黑豹并不为所动,只是沉着的一边躲避,一边死死咬住黑狼的耳朵,应对的极为冷静。

就在黑狼乱扭乱动,老劲儿刚消、新力未继之际,一直不肯松口的黑豹,却忽的张开了嘴,照着黑狼那毫无防备的脖子就一口咬了上去!

胡大海的瞳孔再度一阵收缩。

这同样也是黑豹在山上对付野猪时用的法子!

黑豹,是极擅长利用猎物心理来进行狩猎、并击败对手的顶级猎犬。

它在和嘶风合力对付公野猪时,就会先去袭扰野猪,使其受惊,而后再找机会咬耳朵,纠缠住野猪,等到野猪吃痛,自乱阵脚后,它俩再去撕咬野猪的脖子、脸、菊门、腚沟子这些地方。

直至主人赶过来,将野猪一枪击毙。

对付黑狼,它用的其实也是同样的方法。

成功咬住黑狼的耳朵后,它就一直在静静等待着黑狼自乱阵脚,漏出破绽。

而现在,这位狩猎大师,终于找到了这个机会!

这一口要是咬实了,黑狼就是再勇猛,那也绝对不敢再有任何反抗动作了,只能乖乖俯首认输!

然而令胡大海没想到的是。

这次!

他和黑豹,全都判断出错了!

如何判断一只狗,是否有成长为顶级猎犬的潜力?

答案是一看身体素质,二看临场发挥。

二者得其一,可为顶级猎犬,二者兼得,便有成为头狗的潜质。

身体素质决定猎狗在狩猎时所能发挥出的能力的下限。

后者,则决定猎狗实力发挥的上限。

从见到黑狼的第一眼开始,胡大海就笃定这狗很有实力,假以时日,一定能够成为狗帮里的头帮狗。

但这也只是他的估计而已。

这狗到底能成长到哪一步,以及目前所能发挥出来的实力水准,还有本身潜力到底有多大,一切都尚还尤未可知。

甚至在胡大海的心里,他其实并没有对这会儿的黑狼抱有多大期望,毕竟这狗原先干的是看家护院的活儿。

现在就要求它打败已经多次进行过狩猎,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的黑豹,那根本就不现实。

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这条大黑狗的能力!

黑豹的一缠、二咬、三锁喉,对付野猪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野猪蠢笨又粗肥,虽力大,但反应其实并没有多快,更别说在灵活性、速度等其他方面,野猪更是全方面都被猎狗爆烂,野猪的优势项在猎狗面前极难发挥得出来。

这就是在松柏树林子里,黑豹和嘶风这俩小玩意儿,能以小博大,把那条比它们大那么多倍的大公野猪给活活缠死的原因。

但猎狗对野猪,和猎狗对猎狗,那根本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儿!

就在黑豹趁黑狼露出破绽,松嘴去咬黑狼那完全没有设防的侧脖颈时,原本自乱阵脚,到处在胡乱撕咬,已毫无章法可言的黑狼,却似在冥冥中察觉到了什么一般,下意识的就猛的一缩脖子,同时往侧后方迅速一退!

下一秒,黑豹那满口森然的獠牙就擦着它的侧脖颈,重重咬在了它那精壮结实的胸腔上,当场便剌出老长两道儿细血痕!

“嗷!”

黑狼惊叫一声,立刻就扑腾了起来,整个身体如同触电了一般疯狂扭动,发疯似的猛烈挣扎个不停!

黑豹毫不松口,四条腿齐齐抵在地上,努力想要把口咬死。

但奈何黑狼的体型和力气都实在是太大了,又一直在拼了命似的挣扎扭动身体,黑豹连两秒钟都没坚持住,就被黑狼直接给一把挣脱了出去!

胡大海嘴巴张老大,和老秦叔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震撼之意。

此前的局势明眼人都看得出,早就九一开了。

黑豹在场面上那完全是大优,黑狼步步都落下乘,被黑豹算计的死死的,完全被拿捏住了。

可即便是这种大劣的局面,却依然被黑狼给找到了翻盘点。

这一退,简直就是点睛一划、神来之笔,直接就化解掉了黑豹的所有攻势,也让黑豹想要乘胜追击,终结掉这场战斗的计划给彻底落空了,两者再度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上!

黑狼它凭什么能做出这么极限的反应?

反应过来了?

还是预判到了黑豹的攻击方式?

胡大海摇摇头。

恐怕都不见得。

黑狼的那一退,更像是天赋在作怪!

自然界的所有动物,包括人,潜意识里都会对危险做出预警,尤其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

举个例子。

有时候低头看手机横穿马路,眼睛明明没有看到有车子过来,心里却会突然一紧,头皮一阵发麻,身体、脚步不受控制般的下意识停住。

这就是人体的预警机制感受到了危险,直接越过大脑中枢,强控身体对危险进行了规避。

换句话说,就是感觉在那一刻开了天眼,险而又险的避开了危险,和危险擦肩而过。

黑狼刚刚的状态,就和这个极为相似!

猎狗的战斗天赋也分两种,一种是后天天赋,一种是先天天赋。

后天天赋,指的就是猎狗在人类的训练下所掌握、发挥出来的能力,比如召回、和主人配合、看手势读指令等。

而先天天赋,则代指的是猎狗生来就有的本领,比如追踪、快速反应、对危险的感知能力等。

这些玩意儿是学不来的,生下来有就有,生下来没有,那就是没有。

黑狼刚刚那一退,就是它那强大的危险感知能力所带来的奇效!

“天赋惊人啊!”

“真正的未来可期!”

胡大海在心里连连感叹,目光中除了震撼以外,更多了一丝兴奋之意!

他现在愈发好奇黑狼的天赋到底有多高,究竟能和黑豹干到什么程度了!

……

逃脱了黑豹的锁喉后,黑狼利用这一退,迅速就和黑豹拉开了距离。

两狗暂时鸣金击鼓,再度恢复到了之前的对峙状态,全都微微低伏身体,谨慎的观察着对方。

俩狗一个筋强骨健、力大无穷,一个技巧精湛、狡猾刁敏,没哪个是省油的灯,这一通交手下来,谁都不敢再轻视对方了,全部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胡大海原本还以为这俩狗要先僵持一段时间,稍微恢复恢复体力再继续战斗的。

结果这念头才刚升起,耳边便忽听得一阵厉吠,随即一道黑影便如闪电一般,嗖的一声猛蹿了出去!

胡大海顿时精神一震!

是黑狼率先发动了攻击!

这是很正确的选择。

两狗相争,干的就是扬长避短的活儿,懂得发挥自己优势能力的狗,才有可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黑狼主动进攻,目的很简单,为的就是压榨黑豹的剩余力气。

一旦将黑豹的力气给彻底消耗完,到时候不管对方的技巧再怎么好,它都能凭借自身蛮力,将对方轻而易举的击溃!

可黑豹作为陪伴在胡大海身边第一只,也是最聪明的一只猎狗,又怎么会是这么简单的手段就能对付得了的呢?

眼看着黑狼张牙舞爪,一脸凶相的咆哮着猛冲而来,黑豹并没有一丝的畏惧、惶恐之意,只是微微低伏起前半身,无比沉稳的站在原地。

这可不是在示弱,而是黑豹在观察对方的弱点。

“汪!”

眨眼之间,黑狼便已经冲至黑豹面前!

咆哮一声,黑狼直接人立而起,朝正下方的黑豹恶狠狠的就兜头一口咬了过去,同时还不忘抬起两只前爪挡在侧前方。

胡大海暗暗点头。

黑狼记性不错,吸取了上回的教训,没再给黑豹伸爪子破坏平衡的机会。

这一点很不错!

然而令胡大海没想到的是,黑豹并没有做出同样的攻击姿势,去与黑狼正面对抗,而是在黑狼人立而起的一瞬间,直接把身体伏到了最底,同时四足猛然发力,朝着黑狼的肚子就猛蹿了过去。

在靠近黑狼的一刹那,黑豹直接九十度扭转脖颈,以下朝上,照着黑狼的下脖颈就一口反咬了过去!

“嗷!”

黑狼惨嚎一声,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在这电光之间,被黑豹牢牢一口,精准无比的咬住了下脖颈!

“黑豹!”

胡大海面色剧变,赶忙握紧铁锹,暴喝一声,呵止!

黑豹这招太阴狠了,绝对的杀招,但凡稍微用点力,黑狼都得被它给一口咬穿脖子,当场暴毙!

好在黑豹足够聪明,瞬间就领会了主人的意思,并没有去下死口,而是呜咽一声,往下一移,咬在了黑狼的脖子和身体相连之处。

见此情形,胡大海方才暗暗松开握着铁锹的大手,擦了擦额头上瞬间冒出来的冷汗。

猎狗的脖子和身体相连之处肉厚,咬这里不会有生命危险,又能极大程度限制住对方的行动能力,是锁而不伤的最佳选择。

不过随即胡大海就困惑的皱起了眉头。

黑豹是怎么会知道该去咬这个部位的?

是巧合吗?

还有,它刚刚反咬下脖颈那一下,怎么那么像斗狗使的招式?

这种又狠又毒的咬法儿,那是专门冲着废掉对方去的,这可不是先天就能会的东西啊......

胡大海眉头皱成了疙瘩。

……

场上。

原本被黑豹咬死喉咙后,黑狼就一下不敢动弹了。

可随着黑豹换口,这家伙当场就再度猛烈挣扎了起来,搁哪儿不停的左摇右摆,疯狂扭动身体,试图故技重施,依仗蛮力从黑豹的控制下挣脱出来。

黑豹可不会再给它这样的机会了,低吼一声,浑身发力,咬的那叫一个瓷实,连腮帮子都在不断加力。

怕黑狼挣脱,黑豹还在撕咬的同时不断的小幅度左右摆动脑袋,把黑狼给疼的直搁哪儿龇牙咧嘴,长嚎不已。

这是猎狗在狩猎时常用到的技巧。

后世有好事者称之为【哈基汪大旋风】,是狗子在咬牢猎物后惯使的招式。

黑豹给黑狼上强度,用这招,主要是因为通过这种方式,可以起到破坏黑狼的身体平衡,使其不能爆发出全部力气,以及加大痛感,使其不能全神贯注的作用。

可黑豹到底还是低估了黑狼。

和别的狗不同,别的狗吃痛,被咬的话,会服软,躲避。

这熊玩意儿不一样。

这家伙跟狂战士似的,越被咬越来劲儿,黑豹咬的越紧,动作越多,它就挣扎的越厉害,劲儿就越大,简直跟个蛮牛一样,一点儿不带怂的,一直在龇牙咧嘴的和黑豹不停对抗。

仗着身体机能强大,黑豹的【哈基汪大旋风】不仅没能将黑狼制服,甚至还反过来被黑狼给硬生生拽的东摆西晃了起来。

胡大海在后头都要看笑了。

全是蛮力,毫无技巧啊~

这黑狼,真就一招鲜,吃遍天。

凭借着一股子蛮劲儿,在不下死口的条件下,这货愣是让黑豹拿它没辙了~

“汪!”

黑豹低吼一声,肉眼可见的焦躁了起来。

长时间的身体对抗,已经让它感到有些吃力了。

再加上黑狼体型比它高,它下口的位置也比较刁钻,这就导致它现在的姿势极度别扭、且非常费力。

短时间内还好,时间一长,别说别的地方,黑豹的嘴唇、腮帮子,都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而再看黑狼。

这家伙不仅没有乏力,反而还越来越精神了,一边叫一边乱咬,身上的劲儿跟使不完似的,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大了。

胡大海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

再这样僵持下去,黑豹可就要困不住黑狼了!

果然!

不出胡大海所料,还没僵持了半分钟,黑豹就在黑狼一次又一次的发力时没保持好重心,也不小心被黑狼给带的打了个趔趄。

就这一下,就被黑狼给看到了希望,直接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疯狂程度猛烈挣扎了起来。

虽然未能挣脱,但在这一拉一扯之间,黑豹竟被黑狼站起来,用左前腿给压住了脖子!

这自然不是黑狼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胡大海瞧的很真切,其实在两狗对抗中间,黑狼就一直在有意识的想要拿两条前腿去压黑豹。

这样一是可以迫使黑豹松口,二是可以让自己看起来体型更大一些。

黑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它就作出了应对之策!

黑狼拿左前腿来压黑豹,黑豹就直接伸右前脚,使劲儿去够黑狼的另一只前腿。

由于黑豹的重心给更低,这一下反而极好发力,黑豹嘴巴紧咬不松,与此同时身体牟足了劲儿往前直拱,前脚也同步发力。

黑狼半人立着,想要依仗体重和压在黑豹后脖颈处的左前腿,迫使黑豹松口。

不料却被黑豹这一套丝滑小连招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右前腿和身体同时遭受攻击,黑狼只能吠叫着,被黑豹顶的连连后退。

整个上半身,都被黑豹给拱的以前腿为中心,从胸腔开始,弯成了个7字。

顷刻之间,形式便再度逆转,黑狼连站都站不稳了,完全抵挡不住黑豹的猛烈进攻!

老秦叔佩服的直鼓掌。

黑豹这狗太聪明了,随机应变、临场发挥的能力夸张到吓人。

在他眼里,黑狼是比黑豹更强大,更威猛的存在,按理来说,黑豹比黑狼小这么多,根本就不可能是它的对手才对。

但事实上却是,这只稍小一些的猎狗,完全在压着这只身形硕大的蒙细本地凿子打!

让对方完全占不到上风的那种!

一个埋头狠咬猛撞,一个狂吠连连后退,一来一回之间,黑豹已是占尽了上风。

尤其是嘴巴,不仅没被黑狼挣脱,反而通过这招咬的更死了,姿势也顺势变为了更省力的方式。

胡大海全神贯注的看着场上,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给咬出事儿来。

他倒不是担心黑豹。

黑豹这狗仁义,懂事儿,知道他的意思,他主要是怕黑狼急眼。

黑狼这狗彪,又没经历过社会化训练,就怕它被咬的上头了,控制不住自己发起狂来。

场上。

黑豹占了优势后,没有一丝的犹豫,对着黑狼就是一阵穷追猛打,腮帮子加脑袋一起用力,左右狠命掀个不停。

这招效果还是不错的,但奈何自身肩高比不过黑狼,力气也没对面儿大,黑豹只能做到压制黑狼,并没能把它给直接掀翻在地。

僵持了一段时间后,黑狼趁黑豹调整牙口之际,总算是找到机会把前腿给收了回来,四足踏地后,方才算是勉强止住了颓势。

胡大海看在眼里,也是感叹不已。

这狗是真不知道“怕”字儿怎么写啊。

若是一般的猎狗,在黑豹这种如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势下,早就已经投降服软,夹起尾巴来了。

但黑狼竟然硬顶了下来,而且依旧战意盎然,一直在寻找机会反抗,并没有因为一时的失利就胆发怂、腿发软。

胡大海满脸都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之意。

这才是他通过这场战斗,真正想在黑狼身上看到的东西。

技巧什么的,他可以教,但胆气和魄力,他是教不会的。

只有拥有了这两样东西,黑狼才有可能通过一场场战斗,慢慢蜕变为头帮。

“头儿”这个位置,可不是随随便便一只狗就能当得了的。

哪怕只是帮狗里的“头儿”,那也是“头儿”啊,是得能服了众才行的。

胆气不强,魄力不够,将来绝对要被后生狗们打的鼻青脸肿,沦为人家上位的踏板、垫脚石的~

……

黑狼成功收回前腿后,黑豹低吼一声,当即就想压反。

不过它立马就把刚抬起来的前腿收了回去。

黑狼这家伙的身体实在太大了,又是一身的蛮劲儿,再去压,肯定要被它以之前的方式回击回来。

整不好就会被这个莽家伙给找打到机会逆风翻盘。

所以黑豹并没有主动出击,而是开始咬着黑狼的脖颈根儿,跟它撕咬着角起了力来。

这里说的角力,不是那种原地不动傻站着拼力气的角力方式,黑豹也不可能那么干。

它和嘶风玩儿玩儿这个还行,要是跟黑狼玩这个,怕是顷刻间就要败下阵来,黑豹可没那么傻。

这里所说的角力,是另一种更加凶悍的方式!

黑豹死咬住黑狼的脖颈根儿,一边摇头晃脑的使用【哈基汪大旋风】,一边以黑狼为中心,想要扯咬着它原地打转。

胡大海眼睛一亮。

这招,还是之前闲暇时候,他打发时间时顺手教给黑豹的。

当时他怕黑豹初来乍到,被秃顶子屯儿的其他野狗们收拾,这才教了它这么一招用来防身。

这招可攻可守,可进可退,用好了,一打多也不在话下。

这招看着简单,但想要学到精髓可不容易。

主要是得能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同时,还能够和对手保持住一个恰当的距离。

这个距离,要求自己能咬到对方,对方却咬不住自己,同时也对下口的位置要求极为苛刻。

饶是黑豹这样灵气十足的狗,连着学了好几天,也始终不得要领,后来胡大海干脆也就放弃了,没再教过它这招。

这东西想要练好,非得狗子在大量实战中去揣摩才行,光教,猴年马月也甭想教会。

而且当时他也就只有黑豹这一条狗,根本就没那条件。

再加上当时还整天忙着往山里跑,给陈文斌打红豺,这事儿也就被他给抛之脑后了。

万万没想到啊,还真被黑豹给练出来了,而且看样子掌握的还非常到位!

“黑豹这啥时候练的?”

“节奏和力度,都掌握的恰到好处啊!”

“这要是没经过长时间的练习,绝对不可能掌握的这么熟练的啊!”

胡大海双手环抱,小小的脑袋里满是大大的疑惑。

不远处的铁皮后头,嘶风看到这一幕,似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耳朵都变成飞机耳了,可怜兮兮的趴在地上就低声呜咽了起来,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

……

另一边,黑狼被咬那叫一个疼痛难当,咆哮连连。

可每次它想要强忍着痛去攻击黑豹的时候,却都会被对方轻而易举的躲避开。

黑豹下口的位置太刁钻了,极大的限制住了黑狼活动能力,而且每当黑狼攻击时,这个位置都会将其攻击方向和攻击意图暴露出来。

黑豹只需要注意保持两者间的距离,感知嘴下肌肉的变化,就能轻而易举的避开黑狼的攻击。

屡次三番攻击不中,黑狼咆哮连连,狂怒不已,以至于眼睛都开始充血了,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胡大海神色再度紧张了起来。

他知道,黑狼这是要背水一战,放手一搏了!

打狗和打野猪不同,打野猪时,狗知道去放风筝,缠住野猪,等主人过来补枪就行。

但狗和狗之间,尤其是两只大公狗相遇时,那必然是要爆发一场死斗的,都会拼尽了全力去干对方,直到有一方彻底服软,甘拜下风为止!

黑豹和黑狼和一样。

“汪!”

随着一声愤怒的吠叫声响起,黑狼双目通红,破釜沉舟,也不再管什么疼不疼的了,直接爆发出全部的力量,跟风车似的,和黑豹角力、撕咬在了一起。

霎时间院子里便再度烟尘四起,狗吠震天,那疯狂程度,连远处的胡大海都看得心惊肉跳不已。

黑豹依旧死命咬住黑狼的脖颈根儿,哈基汪大旋风也比此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幅度更大,撕咬的更凶。

而此刻的黑狼,简直跟发狂了似的,好似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梗着脖子任由黑豹撕咬,它自己则在那里拼尽全力挣扎个不休,如弹簧精附体一般,到处狂奔猛跳。

一旦黑豹嘴口稍松,它就会立刻不假思索的冲上去,对着黑豹一顿乱啃乱咬。

也不管咬到没,反正那股发疯一般凶悍的气势,必须到位!

在它这么悍不畏死的折腾下,黑豹也开始肉眼可见的没力气了,嘴上虽然始终没松,但脚下却已然已经有些站立不稳,脚步也开始变的散乱了起来。

原本黑豹是想要对黑狼进行旋转撕咬的,但在黑狼这么又蹿又跳、又拖又拽之下,它自己反而被带的快要控制不住身体了,好几次都险些被黑狼给一下甩飞出去!

胡大海暗叹口气。

在不下死口的限制下,黑豹的劣势还是太大了,光是体力这一项上,他就差了许多。

察觉到场面即将失控,黑豹没有任何的犹豫,瞅准黑狼再度凶神恶煞的靠过来时,黑豹直接半立起身,嘴上咬死的同时,将大半个身体以及两条前腿,都极为精准的通通压在了黑狼的脖子上!

不是为了别的。

黑豹这么做,单纯是想要依仗重力以及自身重量,将黑狼给一击彻底压趴下。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主人不让它下狠口,它自己又已将快要力竭了,只能这样堵一把!

可黑狼又哪儿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制服的狗!

虽然被黑豹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压的直接半趴在了地上,但黑狼却一直在伺机反咬,一点儿不肯屈服,浑身上下都在发力,努力想要挣扎着站起来。

场地上,俩狗一上一下,一个死咬死压,想要将下面的放翻,一个生扛硬顶,想要将上面的甩飞,场面再一次僵持住了!

就在胡大海好奇这俩狗究竟谁能坚持到最后时,忽然,又有一道黑影,猛的从侧后方窜了过来!

那黑影的速度极快,简直如同一道闪电,比起黑狼来都不遑多让,甚至可以说犹有过之。

胡大海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听到一通震耳欲聋的吠叫声,在院子里骤然响起!

这种吠叫极为尖锐,和一般的狗叫声完全不同,无比响亮的同时还极为刺耳,与指甲挠黑板的声音很是相似,听的人双耳直感不适,简直跟噪音污染没什么区别。

胡大海离得这么老远,都下意识堵住了耳朵,皱着眉头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

黑狼一直在全神贯注的和黑豹僵持、互相对抗,冷不防这宛如晴天霹雳一般的叫声在它的耳边突然炸响,当即便被吓的从头到尾打了个寒颤!

莫说和黑豹对抗了,就在这一瞬间,黑狼的大脑直接就宕机了,一片空白,当场就傻愣在了原地,跟那被夺舍了一般,背毛都跟刺猬一样炸了起来!

这么好的机会,一直压在黑狼身上的黑豹又怎么会错过!

趁着黑狼愣神之际,黑豹毫不犹豫的就发动了攻击,一掀一甩,直接就将黑狼给扑翻在了地上,而后不等黑狼反应过来,就极为精准的一口咬在了它的脖子处!

等到黑狼回过神来时,胜负却已然已经分出。

它的腹部、喉咙,全部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了黑豹的面前,自己更是被黑豹整个翻压在地上,完全动弹不得!

而在它的侧方,正站着一条和它模样类似的大狗,同样在眼神冰冷的盯着它看。

不是别人,正是此前一直在远处观望的嘶风!

黑狼不甘的呜咽了两声,最终把头一歪,到底还是选择了屈服。

这个体位,它不可能再有任何一丝的胜算了。

只要它敢稍有异动,上方这只青色的大公狗,就会用它那锋利的牙齿,将它的喉管轻而易举的剖开!

胜负已分,胡大海轻轻呼唤了一声黑豹的名字,而后上前,将三狗拉开。

黑豹听到胡大海唤它,立刻就收敛起了一身的煞气,看也不看胯下的黑狼一眼,直接一秒换上笑脸,而后就摇着尾巴,欢快的朝胡大海跑了过去。

黑豹围在胡大海身边哼唧个不停,一边蹭胡大海的小腿,一边得意的邀功,就差把“求夸夸求抱抱”六个大字儿写脸上了。

胡大海揉了揉它的脑袋,苦笑着从兜里拿出颗猪肉粒,丢进黑豹的嘴里。

它太会辣~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条人畜无害的宠物狗呢,这哪儿有半分猎狗该有的气势~

要不是亲眼所见,谁又会相信,就这个一脸谄媚的家伙,就在刚才,刚击败了一条老大的蒙细,成为了李家狗帮里当之无愧的第一狗呢!

胡大海摸着黑豹的狗头,一时间百感交集。

这家伙太贼了,很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面对不同的生物,该表现出什么样的态度。

给他的感觉,就跟成了精似的......

嘶风也凑了过来,围着胡大海和黑豹骄傲的走来走去。

瞅那架势,也是在炫耀自己劳苦功高。

胡大海伸出手,哭笑不得的同样也在嘶风的小脑袋上揉搓了几下。

这也是李家狗帮的第一狗。

不过不是那个狗,而是这个苟。

这小子太损了,竟然搞偷袭,要不是它的那一声吠,结局到底会咋样,尚还犹未可知呢。

不过这也能理解。

狗帮有狗帮的规矩,你不能以人的道德准则去要求狗。

嘶风自从上次在松柏树林里协助黑豹猎杀完野猪后,就再也没有像以前那样,有事儿没事儿去撩拨黑豹了。

而是整天跟在黑豹屁股后头,唯黑豹马首是瞻,凑在一起快乐的去哄赵月月投喂它们。

这就说明嘶风已经被黑豹的强大实力所折服,认其为老大了。

老大和别的狗干仗,要是顺风,那自然用不着它出手。

可老大要是逆风了,它这个做小弟的,那就必须要挺身而出,赶紧过来帮忙,给老大提供场外援助。

这也是胡大海没有去阻拦的原因之一。

当然,它也没那个实力。

从嘶风突袭,再到黑狼被击败,整个过程描述起来多,但其实现实里花费的时间也就两秒不到。

胡大海就是有心想拦,他也不可能拦得住哇~

先给黑豹喂了野猪肉粒儿,又抚摸了会儿嘶风后,胡大海方才看向一旁耷拉着个脑袋,垂头丧气的趴在地上,一直在低声呜呜咽咽,一副生无可恋模样的黑狼。

这狗外伤其实不多,就脖子根儿底下破了点皮儿,血都没咋流就凝固了。

倒是狗毛被咬下来不少,尤其胸腹处,凹一块儿凸一块儿的,跟个癞蛤蟆似的,不太美观。

黑豹还是有分寸的。

看起来刚刚似乎咬的很凶,打的非常激烈,但其实黑豹嘴上始终收着劲儿,一直以控制为主,也就最后黑狼发狂的时候,它实在是制服不住了,才下嘴狠咬了几口。

胡大海走上前,伸出手摸了摸黑狼的脑袋。

黑狼呜咽一声,乖乖趴下,轻轻摇了摇尾巴,把自行车座子似的脸搁在两条前腿上,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任由胡大海抚摸。

黑豹似无意一般,吐着舌头从胡大海的身边路过。

黑狼耷拉着眉毛,都不敢和黑豹对视,只敢把头侧在一边,浑身上下肌肉紧绷,趴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这就是服气了的意思。

猎狗表现出这种行为,也就意味着承认对方比自己强大,承认对方地位更高,愿意尊其为首领。

黑豹看到黑狼的动作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转头,歪着脑袋看向胡大海。

见胡大海偷摸朝自己挥手,示意自己离开,黑豹想了想,呼哧呼哧的打了个响鼻,而后绕着黑狼跑了两圈,又在它的身上来回跨了几下。

见黑狼确实没有任何反抗动作,连牙都不龇一下之后,黑豹这才满意的和嘶风跑一边儿玩儿去了。

胡大海哭笑不得的摸了摸黑狼的脑袋。

这黑豹,怕黑狼发狂伤害到他,还特意跑过来专门恐吓了一下。

它真的太会了~

就是可怜黑狼了,这一趟下来,属实被整的有点惨。

原先在狗肉馆子里,它就被六哥吓了个半死,来到这儿,又被黑豹和嘶风劈头盖脸毫不留情的一顿爆干,自尊心可谓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现在这看起来,都有点儿蔫儿吧、自闭、不自信了。

好在黑狼只有一岁出头,还只是个刚成年的小伙子,远未成长至巅峰。

领回家好好培养,训练训练技巧,再养壮养结实点儿,这家伙以后绝对前途无量~

……

休息了一会儿,和老秦叔又唠了会儿磕,不知不觉间,天就已经开始渐渐黑了。

黑狼的状态此时也恢复了不少,正藏在一旁的废铁堆后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看黑豹和嘶风在远处嬉戏玩闹,时不时还哼唧两声,摇头摆尾的不住的拿两只前腿在地上踩来踩去。

胡大海看在眼里,莞尔一笑。

这家伙毕竟还小,耍心大,这是想和黑豹和嘶风一起玩儿了。

但碍于之前刚打过架,它又不太敢凑过去,怕再挨揍,只能蹲在不远处羡慕的看个不停。

黑豹倒是表现的很大度,没有去凶它,还特意跑过去,试图在它的身上嗅闻。

这是要交朋友,邀请它一起玩耍的意思。

当然,这也是主人的任务。

胡大海那是给黑豹好一顿打手势,喂了好几块儿野猪肉粒儿,黑豹才愿意去这么做的。

但黑狼没经历过社会化训练,完全不知道黑豹这是啥意思。

一瞅见黑豹带着嘶风过来,还以为这俩货又要合体,化身永猎双子干它,吓的直往角落里钻,死活都不肯出来。

几次三番后,就连一向温顺听话的黑豹也不耐烦了,再也不愿意去搭理这货,转头和嘶风玩儿去了。

不过这倒不是啥要紧的事儿。

大狗进群,就怕遇上那种笨脑筋、性格怪,还死犟死犟的货色。

像黑狼这种玩耍欲望强烈,想要融入狗群意图明显的狗,和黑豹、嘶风玩儿到一起去那就只是个时间问题,迟早的事儿,不用过分担心,顺其自然就行。

而且有黑豹这个鬼精鬼精的老大带,这货的性格迟早也会变得开朗起来。

只要在这个大家庭里,胡大海就敢打包票,它绝对不会像六哥描述的那样,变回原来那只浑身戾气、充满了攻击性的恶狗。

它对黑豹的同化能力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就比如嘶风,刚开始来的时候多自闭、傲娇,和自己不能说是一点儿不亲吧,也可以说是极为冷漠了。

可结果呢,还没三两天,就被黑豹这家伙给带的画风彻底跑偏了,现在更是摇身一变,彻底沦为了赵月月的舔狗二号。

就黑狼这种外向且主动的性格,成为舔狗三号,那是早晚的事儿~

……

天彻底黑下来后,胡大海方才带着三条狗出了老秦叔的家门儿。

临走时,老秦叔还依依不舍的拉住胡大海,问等以后黑豹下了崽儿,能不能给他留一条,拿钱买都行。

胡大海哈哈大笑,直接一口答应了下来。

黑豹这么优秀的基因,将来肯定是要多留种的。

这种精的和人一样的狗,绝对属于是基因突变了,百年难得一遇,不把它的血脉给传承下去,老天爷都不会放过他。

到时候必须挑条好崽子送给老秦叔。

当然,钱他是不会要的。

老秦叔拿他当自己人,这才认识第一天,就带他又是捉狗,又是弄项圈儿的,他要是张嘴收钱,那真要被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了。

他胡大海也干不出那种掉钱眼子里的事儿来。

……

带着三条大狗,胡大海哼着小曲儿,沿着小路悠闲的朝家里走去。

自从重生回来以后,他就一直忙的跟个陀螺似的,不是进山打猎就是出门儿卖货,晚上还要大交特交公粮,连轴转老长时间了。

今天好不容易有了空闲,一定要沿着这条记忆深处早就已经变的朦胧、模糊的土路多走走多看看。

放松放松,咀嚼咀嚼,再回味回味过去、和童年。

这是独属于他这个孤独的穿越者的浪漫。

胡大海悠闲漫步,三条狗跑在前头。

刚开始把黑狼强行拉过来时,这货还紧张的不行,浑身紧绷的不像样,一直在一脸戒备的看着黑豹和嘶风,鞋拔子脸上满是防备之意,生怕黑豹和嘶风暴起干它。

但发现人家完全无视它,只把它当空气,看都不待多看它一眼后,这货这才慢慢放松了下来,开始试探着跟在黑豹和嘶风的身后,一起小步慢跑。

胡大海在后头满意的点了点头。

指望着仨狗一夜之间就和睦相处到一块儿那是不可能的,不现实,毕竟不是哪条狗都跟黑豹一样双商拉满,还是个社牛。

像这样一方有意加入,一方也不抵触,已经非常可以了~

……

溜达了好一会儿后,胡大海方才带着仨狗踏进了家门。

一进院子,他就看到全家人都站在院子里,正举着煤油灯,围着一大堆跟小山似的东西猛看,不时还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看啥玩意儿呢?”

胡大海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憋着笑在赵月月的肩膀上拍了一下,猛的大喊一声。

“啊!”

“吓死我了你!”

赵月月惊叫一声,被胡大海这一下给结结实实吓了老大一跳,小脸儿煞白煞白的,险些一把把煤油灯给丢飞出去。

张惶的转过身,见是自家男人后,赵月月这才捂着胸口朝胡大海翻了个大白眼,又在自家男人的腰上狠狠捏了一记。

“咋走路连个声儿都不出。”

“小心把爸妈吓着,让老妈拿麻绳抽你~”

赵月月白了胡大海一眼,没好气的道。

胡大海哈哈大笑,一手搂住赵月月的腰肢,又顺手从赵月月手里接过煤油灯,好奇的往前一照。

映入眼帘的,是好几个整整齐齐码在一起的大方疙瘩。

胡大海估量了一下。

这些方疙瘩每一个差不多都有两米长,全部由手指头粗的铁条焊接而成。

凑近看,可以看到铁条的焊接点处理的非常细致,胡大海摸索了好一阵儿,都没摸到那种一团一团的小疙瘩。

拍拍手上的灰,胡大海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用说,这绝对是专业人员处理过的。

这些铁疙瘩不是别的,正是一个又一个,方方正正的大铁笼子!

胡大海数了数,足足有五个,而且全部都上了绿漆,翠莹莹的,煞是好看。

“政府的人来过了?”

胡大海敲了敲笼子边儿,漫不经心的朝家里人问道。

这些笼子用料很足,用的也不是烂铁,都是好料子,而且还特意按照他的要求,在正左边儿做了十五厘米长的空圆,用来给狗子伸头,手艺相当不错。

看来那个什么许主任,亲自上手操心他这事儿了,不然绝对不可能效率这么高,给的东西质量还这么好。

“嗯,下午的时候公家带了老些人上门儿。”

“搁咱家又是拍照,又是演讲的,折腾到五点多才走。”

“走的时候还让人给咱家量了地,说是这个月天气好,下个礼拜就开工给咱家修房子。”

二哥李虎边说边从屋里又抱出来了一大堆东西,拿给胡大海看。

胡大海面无表情的拿煤油灯一照,原来是一撂方方正正的塑料板子,以及十来个纯铁做的厚实大圆碗。

塑料板子是用来给狗子垫脚用的。

这个年代还没那种能用金属材料做出细密小网格的工艺,至少在林区这一块儿没人有这本事。

所以胡大海之前在王开放家的饭桌上,直接就跟领导提了想要塑料板子的要求。

至于那十来个跟揉面盆儿似的大圆铁缸子,那是给狗吃食儿、喝水用的碗。

“造孽啊,给狗用这么好的东西。”

“老子活了一辈子,都没住过个单间儿。”

李父披着衣服,一边抽旱烟,一边叹口气,喃喃的道。

在他的认知里,狗就该拿铁链子栓院子里头,天为被地为床,最多最多给盖个狗窝,然后人吃剩啥狗吃啥就行。

这又是单间儿笼子又是大铁碗的,整的也太小布尔乔亚了。

胡大海也是尴尬的直挠头。

当初在饭桌上,他也是为了恶心那个什么陈主任,还有他领来的那伙人,才故意狮子大开口,提了又是盖房子又是要笼子这些过分的要求。

没想到那伙人还真就一口答应下来了,而且还这么上心,转头就派人来了。

“管他呢,老子照单全收。”

“你敢给,老子就敢要,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反正这也是我该得的。”

胡大海大剌剌的道。

那陈主任如此大做文章,无非是想拿他打死杀人豹这事儿,往他自己脸上贴金,刷政绩罢了。

自己拒绝了也影响不到人家,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给自家多谋点儿好处。

“这啥时候又弄了条狗啊,怪大的嘞。”

“还是条本地凿子~”

老妈陈秀娥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不感兴趣,反倒是对自家娃刚带回来的狗很是好奇,走过来蹲地上摸了摸黑狼的脑袋,好奇的朝胡大海问道。

“我跟老秦叔从武安乡狗肉馆子里整回来的。”

胡大海随口解释了一句,又道:

“妈,咱家的黑膏药呢?”

“拿过来给黑狼抹点儿,它脖子底下被别的狗给咬烂了,得赶紧治治。”

黑膏药是本地方子熬出来的草药,治伤效果其实还行,但胡大海实在是不敢把那玩意儿往自己身上招呼,一直都没用,生怕一不小心把自己给弄感染喽。

今儿个正好给黑狼用用,看看效果咋样。

“我去给你拿,你们先进家吃饭。”

“他大哥,你别光傻站着了,赶紧和老二一起,帮大海把笼子搬西边儿院子里去!”

“赵月月、桂花儿,来灶房端饭!”

“爸、妈,马记得给大海喂了啊,添把豆子,不用加苞米。”

“弄完赶紧来堂屋,咱们准备开饭!”

大嫂拿着勺子从灶房钻了出来,一边喊,一边麻利的指挥起了院子里的众人。

“好嘞!”

众人齐齐答应。

长嫂如母。

在这个家里除了李父李母,就属大嫂柳燕儿的地位最高,他发了话,谁都得听使唤,众人赶紧就紧锣密鼓的行动了起来。

……

摆完笼子,胡大海先让大哥二哥去吃饭,自己则打着煤油灯,给黑狼的脖子仔仔细细的上了药。

看着四条狗狼吞虎咽的吃完饭,胡大海又给它们各自分了笼子,铺好脚垫,盖上挡风挡雨的塑料布。

全部安顿好以后,他方才放下心,揉着僵硬的老腰赶紧跑去堂屋吃饭。

一进门,他就看到全家人全都座的整整齐齐的,竟然全都在等自己。

老爸老妈坐在饭桌正中间,三个儿媳妇陪在右边,大哥二哥则坐在左边,都在笑呵呵的看着自己。

“干啥玩意儿?”

胡大海眼咕噜一转。

这什么情况?

瞅这架势,一个个气势汹汹的,跟要堂审他似的。

难不成是偷摸老爸的私房钱,被老爸给气急败坏的告发了?

“额......那个......”

“我先坦白。”

“爸鞋垫子里藏的私房钱,我拿去干正事儿了,没乱花,给狗做了项圈儿了~”

胡大海干咳一声,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一次拿三张大团结,果然还是拿太多了哇,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不过既然已经东窗事发,那他还是不要嘴硬的好。

老娘这人吧,就平时虽然不太讲道理,喜欢动武,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老娘还是懂的。

希望自己主动说出来以后,不会被老娘拿麻绳吊起来打~

“嗯?”

老娘那原本挂着满满慈祥笑容的脸,突然就僵住了,而后那和煦的面容一点一点褪去,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

原本正搁那儿美汁儿汁儿抽旱烟的李爱民,听到儿子的话,当即就手一哆嗦,险些把烟枪给丢出去。

“咳!”

“那什么......”

“我突然想起来,他老舅家的驴好像要生了,我得去看看。”

李爱民干咳一声,三下五除二穿上布鞋,衣服都不披了,撒丫子就要往外走。

“李-爱—民。”

“滚回来。”

老娘一个字一个字,面无表情的道。

李父腿肚子一抖,旱烟都不抽了,吭哧一声,直接改走为跑。

可他的腿才刚刚抬起,还没来得及迈出去,一道阴森冰冷、咬牙切齿,充满了杀意的声音,就在他的身后幽幽响起。

“劳!资!数!到!三!”

听到这句话,李父的背影本能的一阵颤动,就好像有大难即将临头一般,果断转身,毫不犹豫的就坐回到了陈秀娥的身边,把头埋低。

“我只有一个要求~”

“孩子们都在呢,可不可以不要打脸~”

李母冷笑一声,没搭理他,而是朝胡大海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

“你爸的事儿呢,不急,咱有的是时间。”

“待会儿咱再慢慢的、好好的、详细的,盘一盘。”

李母冷笑着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而后深吸口气,重新换上笑容。

“全家人搁这儿等你呢,是因为别的事儿。”

“哦。”

胡大海挠挠头,颇为同情的看向一旁生无可恋的老父亲。

自己好像......是误会了什么事情呢~

不过无所谓啦~

反正待会儿要遭罪的又不是自己~

死贫道不死道友的啦~

……

李母招呼胡大海坐下后,就让大嫂柳燕儿从她的屋子里,取了个大铁盒子出来。

胡大海顿时一愣。

这个大铁盒子还是以前小姨过年回老家探亲戚时送的。

里头原来装的是桃酥,吃完以后老妈舍不得扔,就洗了洗,拿来放家里重要的东西了。

他以前闲的没事儿干的时候偷看过,里头放的全都是各种证件、粮票、布票等各种票、以及爸妈平时攒下来的钱啥的。

怎么今儿个突然把这玩意儿给取出来了?

陈秀娥留恋的摸了摸这个早就已经掉光了漆,只剩下金属本身颜色的大铁盒子几下,而后就一把推到了胡大海的面前。

“老三,这里头,就是咱一家八口人所有的家当了。”

“房契、地契,钱、票、证件儿,都在里头搁着。”

“晌午在地里头,我和你爸,你俩哥,你俩嫂子都商议了,俺们一致同意,以后就把这些东西都交给你和赵月月来管。”

“不多,加起来总共也就四千六百三十二块八毛七分,你可别嫌少啊。”

老妈拉住胡大海和赵月月的手,笑了笑,语重心长的嘱咐道。

“给我这干嘛?我才不要。”

“再说就是管钱,那也轮不到我吧?”

“大哥大嫂还在这儿呢,我一个小辈儿拿这个,那不是倒反天罡,乱了套儿了?”

胡大海赶紧把手抽了回来,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当场拒绝三连。

别人家喜欢抢这玩意儿,他可不喜欢。

这东西纯纯的烫手山芋。

多少人家都是因为争这东西的归属权,结果把原本好好的一个大家庭,最后整的分崩离析、老死不相往来,甚至成为敌人了的。

反面教材太多了,数不胜数,他必不可能拿这东西的。

“我听大海的。”

赵月月也把手收了回来,看着自家男人认真的道。

对于她来说,钱不钱的真没啥,能跟自家男人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才是重中之重。

再说就自家男人这一身的本事,那迟早是要干大事儿的,还愁挣不出这仨瓜俩枣来?

完全没必要因为个这个,让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和大海之间有了嫌隙。

“你有这份儿心意就足够了。”

大哥李文化拉着媳妇柳燕儿坐到一块儿,笑着对胡大海讲道:

“咱家这钱,基本上都是你老三出生入死,不分白天黑夜的从山上挣回来的。”

“要不是你这么拼,咱家今年公粮都不一定能交上去,地都要被收回去。”

“你说我和你嫂子要是再舔着老脸把这钱拿了,我俩那还能在秃顶子屯儿呆下去吗?”

二哥李虎也在一旁打趣道:“老三啊,真不是二哥我说你!”

“你这思想觉悟是真低,有空真得去村头多听听广播,提升提升你那思想境界!”

”能不能把你脑子里那些封建思想糟粕丢掉?”

“这都啥年代了?咱们国家现在实行的,那都是改革开放社会主义新制度了,可不兴旧社会那套儿了嗷。”

“谁有本事,这钱是谁挣回来的,那就谁来管。”

“以后你二哥我有本事,挣了大钱儿了,那就得换成你二哥我来管,你小子想不放手都不行~”

“这就叫皇帝轮流坐,明年到我家~”

“是良才善用,能者居之!”

二嫂王桂花白了自家男人一眼,没好气的笑骂道:“你真是一瓶水不满,半瓶水晃荡!”

“连这话啥意思都不知道就搁这儿瞎用,也不怕别人笑话。”

“真不知道你那初中书是咋念的,眉毛下边儿挂着的是不是俩蛋啊,每天光顾着瞅别人儿家的黄花大闺女了吧,书是一点儿妹读进去啊~”

“怪不得初二就被学校给退回来了!”

众人闻言顿时绷不住了,全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二哥人生中最大的污点,就是初中搞对象写情书被老师当场逮到,再加上学习不好,还老爱和人打架,最后数罪并罚,被学校给当场劝退了。

而那个被写情书的闺女,就是如今的二嫂~

“彪老娘儿你瞎说啥呢?”

“满嘴顺口溜,你要考研啊?”

二哥肉眼可见的红温了。

“再敢乱说,你信不信额捶你!”

仗着人多,二哥梗着脖子,好啊不容易硬气了一回。

可一瞅见自家媳妇儿撸起袖子搁那儿瞪他,顿时就又怂了,只敢暗暗磨牙,小声嘀咕了几句。

“啥?”

“借你八个胆,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二嫂挠挠耳朵,翻了个白眼,一把拧着自家男人腰上的肉,不屑的道。

屋子内外,顿时就充满了愉快的笑声。

胡大海微笑的看着这一幕,眼角却微微湿润了起来。

这种画面,上辈子他大概只有把自己灌的酩酊大醉的时候,才有可能在梦里看到吧……

真好。

老李家的饭,一向是由妇女们轮流来做的。

每个礼拜一人轮两次,最后一天则由李母陈秀娥亲自上手,给全家人做顿好的。

大嫂柳燕儿最擅长做的是高粱米水饭和土豆粉条子乱炖,包粘豆儿包也是一绝。

胡大海能一口气搁那儿炫五六个不带喘气儿的,根本停不下来。

不过炒菜这方面大嫂就不太行了,糊锅底那是常事儿,味道也把不太准,经常不是咸了就是淡了。

不能说是难以下咽吧,也可以说是味同嚼蜡了~

每次轮到大嫂做菜,全家人都愁她兴致上来,非要给大伙儿露一手。

二嫂王桂花做饭不太行,但却做的一手好酱菜。

黄瓜、豆角子、鬼头姜,甜菜,白萝卜、小土豆儿,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二嫂酱不了的。

和别人家的酱菜不同,二嫂的酱菜那是有祖传秘方儿的,吃起来可口的不行,非常开胃,没有一丁点儿酸、苦、臭等异味儿。

当初嫁到老李家的时候,亲家公那是拿这些秘方当陪送回来的彩礼用的。

老李家没一个人反对,反而还觉得占了大便宜,你就可想而知这东西有多贵重了。

除了酱菜以外,二嫂做咸菜、酸菜、泡菜啥的那也是手到擒来。

尤其还擅长酵东北大酱,屯儿里不少人都愿意拿白面、粮票来跟她换上一小桶黄豆酱。

要知道这可是物资匮乏的八十年代啊,二嫂这份儿独门本事的含金量,已经不言而喻了。

赵月月则很擅长炒菜,以及做各种面点。

什么苞米面儿饼子、棒子面儿馍馍、发白面馒头、荤素包子、各种馅儿的饺子以及手擀面条,那都是手到擒来。

即便是最最难吃,最最磕碜,最最剌嗓子眼儿、剌屁股缝儿,胡大海的童年噩梦,高粱面儿饼子,赵月月居然都能做的颇为好吃,非常神奇。

除此之外,赵月月在炒菜、炖肉这方面儿也是信手拈来。

什么酸菜白肉、小鸡儿炖蘑菇、溜肉段儿、大肘子啥的,味道都做的相当到位,即便比起国营饭店里的厨子来,那也是不遑多让的。

唯一让胡大海觉得不太行的,也就是煮粥了。

赵月月在这方面儿确实有些差强人意,玉米碴子粥、苞米粥啥的,做的确实非常一般。

不就点儿二嫂做的酱菜,胡大海连一碗都喝不下去~

至于老娘陈秀娥。

呵呵。

要不是有童年滤镜,以及老娘的武力威胁,他礼拜天宁肯去集市上花钱买饭,都不愿意搁家里吃。

主要是老娘做饭,非常的嘴硬~

她考虑过可能是灶台堵了的问题,可能是铁锅受热不均匀的问题,甚至可能是柴火燃烧不充分的问题。

但就是没考虑过是自己做饭真的很难吃的问题~

而且你还不能说她。

一说,就是你嘴太刁,不懂得体恤长辈啥的,大帽子那是盖完一顶再接一顶,五花八门儿都不带重样儿的~

胡大海记得小时候每次一轮到老妈做饭,老爸就会趁老娘不注意,极其慈爱的跟他说:

“儿子,等会儿我那碗你也吃了,你在长身体,多吃点儿~”

只能说这个屯儿吃苦最多的不是别人,正是他那沧桑的老父亲~

……

今晚是大嫂当厨。

做的饭很清淡,就是简单的白面儿烙饼加酱菜,以及一大锅子的乱炖。

所谓乱炖,其实就是把白天吃剩下的菜和新切的菜全部丢一块儿炖煮出来的东西。

一般都是土豆白菜粉条子这些。

不过咱老李家不一样。

除了这些常见的东西,大嫂还另外剁了新鲜的野猪肉块儿、香菇疙瘩、野鸭子腿儿这些。

加了肉和香菇以后的乱炖那可就大不一样了,连煮出来的汤都是金黄金黄的。

而且乱炖这玩意儿越炖越入味儿,火候越足,味道就越丰富,吃起来口感也越有层次感。

一掀开锅盖儿,随着热气腾起,咸香的肉味儿霎时间就铺满了整个堂屋。

把胡大海给馋的是口水直流,食指大动~

迫不及待的拿起张刚出锅,还很烫手的白面儿烙饼,胡大海在左右手上来回倒了倒,又用嘴吹了几口后,就就着热气儿,一口炖菜一口肉,一口饼子一口粥的大快朵颐了起来。

“要不是大海,咱们哪儿能吃上这么好的饭菜~”

大嫂擦擦手,坐在大哥李文化的身边儿,一边夹着野猪肉往饼里包,一边儿连连感慨。

“以前那哪儿能吃上肉啊,哪天不是清汤寡水的,睁眼咸菜配大碴子粥,闭眼大碴子粥配咸菜。”

“也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咱家才舍得买块儿肥膘回来。”

“不像现在,炒个青菜,那都用的是猪油,炖个汤,用的都是脚踝粗的猪骨头,肉更是可劲儿造,吃都吃不完~”

“瞅这段儿时间把我给吃的,腰上都出来膘了~”

大嫂感慨不已,看着一旁狼吞虎咽的胡大海,满眼都是欣慰之色。

当初那个饱食终日无所事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整日游手好闲,就知道惹是生非的小叔子,属实是没少给家里惹麻烦。

每次都是她这个做大嫂的去给人家赔礼道歉,给这混小子擦屁股。

那时候她甚至觉得这个小叔子这辈子就这样儿了,指定完蛋,是个迟早都要进局子的货色。

没想到如今摇身一变,竟然成了这个家里最有本事的人儿。

没枉费自己这么些年受老气、遭老罪~

“这钱你就拿着吧,你不拿,你大哥家二哥家也不会拿。”

“我和你妈年纪也大了,指不定就哪天一觉睡过去醒不了了,不提前把这些事儿嘱咐好,去了阎王爷哪儿我俩也不安心。”

“但你得跟我和你妈保证一点。”

“拿了这钱,你不能只顾着自己家过好日子,也得要多帮衬帮衬你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家,老话说得好,只有那一家人齐心协力,劲儿往一处使,才能把日子给过的红红火火起来。”

“咱家都是伙儿老实巴交的人儿,就你老三最有心眼子,最滑,你要是敢欺负你大哥二哥家,你老子我就从坟里爬出来揍你!”

老爹李爱民磕了磕烟锅子,不由分说的道。

饭桌上的众人闻言,全都点头表示赞同。

身为一家之主,老爹李爱民虽然平日里经常被媳妇儿暴揍,但关键时候说话、拿主意,那还是顶用的,没人敢出言反对。

就连一向彪悍的陈秀娥,这种时候也只能乖乖的坐在旁边吃饭,不敢插嘴。

胡大海正在干饭的手一顿,眼睛微微有些酸涩。

老爸老妈,这是年纪大了,察觉到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开始要提前为身后事做准备了。

没记错的话,老爸老妈,也就三年不到的时间了.......

胡大海揉了揉眼,眸光逐渐变得锐利了起来。

老天爷既然让他重生回来,再活一世,不为别的,那就是让他来弥补遗憾的。

有他在,就必不可能让老爸老妈早早没了!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还没生孩子,自己也还没整出小大海来呢~

他们二老要是一撒手走了,这带孙子孙女儿们的活儿谁来干?

胡大海抽了抽鼻子,沉默片刻后,方才抬起头来。

这一次,他没再拒绝,而是一把将大铁盒子拿到身边,递给了赵月月。

“爸。”

“你这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还有啥拒绝的余地?”

“这盒子我拿了,以后守护咱家的责任,我也担了。”

胡大海深吸口气,狠狠地咬了一口白面烙饼,又接着道:

“这钱啊证啊啥的,虽然是都搁我这儿保管。”

“但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你们只要有需要用的时候,就尽管来我这儿取。”

“就像咱爸说的,咱这一家人不干那两家事儿,你们也甭跟我客气,该干啥干啥,咱们一起把日子往热闹了过就行。”

胡大海环视桌边的众人,认真的道。

“那肯定啊!”

“以后等我的娃上学校念书的时候,你小子不掏也得掏~”

“到时候必让我儿子把你那兜儿给掏的干干净净的~”

大哥李文化难得的说起了聊俏话,众人全都哈哈大笑,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就更加热烈了。

吃完饭,唠完嗑,已经是八点多快接近九点了。

大哥二哥他们两家先回去休息了,胡大海和赵月月吃到最后,把锅碗瓢盆收拾了才走。

临出门前,老妈陈秀娥坐在桌子旁,还面带微笑着朝胡大海喊了一句:

“大海,关下门。”

看看一脸微笑的老妈,再看看面色突变的老爸,胡大海只能无比同情的叹了口气,在老爹绝望的目光中,轻轻将门把手带上。

扒在门缝上,听着从里头传来的不绝于耳的叮里咣当声,以及老娘那宛如河东狮吼一般的咆哮声,胡大海无奈的摇了摇头,拉着赵月月感慨万分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今晚,老爹注定要度过一个不眠之夜了~

……

回去屋子,赵月月脱了鞋爬到炕最里头,先是小心翼翼的把大铁盒子放到横柜最底下,又搬了许多衣服、布料过来,通通压在大铁盒子上头。

直到把横柜塞得满满当当的,啥都放不下了之后,赵月月方才拍拍手,满意的合上盖子。

胡大海脱了衣服,就穿个单衣,笑呵呵的靠在床里头,看赵月月搁哪儿瞎折腾。

最里头的那个横柜,是赵月月用来放嫁妆的柜子。

不过里头可没金银珠宝啥的,就放着一件儿红礼服和红裙子,是当初结婚的时候,老妈卖了头大猪给赵月月买的。

赵月月稀罕的不行,有空就拿出来摸摸、看看。

不过在胡大海眼里,这玩意儿的做工属实不咋地。

针脚还行,但颜色和质量可就差老远了,和后世那些精美的秀禾服没得比。

以后抽个时间,得带赵月月去县城里多买几件儿好看的衣服。

至少也得把她那个嫁妆柜子填满才行。

把大铁盒子藏好,赵月月凑过来,环抱住胡大海,在他的老脸上轻啄了一口,而后就欢天喜地的跑去烧水,准备伺候胡大海洗漱睡觉了。

胡大海微微一笑。

毕竟还是个不到二十的小姑娘啊。

嘴上跟爸妈说不要那大铁盒子,但其实心里还是对这东西稀罕极了。

毕竟谁拿到这玩意儿,就意味着谁成了家里当家做主的人,这在这个年代实在太具有诱惑力了。

即便是一向不争不抢,不攀不比的赵月月,在这玩意儿面前也免不了俗啊!

胡大海暗暗道。

感慨之间,赵月月就抱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关上门,赵月月先换了件儿贴身的薄白丝里衣,又把头发盘好后,这才过来蹲在炕边儿,给自家男人细心的洗起了脚。

胡大海靠在炕沿儿上,目光微微往下一瞥,就看到了一片轻轻晃动、一览无余的雪腻白。

“咕咚!”

胡大海不由自主的咽了老大一口唾沫,目光怎么都移不开了。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这年代女人的贴身衣物,虽然没有后世那么大胆,不追求薄、透、漏,没有后世那种令人惊心动魄的视觉冲击力。

但由于受到国外内衣前卫设计风格的影响,国内的某些内衣品牌创造性的来了个中西结合,设计出了既有苏式布拉吉风格,又有美式热辣奔放,同时还兼备国内含蓄朦胧美的前卫产品。

就比如赵月月这件儿薄白丝里衣,就很有这种感觉。

说是白丝里衣,其实更应该叫做短薄连衬衫裤。

这种衣服同时兼备内衣短裤两种功能,是一种很有清教徒风格的内衣。

赵月月身上穿的这件儿白丝里衣,腿部三分之一处都被薄透布料给遮住了,上半身也是一体式的,腰腹处全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看起来似乎很是保守。

但你要是再往白腻之处往上的部分去看,你就会发现这个看似保守的贴身里衣,其实仅仅只由两根极纤细、且宽松的白色带子在锁骨处轻轻吊着。

赵月月蹲在地上,只要动作稍微一大,那两条白色丝带就会顺着她的肩膀处轻轻滑落下来,极为自然的露出一大片惊人的腻白。

胡大海揉了揉鼻子,深吸口气,感觉鼻血都快要喷出来了。

“你给我买的这个是不是大了?”

“吊带怎么一直掉?”

赵月月轻轻蹙眉,抬头看向坐在炕边儿上的胡大海,指了指肩膀处三番五次滑落的丝带,一脸不解的问道。

“这说明你老肩巨滑呗~”

胡大海舔了舔嘴唇,发出一声怪笑。

同时他那如狼一般极具侵略性的目光,一直在贪婪的来回扫视着赵月月那大片大片暴漏在空气中的白腻。

目光所及之处,他的心、肝儿,简直都跟那被小猫儿挠了似的,实在是痒痒的不行,控制不住就想要站起来,上前狠狠的掐上一把!

真不是他饿了。

毕竟中午的时候赵月月才刚喂过他一次。

主要是这内衣的设计者吧......就实在是太懂男人了!

就拿眼前半蹲在地上,膝盖微屈,单手提着吊带,一脸单纯的赵月月来说。

除了正上方有三分之二的雪腻白是完全暴漏在外边儿的以外,其余真丝布料所覆盖的地方,从大腿根儿到上半身,放眼望去,全部都遮挡的严严实实的。

从描述来看,似乎是很是保守。

但你别忘了,这短连衬衫裤式的内衣,全部都采用的是极薄的白丝针织而成的~

薄到什么程度呢?

就这么说吧。

看似是全部都遮挡着的。

但其实只要你不是老花眼、近视眼,你甚至连里边儿肌肤上的一些毛发你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主打的就是一个“如遮”~

就这么夸张~

而且这种薄白丝,很有报纸上描述的古时候丝绸制品那种朦朦胧胧、若隐若现,却又隐约可见、依稀可辨的高级中式审美风格。

别人不知道,胡大海自己反正是爱死了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

这一点,从他那愈发变的粗壮的呼吸声中就可以看得出来~

再加上这内衣的料子又很贴身,可谓把赵月月那苗条而又匀称、纤柔却又挺拔的曼妙身材表现的淋漓尽致。

尤其是当赵月月蹲下、半跪在地上,漏出大片大片的白腻时,那惊心动魄的曲线,更是在胡大海的面前毕露无疑,勾的他那对大眼珠子是移都舍不得移不开~

“掉下来......那不更好吗~”

“要是一直挂脖子上,我去哪儿欣赏这么好的美景~”

“说不定人家设计师就是专门儿这么设计的~”

胡大海坐在炕沿儿上,目不转睛的盯着蹲坐在斜下方的赵月月,干咽了口唾沫,嘿嘿一笑道。

赵月月这脖子又细又白的,不挂上点儿东西实在是可惜了。

等之后去县城的时候,还得带赵月月挑上点儿好看的首饰才行,不然实在是素的慌~

美人配珠宝嘛~

更何况赵月月也值得。

毕竟天天把他伺候的这么好,晚上还愿意主动配合他,满足他一些荒诞的小小奇怪要求~

“感觉......怪怪的......”

“我穿不习惯~”

赵月月眉头微蹙,嘟着晶莹的小嘴唇,一脸无奈的把从左肩滑落下来的吊带给提了上去。

以前她从小到大穿都是那种老式布纹胸,或者是小肚兜,这样式儿的里衣,她别说穿了,那根本见都没见过。

要不是上次在武安乡的时候,自家男人说什么也非要坚持给她买这个,否则就是打死她,她都不可能花那么多钱,买回这二两布条子来的~

况且这东西穿上还那么的......嗯......伤风败俗~

不过自家男人貌似很喜欢,回来的路上一直在说她穿上这个肯定很好看。

还说什么她敢穿,他就敢让她下不来炕~

想到这里,赵月月似突然联想到了什么,隐蔽的偷偷拢了拢腿,白嫩的脸颊上忽的飞起一阵绯红~

“洗完了就早点睡吧。”

“我看看你衣服脏了没。”

“我这儿正好也有好几件儿里衣都被你给弄脏了,要是你衣服也脏了的话,赶明儿我正好一起洗了~”

赵月月站起身,紧靠胡大海,体贴的替他解下外套。

然而赵月月话还没说完。

那刚刚才提上去的吊带,忽的就再度又从锁骨上,悄无声息的轻轻滑落了下来!

胡大海坐在炕沿儿上,蓦的睁大了眼睛,呼吸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

赵月月长得可不低,足足一米七,很是高挑。

胡大海的个子虽然比赵月月还要高出一个头,但由于他是坐在炕边儿上的,所以他这会儿脑袋也就和赵月月那瘦削的肩膀堪堪齐平。

再加上赵月月又是紧贴着他给他解外套,白腻之处本身就已经几乎是零距离的贴在他眼睛上了。

此时这吊带突然在他眼前一松、一掉~

这份光景,可想而知!

胡大海僵硬的张了张嘴。

和之前不同。

之前赵月月是半蹲在地上,动作小,所以吊带滑下来,只漏出来了一片儿白腻。

而现在赵月月是站着的,做事儿的动作幅度非常大。

所以这一拉一扯,那吊带儿带着赵月月的整个左边儿,都毫无保留、彻彻底底的暴漏在了胡大海的面前!

胡大海的心脏瞬间就扑通扑通的猛烈跳动了起来!

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似的,霎时间,便已是苍龙出海,宛若铁石!

“啊!”

赵月月惊叫一声,羞红了脸。

此时的她,方才后知后觉,感觉到一股凉意自周围不断传来,忙不迭的就伸手去找吊带,试图将其给重新提上去。

然而就在此时,胡大海却突然一把搂住了她的腰肢,如铁环一般,将其紧紧的往怀里一抱。

同时张开嘴,极为自然的就往前一嘬。

赵月月当即便身体一僵,樱桃小嘴微张,瞳孔猛然放大,瞬间就从脖子根儿脸红到了头发丝儿,整个人快都要凌乱了~

“你干嘛......”

“上午不是才刚在灶房给你吃了......”

“怎么现在又......饿了?”

赵月月斜斜靠在胡大海身上,声若蚊蝇,浑身发烫,羞的简直不敢睁眼,完全不敢去看自己男人这是在做什么。

甚至连出言阻止的话都说不出口,因为实在是羞的她难以启齿。

只是话虽这么说,但她的身体却棉花糖一样,逐渐变的松软,又馥郁芳香了起来。

胡大海没有回答,而是沉浸式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乱嗅了一通。

嗯......到处都充满了令人迷醉的芳香之意~

吸够了,胡大海这才满意的睁开眼,起身。

邪笑着,将早就已经晕晕乎乎,流水潺潺、泥泞不堪的赵月月,轻轻横放在炕头上。

“我干嘛?”

“你说我能干嘛?”

胡大海俯身,在赵月月白皙透红的耳朵尖儿上吹了口气。

察觉到赵月月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胡大海顿时邪邪一笑。

“当然是干该干的事儿啊~”

“难不成躺下睡觉啊~”

说话间,不等赵月月有所反应,他便已怪笑着,携万钧之势而来!

“你稍微慢点儿。”

“这件儿衣服好贵的,你别给我弄脏了~”

赵月月羞恼的轻轻锤了胡大海一下。

“我这力量感咋样?”

“是不是相当可以?”

胡大海一边挥汗如雨,辛勤工作,一边还不忘朝赵月月得意的发问道。

开玩笑~

自己两世为人,看过的教育片不计其数。

不能说是博采众长,也可以说是学贯中西了。

更何况还和赵月月做了五十多年的夫妻,对她那早就了如指掌了。

现在回过头来对付面前这个刚刚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那不是张飞吃豆芽,下笔如有神嘛~

赵月月嗔恼的瞪了胡大海一眼。

而后紧闭双眼,轻咬嘴唇,有些害羞的偷偷往前移了移。

“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赵月月满脸都是羞红之色。

没有男人能抵抗得了这句话~

胡大海只觉得心头一热,一股无言的感觉涌了上来,低喝一声,当场就化身卡尔特牌儿大扭矩螺旋搅拌机!

那架势,恨不得把自己下辈子的力气都给使出来!

这种关头要是怂包软蛋了,那他真是白活一世,妄为男人了~

“就是我太不争气,咱都结婚这么久了,我这肚子还是一点儿动静没有......”

“大海,你说会不会......是我身体哪里有问题啊?”

赵月月抿着嘴,抓着胡大海的手,又开始有些患得患失了起来。

女人就是这样,越是这种时候,越会乱七八糟的瞎想。

胡大海的动作一顿。

不过随即就若无其事的道:

“怎么会。”

“这才结婚多久,还不到时候呢~”

“以后迟早会有的。”

“就你这先天条件,不多说,以后起码也得给我生仨~”

胡大海笑呵呵的道。

“嗯!”

赵月月闻言,点点头,紧紧抓住胡大海的胳膊,幸福的闭上眼。

她信。

自家男人说什么她都会无条件的相信。

……

月上梢头,夜色过半。

随着昏黄的煤油灯熄灭,这场战斗方才徐徐落下帷幕。

黑豹张大嘴巴,疲倦的打了个哈欠,把头往窝里的干草堆里就是一埋。

长夜漫漫,总算是无人打扰,能睡个安稳觉了~

屋子里,胡大海和赵月月俩人满意的躺在炕上。

“赵月月。”

“你觉得我给你挑的这几件儿里衣咋样?”

胡大海支着脑袋,看着赵月月的脸庞,思忖片刻后,沉声问道。

“我觉得挺舒服的啊。”

“穿在身上冰冰凉凉的,一点也不出汗,比我以前穿的棉布文胸清爽多了。”

“就是样式......过于新时代了些......”

“不行,赶明儿起来,我得藏好,别被妈给看见了,不然妈非扒了我的皮,把我从家里撵出去不可~”

赵月月窝在胡大海怀里,闭着眼调皮的回答道。

“这件儿里衣,牌子叫啥来着?”

胡大海拿过赵月月叠放在炕头边儿上的吊带儿连衬衫裤,翻找到其上的标签。

“第一针织厂......”

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胡大海暗暗在脑海里搜索了起来。

这名字,好像就是县城里那个专门造针织衫的纺织厂。

这家纺织厂不算大,但生意却一直很不错,货源直供周围的省、市、县、乡各地,一直都供不应求。

直到九十年代末,全国经济大爆发以后,这家针织厂才开始走下坡路。

最后是被改成了家属院儿,低价租给进城的人们住了。

不过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第一针织厂,好像从来都没造过这种样式的里衣吧?

那这玩意儿是从哪儿来的?

胡大海百思不得其解。

“你问这个干啥?”

“咋地,瞅我穿上好看,你也想买件儿回来穿啊?”

赵月月把冰凉的小脚放在胡大海身上,吃吃的笑道:

“是不是想跟我做姐妹了?”

“瞎说啥呢~”

“敢来调侃我,今晚甭想睡了~”

胡大海一把搂住赵月月,笑骂道。

“说说,你想干啥?”

赵月月紧紧贴在胡大海怀里,好奇的问道。

她知道,自家男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

肯定是又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了。

“赵月月,你说。”

“咱家要是在县城开个卖这样式儿里衣的店面儿,你说能不能行?”

黑暗中,胡大海的双眸熠熠发光。

这个年代,明面儿上还没有他印象当中的那种内衣店。

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古墓派的。

卖的全都是那种一个赛一个厚实的老棉布条子,又丑又难看。

一眼望过去就让人没了任何想法。

就他给赵月月买的这几件儿,还是美女店员儿偷摸着从货房仓库里拿出来,高价卖给他的。

这是啥?

这就是商机啊!

要是之后能和那有货的店员儿搭上线儿,那他就有把握整出个新式内衣店儿出来!

这玩意儿和别的行业不同。

这东西成本低,利润高,不仅女人喜欢,男人那也是爱到不行,两头儿挣钱的好买卖。

只要敢做这个,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儿,那绝对能挣的盆满钵满!

当然,除了以上原因,他和赵月月也能有更多好看的里衣来尝试~

胡大海搂着赵月月,越想越觉得可行!

不过具体怎么操作,他还是得仔细琢磨琢磨。

毕竟年代不同,大环境不同,社会风气也完全不同。

后世的办法生搬硬套到这个时代来,那是要出乱子的,整不好自己头上就得被扣上大帽子。

那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最关键的是,得能找到那个设计师才行。”

“那个人,才是重中之重!”

胡大海暗暗道。

像这种人才,只要有机会拉拢,那他就一定不能错过。

金钱是奴才,去了还会再来,但人才可就不一样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必须得牢牢把握住才行。

到了以后,这可都是能生金蛋的金凤凰啊!

再醒过来时,已经是天大亮了。

胡大海从赵月月脖子下抽出不知麻了多久的胳膊,龇牙咧嘴的甩了起来,等待胳膊恢复知觉。

赵月月哼唧了一声,不满的往他怀里挤了挤。

嘴、唇微张,挂着一丝晶莹的水渍,尚还睡的深沉。

胡大海掖了掖被角,看着赵月月那潮红尚还未完全消退的侧脸,顿时就极富成就感的嘿嘿一笑。

说到底,赵月月毕竟还是个不到二十的小娃娃,搁后世,也就大学生年纪。

哪儿能经得住他这个经验丰富的老家伙,这么没轻没重的旦旦而伐~

更何况他昨天晚上还那么的狂暴,以至于一向习惯早起的赵月月,累的直到现在都睁不开眼~

等到胳膊恢复知觉后,胡大海方才蹑手蹑脚的钻出被窝,来到院子里,胡乱打了一通拳,活动活动身体。

春宵虽好,但不可迷恋其中。

趁着年轻,还是得多奋斗才行!

活动完身体,胡大海拿过搪瓷盆,就着昨天打回来的泉水清爽的洗了个脸,而后就开始给早就望眼欲穿,哼唧个没完的狗子们准备早饭。

以前腰包还没鼓起来的时候,黑豹和嘶风早上也就只能吃点儿苞米糊糊,最多最多加上几颗猪肉粒儿。

只有捕到猎物的时候,它们才能大快朵颐的炫上一顿肉肠子。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

先去大门边儿上抱了柴火过来,点起炉子烧至中火后,胡大海就转身去菜园子里,摘了个足足比篮球还要大上一圈儿的南瓜过来。

想了想,他又折返回去,下到地窖子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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