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莲雨
墨封宸听到她语气这般严肃，挑眉问道，“那你觉得应该如何？”
她低头思忖了下，“让每个队伍里出来一个人，把饭打回去分给大家，尽量避免聚众。”
墨封宸闻言，转头瞥向旁边的士兵，“王妃的话，你听见了吗？”
士兵愣了下，“听……听见了。”
“照她说的办。”墨封宸不动声色道。
士兵点头，立刻将命令传达下去。
苏落檀和墨封宸坐到一旁的简陋桌子上吃饭。
饭菜很简单，只是一些粗粮和明显缺失水份的蔬菜。
但她并没有挑剔，只是默默地吃着，以填饱肚子为己任。
墨封宸看着她，黑沉沉的眸子中意味深长，“不觉得难吃吗？”
她拿筷子的手顿了下，“还行啊。”
其实她根本没尝出来什么味，脑子里想得都是该如何完善特效药的配方。
墨封宸如玉般的手指摩挲了下茶碗，锐利地目光如鹰隼般注视着她，缓缓开口，“王妃，本王发现你对痘疫很有研究，你以前经历过什么吗？”
苏落檀幽幽叹了口气。
她何止是经历过！
如果不是因为那场席卷全球的病症，她也不会没日没夜地泡在实验室里，研发特效药。
结果实验装置爆炸，让她穿越到了这里。
没想到回到古代，还要研发特效药，抗战疫病……
莫非，改变这场疫病的重要人物，就是她自己？
苏落檀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觉得她可能有点太自恋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对墨封宸说，“小时候南疆也爆发过一次痘疫，我有了一些应对经验。”
墨封宸深邃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狐疑，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这时，苏落檀的目光落在了新押送过来的一批患者身上。
她注意到其中一个衣着艳丽的女子，被两名士兵粗暴的抬进来。
苏落檀瞧见那女子的容貌，心念微动，扬声道，“等一下！”
士兵立刻止步，“王妃。”
苏落檀放下碗筷，朝那女子走了过去。
墨封宸见状，眉心微蹙。
她伸出手，轻轻掀开那女子的面纱。
一张精致而消瘦的面孔映入眼帘。
这不是那天在春漪楼喂摇光吃葡萄的女子吗？
好像叫做……莲雨。
“莲雨？”她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女子毫无反应，似乎已经陷入了昏迷。
苏落檀从腰包里取出银针，在她人中穴轻轻一刺。
莲雨悠悠转醒，眼神迷离，“我这是在哪？”
苏落檀说道，“这是在城南的军营里，莲雨，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莲雨看到周围那些士兵和远处一簇簇的篝火，竟像产生了什么应激反应似的，眸中充满了惊恐。
她惊恐地尖叫着，拼命挣扎，“不要烧死我……离我远一点，放开我！”
一旁的士兵见状，提刀上前想要制住她，“喂，你老实点！”
“住手！”苏落檀厉声喝止。
士兵抬头看了苏落檀的墨封宸一眼，见他颔首默许，便退至一旁。
苏落檀轻轻拍了拍莲雨的肩膀，柔声安慰道，“莲雨，别怕，没事了。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烧死你的！”
“你是谁？”莲雨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却依然带着畏惧，瘦弱的身体蜷缩成一团。
“你把我当成大夫就好，莲雨，你能不能告诉我，春漪楼怎么样了？”她放柔声调，试图询问道。
莲雨嘴唇颤了颤，眼底泪水涌现，“春漪楼完了！”
“别急，慢慢说。”苏落檀让旁边的士兵去倒水，亲自喂给她。
莲雨喝下一杯热水后，神情缓和了下，却依旧恍惚，断断续续地说道，“那日匈奴人大闹春漪楼后，先是飞霜姐姐死了，老鸨却没有将她妥善安葬，而是将她用一帘草席扔到了城郊的乱葬岗……
老鸨从乱葬岗回来后，身上便开始长痘疮，姐妹们都以为老鸨得了脏病，是她没有善待飞霜姐姐，是她的报应！
可后来，楼中又有几个姐妹身上起痘，最开始大家用衣服还能遮一遮，后来连脸上都开始长，就连几位平日总来寻欢作乐的客人都染上了病！姐妹们终于意识到不对，老鸨也将春漪楼关闭。”
莲雨咽了下唾沫，颤声道，“直到两日前，老鸨突然死了！城里的守卫把老鸨的尸体拖走焚烧，姐妹们怕极了，全都各自逃难，像我这种没有亲人的，就只能待在楼里等死……”
苏落檀听她说完，起身和墨封宸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眸中都寻到了疑惑之色。
之前太子说，痘疫最初是从春漪楼中传出来的．
听莲雨的意思，老鸨才是第一个患病的人，可惜老鸨的尸体已经被焚毁，她现在无处查证，那么就只有……飞霜！
苏落檀抬头看向墨封宸，“乱葬岗在哪？”
墨封宸剑眉微蹙，似乎猜出了她的想法，“你要去找飞霜的尸体？”
她点点头。
“人都已经死了半个月了，就算没有被野狼野狗吃掉，也会烂成一团肉泥，你去做什么？”墨封宸散漫的声调里染上了些厌烦。
“老鸨是去了城郊回来才开始得痘疫的，而七皇子则是那晚在春漪楼便染上了痘疫。那么他们两人共同接触过的，就只有飞霜了。”她垂眸分析道，“无论怎样，我必须要去城郊乱葬岗看看。现在刚到春日，尸体应该腐烂的不会那么快，只能赌一把了！”
墨封宸见拗不过她，只得沉声道，“即是如此，本王陪你一起去。”
苏落檀惊愕看向他，“你要去那种地方？”
墨封宸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嘲弄。“你去得，本王去不得？”
“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啊，那地方又脏又乱，别再冲撞了你这千金贵体！”她故意揶揄道。
墨封宸突然捏住她的下颌，长指挑起，力道却轻柔，薄唇勾起一抹嗤笑，“王妃，你在瞧不起谁呢？本王在南疆作战时，南疆士兵的骸骨堆积成山，脚下的血从没有断过，本王还要坐在尸山旁边，一边看地形一边吃饭。你以为我是太子那个足不出户的草包？”
苏落檀心中暗自腹诽：你还真敢说！
头一次见到有人把杀自己媳妇亲族的事情拿出来炫耀的。
还好自己是穿越过来的，这要是让原主听见，非得甩他两个大耳刮子不可！
“那你想去就去吧。”她后退一步，从他掌心里逃开，转身便回军帐收拾医药箱。
墨封宸站在原地，凝视着她纤瘦的背影，刚捏过她下颌的指尖不禁摩挲了下。
如白脂玉般润滑，手感倒是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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